季凡赶紧把一边的茶壶端过来:“我现在敬。师父,你教我拉胚呗。”
老师傅不乐意:“我先呸你两下儿!不教,浪费我的土。”
季凡不干了,他连那么丑不拉几的围裙都围上了,却被拒绝:“你怎么不讲理呢,节目组和你闹掰了?”
老师傅已经想赶人了:“什么破徒弟这么麻烦,给我打水去。”
他大手一挥,把人往井边赶。
于是穿着围裙一红一绿的两个人,在井边望着深不可测的井底出神。他们这辈子第一次摇井,手都红了水却完全不出来。
季凡探着脑袋往下望:“这井也没干啊。”
许则远把他拉远点儿:“别摔进去了。”
季凡丝毫不担心:“这口儿这么小,我肯定掉不下去。”
许则远无奈:“我是怕你卡井口。”
季凡的脏话已经到嘴边了:“你他……”想起来麦还别在领口,赶紧改口,“它……它什么破玩意儿!”
许则远憋着笑,不远处传来老师傅的声音:“不要以为我没听到!骂我不行,骂我的井更不可以!”
季凡扯着嗓子喊:“没骂,我夸它的水甘甜可口清凉好舒爽。”
老师傅丝毫不给面子:“水还没出来就提前夸了?”
季凡说不过,转头指着那口井指桑骂槐:“摇了半天不吐口水,跟你家老头儿一样小气。”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愣是一桶水都没舀上来,最后老师傅看不下去,只好亲自上场。这井有些年头了,井边的摇杆上泛着斑斑点点的锈迹,季凡他们刚刚摇错了方向,水才出不来。
老师傅没一会儿就打了一桶水,他对着杵在旁边的两根“竹竿儿”道:“赶紧洗手,去屋里搬几块泥巴。”
季凡成功地做出第一个像模像样的碗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他捧着成型的泥碗,道:“这个我能带走吗?”
老师傅回:“得晾好几天,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们明天就得走,肯定来不及。季凡不死心:“师父,你会寄快递吗,我把我家地址给你。”
老师傅骂道:“这谁不会,你当我是老古董?”
季凡嘿嘿笑:“哪能啊,师父你心灵手巧,人也聪明,没什么你不会的。”
老师傅“哼”一声,不理他了,专心指导许则远给瓷器画花纹。
许则远拿着毛笔,按照老师傅教的小心翼翼往上填颜色:“这里下笔要柔,太重了不通透。”
季凡好奇地凑过来,问:“你这画的什么?”
许则远一边画一边答:“鹤。”
季凡不以为然:“脖子这么短,我怎么看着像鸭呢?”
许则远无语道:“还没画脖子。”
等许则远全须全尾地画好了一只丹顶鹤,天色也已经全黑了。
老师傅本来说留他们俩吃完晚餐再走,但晚上还有其他的拍摄任务,只好道别。
季凡地址输进老人家的手机里,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师父……”
老师傅站在院门口,赶他:“赶紧走,扰我清净。”
季凡“哦”了一声,就这么一下午时间,他竟然处出师徒情了。
他想不到还能说什么,只能扯出心心念念的碗:“师父,我那碗你别烤太焦。”
老师傅嫌弃死他了:“就那么个破碗我都不稀得烤。”
季凡又想起来点儿什么:“那鹤你也别给弄花了!”
老师傅就差没抄起扫把追出来打他了,许则远生硬地把他拽上了车。
季凡这回真走了,他贴着车窗往外看,老师傅还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纵使努力挺直脊背,也只是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儿。
许则远问他:“想季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