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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怎么不顺你的意就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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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终于在图书馆的长阶上找到了齐子舒。

作为校庆表演的大功臣,他被同学们簇拥着站在c位合影。

少年手捧一大束鲜花,本就出众的容貌被衬得愈发逼人。

他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温柔微笑,伪装出快乐的模样。

在合影结束之后,齐子舒拒绝了学生会的聚餐,只说自己要回去赶课程论文。

大家都知道他最近排练很辛苦,也就没有强留。

众人渐渐散去,只剩齐子舒一个人在图书馆旁的雕像旁低着头看手机,显得有些落寞。

轻风掠过少年的碎发,他穿得单薄,便更添几分寂寥。

苏一舟推了推他:“小舒子都这样了,你还不去哄?”

他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齐子舒听到。

少年抬起头就看到了秦烽,他眼睛亮了起来,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他皱着眉,目光锚定那个低着头的少年。

苏一舟见自己好友居然不动身,于是悠哉悠哉走上前去:“小舒子,和我们谈谈?”

齐子舒点点头。

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等走到教学楼的天台的时候,苏一舟便想活跃一下气氛。

他故作轻松地说:“当年这里还是我们的秘密基地,现在地上的那些涂鸦都被清理干净了啊。”

苏一舟想到了那个女孩。

她留着飒爽的短发,站在这个天台上,对自己和秦烽说:“我们来开发一款颠覆社交的软件吧!”

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悻悻地走下天台和顶楼之间的台阶。

他关上天台的门,讪笑道:“你们慢慢谈。”

天台的风很大,秦烽用目光审视这个和自己的过去充满联系的地方,压抑着积攒已久的烦躁。

他声音低沉,似命令,又似妥协:“回家吧。”

他的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叹息,那是属于年长者的纵容。

齐子舒摇摇头,涩声说:“哥,对不起。”

他低头看着天台水泥面的纹路,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烽看着眼前负隅顽抗的少年,皱眉道:“子舒,我的耐心有限。”

他生日的前一天夜里,齐子舒和他表白。

少年羞赧的神情被夜色遮掩着,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晕染出瑰丽的色彩。

他望向养大自己的哥哥,轻声说:“哥,我喜欢你。”

秦烽愕然,这是他的弟弟。

在他的设想里,齐子舒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从名校毕业,然后被送去海外求学,之后回国来烽火工作。

历练几年之后,他就可以开始提拔他了。

等齐子舒到合适的年龄,他会为他安排一门合适的婚事。

如此一来,他们二人的人生就被利益牢牢绑定,远胜过亲情这种不可靠的玩意。

但是齐子舒说喜欢他。

他那天脑子很乱,于是自己去书房冷静了一晚,等第二天走出房门,家里哪还有齐子舒的身影?

秦烽只当他年轻气盛,便真放养了一个月,没想到这小孩居然还不回来。

他原本不打算接受p大校庆的邀请,但考虑到齐子舒现在人在p大读书,便让秘书给了校方肯定的答复。

现在,他看着背着书包耷拉着脑袋的齐子舒,那些他和同龄人言笑晏晏的片段在脑海中就愈发鲜明,内心的烦躁更盛一分。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紧紧捏着书包的肩带,不敢看养大自己的哥哥,低声说:“哥,是我不好,一想到你不喜欢我,就觉得没法继续呆在你身边。”

“呵。”秦烽怒极反笑,引得齐子舒肩膀缩了缩,看起来更可怜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答应他,就要和自己断绝关系了?

这么一副委屈招人疼的模样做给谁看?刚才不是和同学笑得很开心么?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秦烽冷厉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瞥见齐子舒飞快地抹了下眼睛。

少年人晶莹的泪落在水泥地面上,不留下一点声音,却在秦烽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他向齐子舒走近了些,稍稍软了语气,似叹息一般:“怎么不顺你的意就哭,小孩子一样。”

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也绝不像子舒这样任性,看来真是把他惯坏了。

齐子舒感觉到哥哥久违的温柔,伤心地拥抱住他,哽咽着说:“哥,我那天以为……你不想看见我,才走的。”

想到哥哥今天冷淡的态度,他的语气就带了些委屈:“今天在台上的时候,哥你也不想理我。”

秦烽任由齐子舒把头靠在自己肩上不住地抽噎,他从少年的书包外层口袋里取出纸巾,拍了拍他的手。

齐子舒讷讷地接过纸巾,擦了擦自己泛着泪的眼,然后继续把头靠在自己哥哥肩上,很黏人的样子。

少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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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量压在他身上,第一次让秦烽有了齐子舒已经长大的实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弟弟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啊。

或许是因为少年人的伤心的确动人,秦烽的声音彻底软了下来:“我是来你的学校看你,怎么会不理你。”

齐子舒听他这样说,哭得更厉害了。

秦烽的心极快地闪过一丝酸涩,他并不习惯安慰别人,只能僵硬地抚了抚齐子舒的脊背,温声道:“别哭了,等会还要带你去晚宴,眼睛肿了怎么见人。”

“……嗯。”

苏一舟在顶楼呆得无聊,见那两人这么久了还不下来,于是便走上楼梯想去看看情况。

他推开天台,便看到在远处那对相拥的兄弟,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对劲,不对劲。

联想到小舒子的离家出走和秦烽的反常表现,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不可能吧?

如果事情是他想的那样,那秦烽简直是个衣冠禽兽。

“小舒子,你还要这样抱着你哥多久?”苏一舟倚在门边,好整以暇道。

难过的情绪宣泄后,少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红得彻底。

他连忙松开自己的哥哥,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躲在秦烽身后,明显是不想被旁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苏一舟扶额,并不打算给这小子面子:“小舒子,你学校里的追求者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不知道多幻灭。”

校园男神在他哥面前是个爱哭鬼什么的。

秦烽没有搭话,低头看了看手表,对二人道:“收拾一下,去晚宴吧。”

被他哥成功安抚的齐子舒收住眼泪,虽然问题还没有解决,但他暂时不想继续忤逆自己的兄长,于是说:“哥,我去学生活动室找一下自己的西装。”

秦烽拦住他:“不用,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前几个月他听齐子舒谈到正在筹备校庆后,便已着人为他准备好了上台发言需要的正装,谁知道对方离家出走。

这套西服在那之后一直没有机会给他,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齐子舒眼里带了些笑意,乖乖跟着秦烽和苏一舟走出校园。

他像从小到大做过的无数次那样,跟在秦烽身后,去牵他哥的手。

习惯使然,秦烽回应了他的期待,两人的手交叠着。

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弟弟已经二十岁了。

一路上有不少参加过校庆典礼的学生认出了齐子舒和秦烽,大家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两人的关系。

秦烽充耳不闻。

倒不是出于多么深层次的考虑,纯粹是觉得齐子舒会被他要求松手之后,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安慰幼弟,是远比商场的明争暗斗棘手的事。

苏一舟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人,容貌出众的少年已经长得比他的哥哥还要高,他的表情温驯平和,如同一只看起来无害的猛兽幼崽。

他收回视线,暗叹了口气。

司机老何已经在校门口等了许久,见到齐子舒出来,心里乐开了花。

秦先生这些天心情总是不好,连带着他们这些在他身边做事的人也跟着担惊受怕,生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他。

现在小少爷回来了,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三人一到酒店,齐子舒便换上秦烽提前准备的西服。

裁剪合身的西服衬托出少年挺拔的身形,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

秦烽的目光在他身上驻留,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

他把齐子舒养得很好。

察觉到哥哥的视线,齐子舒不自觉间挺直了脊背。

秦烽的手自然地搭上齐子舒的肩,安抚般轻轻拍了拍:“今晚会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不要紧张。”

齐子舒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三人进入酒宴现场。

出于好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苏一舟把齐子舒领到了自己所在的旁桌,秦烽独自于主桌落座。

p大性质特殊,因此主桌除了一位其他院校的校长外,其余皆是政商界的大人物。

秦烽不过30岁,虽说是受邀回母校,但仅凭几项捐款显然不可能如此年轻就和主桌的众位大佬混一个圈子。

众人看着那个俊逸的男人,心中各有揣测。

齐子舒顺着众人的视线遥望着秦烽。

他看到自己的哥哥于华灯之下,同他人侃侃而谈。

齐子舒垂眸。不知道要多久,自己才能追赶上哥哥的步伐。

觥筹交错之间,苏一舟带着齐子舒拜会主桌的众人。

在场的人都知道秦烽十年前认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做弟弟,但皆不清楚秦烽究竟是何等态度。

如今秦烽让苏家的长子亲自向他们引荐齐子舒,他们心里也就有了计较,对齐子舒都带着些长辈的友善。

齐子舒不卑不亢地向众人一一问好,表现得四平八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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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不带这个年纪应有的紧张与青涩。

他饮尽一杯酒,面上稍微带了点红。

秦烽看向他的目光带了些赞赏。

校长恰好在此时接通了视频电话。

齐梓妍人在异国,和华国有几个小时时差,现在她那里正是凌晨。

女人的长发盘起,显露出妩媚又干练的气质。

“难为你在凌晨给我这个老头打电话。”校长在自己最喜爱的学生面前总是一副老顽童模样,逗得女人噗嗤一笑。

“您别这么说,我才和高管们开完紧急会议,就给您打来了。”

老校长没有继续为难她,笑着说道:“梓妍,我今天才和小烽提起你,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画面中的女人微愣,而后感叹道:“是啊,这么多年了。”

秦烽和齐梓妍是老校长最喜爱的两个学生。

秦烽毕业后离开家族独立创业,构筑了如今烽火集团庞大的商业帝国。

虽然这背后有没有他母家势力的推波助澜,众人至今仍不得而知。

而齐梓妍当年远赴重洋,只用了几年的时间就让自己开发的社交软件风靡全球。

这么多年,这位得意门生一直没有回国,实在让老校长牵挂。

“梓妍。”

秦烽不知何时已来到老教授身后,他手执杯柄,其中还有未饮尽的酒。

液体微微晃动,带来无尽的波纹与涟漪。

老校长把手机稍微往他的方向偏了偏。

男人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笑意,在那之后,或许还隐藏着别的东西。

“阿烽,好久不见。”女人露出如年少时那样飒爽的笑来,却和她端庄的打扮并不相称。

手机的画面微微晃动,她留意到了那个和自己有三分相像的少年。

女人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缩紧。

秦烽没有说话,老校长不清楚二人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二人只是多年不见有些生疏,便把画面转了回来,继续道:“你什么时候回国,记得来看看我这个老师。”

齐梓妍笑着说:“方才差点忘了,我打电话给您,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我明年就会回国,届时一定拜访您。”

校长身居高位多年,在学界乃至政界人脉广泛,她此番说要回国拜访,众人哪不知是何意?

无非是见大陆在相关领域还没有强力竞品,想要回来分一杯羹罢了。

校长清楚自己学生的心思,却不怎么计较,只说等她回来要带她看看由对方资助建的新楼。

两人又聊了几句,齐梓妍说自己马上又要乘飞机去另一座城市,便和教授话别。

老校长的笑容仍带着为人师的慈祥,见她在保镖的簇拥下快步走出凌晨的公司大楼,便嘱咐道她:“梓妍,路要慢慢走,注意安全。”

齐梓妍笑着说:“老师,我知道。”

秦烽的轻笑被手机捕捉,女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电话挂断后,场面又恢复了一团和气的模样,而齐子舒看着他的哥哥,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锋芒。

或许自己拥有的温情才是奢侈品,名利场上的虚与委蛇才是秦烽的常态。

学生会的其他干部刚才给齐子舒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去帮忙清点一下这次校庆典礼出借的服装。

他放下手机,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哥。

“去吧。”秦烽显然并没有介意齐子舒的中途离席。

该让他认识的人今天已经介绍完了,不急于这一时。

苏一舟和秦烽都有些醉意,两人目送齐子舒离开后便去露台吹风醒酒。

“怎么没带小舒子去见赵叔?”苏子舟明知故问道。

赵立恒同苏家以及秦烽外公一家关系都不错,他如今已经移居欧陆,烽火集团欧洲总部深度参与了他的很多研究项目。

秦烽之前同苏一舟提起要带齐子舒见他时,二人皆心照不宣此举意味着什么。

齐子舒这个年龄,是该送出去历练了。

他去s国留学,秦烽还能靠着赵叔的关系不远不近地照拂他,以防他真的遇到什么不测。

等他学成归来,靠着留学积累的人脉和赵叔的栽培,接手欧洲总部指日可待。

但现在,秦烽很显然改变了计划,苏一舟知道原因,但他并不赞同。

秦烽没有回答自己的好友,他随意地将手臂搭在栏杆上,手腕处的袖扣折射出喑哑的光。

青年没有了平日里杀伐决断的狠厉,他低头看着夜色下的这座城市,带着一丝迷惘。

想到齐子舒平日里对他哥表现出来的眷恋与依赖,苏一舟的眼神越来越冷。

他寒声说:“齐子舒是你弟弟,别把他扯进来。”

“我知道。”秦烽停顿了很长时间,才继续说道:“但是齐梓妍即将回国,我必须采取行动。”

他已经筹划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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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舟觉得胸口很闷,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但想到那些过往的青春和梦想,他还是软了语气,犹豫着开口道:“秦烽,都这么多年了——”

“一舟。”

秦烽语气冷冽:“对于背叛,我绝不原谅。”

“至于子舒,我会给他最好的补偿。”秦烽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少年羞赧的模样。

少年人的喜欢是炽热而脆弱的,等他年纪大些,那些不该有的情愫消退后,他想对方会接受自己丰厚的补偿。

苏一舟无言,他点燃一根烟,让尼古丁在胸腔中盘旋。

“秦烽,你比我更清楚,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是无法被弥补的。”他看着这个让他感到陌生的挚友,目光冰冷:“你一定会后悔。”

说完,苏一舟默然抬头,看着被城市灯光照亮的夜空。

多年前,他们三人也有过一起在天台眺望星空的日子。

只是时光变迁,他们都变得太多。

二人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秦烽的私人电话响起。

“哥。”电话那头的少年声音还带着些迷茫。

“喝酒了?”

“嗯,刚才结束清点之后……遇到学工部的同学们了,被他们拉去喝了几杯。”

齐子舒在酒宴上已经喝了不少,被强行拉去酒吧也没想过要再喝,但有位学长非要让大一的学妹喝酒,他就帮着拦了拦。

一杯洋酒下肚,味道不算辛辣,但酒意上头的感觉却很明显。

以至于聚会结束,他还没有缓过来,反而越来越晕了。

“你在哪?”

齐子舒看了一眼身后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蓝夜?”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依稀辨认出酒吧的名字。

“我来接你。”秦烽挂断电话,带着些不知为何的不满。

或许是因为齐子舒作为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居然还敢背着他去喝酒吧。

他走出露台,留苏一舟独自在露台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

连喝两场酒的滋味很不好受,齐子舒的头晕乎乎的。

他仰头看着路灯下的小飞虫们毫无顾忌地冲向光源,总觉得有一丝寂寞。

脖子有点酸,当他低头收回视线,就看到了他哥。

秦烽还没换下西服,他站在路口,默默地看着自己。

已经换回了日常便装的齐子舒充满了少年气,和一身西装的秦烽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人视线相接,他本想像平时那样朝他哥的方向走过去,却在一个踉跄之后,被对方扶住。

然后齐子舒如愿以偿地牵到了他哥的手。

对方的表情算不上愉快,但一个醉鬼是不会察言观色的。

他被哥哥带到轿车后座,整个人软绵绵地地靠在秦烽身上,头也埋在哥哥的颈窝里。

秦烽偏头去看。少年的脸被酒精晕染出绯红。

他蹙着眉,很难受的样子。

“很不舒服吗?”秦烽的声音里染上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关切。

“……嗯,难受,哥。”少年被眩晕感和想要呕吐的感觉折磨得不行。

他越是难受,就越想贴近自己的哥哥,去求得一点点安慰。

青年的薄唇和齐子舒的发丝距离极近,他看着如此依赖自己的幼弟,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臂,低声安抚道:“很快就到家了。”

齐子舒发出不满的嘟囔,整个人难受得蜷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的哥哥。

秦烽没法和一个醉酒的人讲道理让他放开自己,只能任他倚靠着自己,安然陷入黑甜的梦境。

司机老何先前已经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切,他心下微惊,面上却不显。

秦先生和小少爷素来亲密,但二人如今这个情形,恐怕早已超出了兄弟的范畴。

等车开到二人的住所,已是深夜。

秦烽看着熟睡的弟弟,并不打算叫醒他,反而将齐子舒打横抱起,走进了别墅大门。

少年的修长的腿微微晃荡着,他安然地睡在哥哥的怀里。

老何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只按照秦先生的吩咐驱车离开。

秦烽走进房门,把他放客厅沙发上。

他去起居室找了一套齐子舒之前的睡衣,打算给齐子舒换上。

指尖接触到对方衣物时停滞了一瞬,而后继续动作。

他的目光沉静,好像丝毫不介意自己弟弟正赤裸着身体。

当为他穿上睡衣才发现,它已经不合身了。

不知不觉,齐子舒已经长得很高,导致睡衣和现在的齐子舒相比有些短,一小截白皙的小腿不受遮蔽地显露出来。

秦烽无法,只能去另外挑选一套。

废了好一番力气,才给齐子舒换上合适的睡衣。

他在沙发边席地而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凝视着这个不久前说喜欢自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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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子舒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因为醉酒而灼热的脸贴着他哥微凉的手背,睡得惬意。

秦烽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过了好久好久,伴随着少年平静的呼吸,夜晚里响起了一声叹息。

宿醉的感觉果然很不好,齐子舒第二天醒来时,头疼得不行。

窗帘被拉上,阻挡住来自落地窗的强烈光线。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现在身处已经阔别一月的卧室。

他看着床头柜上的相框,抿嘴微微笑了笑。

两年前他高中毕业,秦烽本想让他去国外顶尖大学就读,但齐子舒还是选择了参加国内高考,并且考取了p大。

虽然按照他哥的安排,他并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去证明自己,但仅靠自己进入全国顶尖学府也是件令人欣慰的事。

当时秦烽问他想要什么奖励,齐子舒便提出想要他陪自己毕业旅行。

作为一个全身心投入烽火集团事业的总裁,秦烽已经好几年没有过私人假期。乍听到齐子舒邀请他去自己的毕业旅行,便有些诧异。

齐子舒以为他哥是嫌他麻烦,但秦烽却说:“我以为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只喜欢和同龄人相处。”

少年笑着摇摇头,没有说出邀请他和自己一起旅行的原因。

于是秦烽遂了他的意,推掉之后的行程,陪他去了地中海的某个小岛,也就有了这张照片。

画面上的自己垒起一座沙堡,连忙拉他哥来看,秦烽则一脸冷酷的帮他加固这个小小的艺术品,嘴角却溢出一抹笑来。

这一幕被路过的一个摄影家捕捉了下来,对方和秦烽用法语聊了两句,那位摄影师便把这幅照片邮寄给了他们。

“醒了?”秦烽走进卧室,便看到齐子舒盯着那照片笑,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的弟弟并不知道关于这幅画的完整故事。

当时那个摄影师以为他们是情侣,知道他们是兄弟后便有些尴尬,但秦烽仍找对方要来了这幅照片。

子舒果然很喜欢。

“哥,抱歉,昨晚喝醉了还让你来接我。”

昨晚醉酒后零星的记忆闯入脑海,齐子舒有些羞赧。

秦烽在他床边坐下,看着齐子舒微红的脸,淡淡道:“去吃早饭吧。”

少年却摇了摇头,犹豫了一瞬,仍下定决心问他。

“哥,我昨天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我必须要知道你的答案。”

秦烽无奈。

他看向这个自己养大的少年,对方琢玉般的面容流露出紧张与期待的神情。

本以为把他留在身边让他冷静下来就好,可是少年人就是如此执着,什么事情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子舒,你要喜欢我,做我的身边人,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厌烦了你又怎么办。”除了齐子舒,秦烽从不对一个人如此推心置腹:“届时,你就会一无所有。”

“你年纪还小。”秦烽想到了一些旧事,语气维持着一贯的平淡:“以后你就会知道,相较于利益,感情不值一提。”

当年齐梓妍拿着从自己手里偷走的开发成果赴美获得天使轮融资,才有了她如今的成就。

与此同时,他的父亲听信继母的谗言,决定把继承权交给二儿子,也就是秦烽同父异母的弟弟秦望。

一时间,他变得一无所有。

他在创立烽火之初还被秦望的势力暗暗打压,是病重的母亲不顾自尊去求了早已和她决裂的外公,才让他有了喘息之机。

他经历过的一切,让他早已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他的弟弟却在此刻拥抱住他。

“哥,你不要难过。”齐子舒抱着他,“我会一直陪着你。”

秦烽错愕,分明是自己在和他讲道理,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在难过?

少年人的心思,的确敏感。

“我不难过,子舒。”对方的关怀让他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丝笑意。

他已过了为那些人伤感的年纪,不过那些人对他做的事,他都会一一奉还。

“我不会像他们那样的。”齐子舒的声音带着懊恼:“无论我说我有多喜欢你,你一定不肯相信。”

因为他只有20岁啊。

有时他真想一夜之间成长到可以和他哥并肩的那个年龄,这样的话,当他说“喜欢”的时候,哥哥就会认真地对待他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哄小孩子一样。

少年紧紧抱着他,低声恳求:“哥,我们试试好不好。”

察觉到少年的紧张,秦烽下意识地揉了揉他的碎发以作安抚,沉默着不回应。

他分明是在拒绝,但对齐子舒下意识的关心与宠爱让他没有意识到,这种程度的亲密绝无可能发生在一对兄弟身上。

“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们就随时终止这段关系,可以吗?”

他像是个讨要玩具的孩子,撒泼打滚一般不管不顾地要达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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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目的。

在此之前,秦烽一向以为齐子舒是懂事的。从小到大,他从未向自己主动要求过任何事,却没想要他第一次开口,便是要他回应他的感情。

他看向他的弟弟,眸色复杂,仍挣扎道:“子舒,你还小,不知道自己……”

“哥。”齐子舒的神色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话语里没有一丝犹豫:“这就是我想要的。”

17岁时的某一天,他和苏一舟去烽火找他哥。看着西装革履的哥哥杀伐决断的模样,他忽然懂得了“喜欢”二字。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对异性有过好感。

在那之前,齐子舒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报答他哥对他的付出和栽培。

而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的目标变了。

他想……陪在他哥身边。

手机铃声响起。

秦烽抬起智能手表一看,是苏一舟。

在齐子舒殷切的目光下,秦烽走出房门,接起电话。

“一舟,什么事?”

苏一舟敏锐地察觉到好友不太平淡的语气,但眼下正事要紧,他直入主题道:“齐梓妍刚才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将会在年底提前回国前往b市。”

秦烽心里一凛,而后沉声道:“我会提前和齐家的合作计划。”

苏一舟听他这样说,心里便越来越凉。

“秦烽,我昨天和你说过,小舒子是你弟弟,你不能这样对他。”

秦烽没了耐心,他走进书房,看着桌上那枚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袖扣,决绝道:“这对子舒来说,并没有实质的损失。”

“有我在,他回齐家之后,没人能动得了他。”

苏一舟嗤笑一声,嘲讽道:“那你可真是个负责任的哥哥。”

“齐家前两年就派人私下接触过齐子舒,你猜他为什么没回去?”

齐家老爷子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在意这个小女儿和外面男人生的孩子,这些年秘密派了不少人请齐子舒回齐家。

齐子舒从来没答应过。

“别装了,秦烽。”

“我们都知道,他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了的,何况是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

苏一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有一种直觉,事态将会愈发偏向不受控的方向。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烽听到电话里传来忙音。

他放下电话,走出房门便看到在客厅等待他的齐子舒。

齐子舒的眼睛很亮,他执着地等待着秦烽的回应。

“子舒,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秦烽问他。

少年点点头,郑重道:“哥,我喜欢你。”

他注视着哥哥的身影,眼中是少年人独有的炙热爱意。

秦烽避开他灼热的目光,轻声回应他,却又像是叹息。

“好。”

秦烽点开邮箱,关于和齐氏合作的提案赫然在列,主送自己抄送苏一舟。

与齐氏的合作,原本是由秦烽与对方敲定,苏一舟负责处理其中的一些细节。但自从那天两人在电话里不欢而散后,苏一舟直接请了个长假,说是去散散心。

他这些年虽不像秦烽一样是个工作狂,但对待工作绝对称得上勤勉,这样突然说要休假还是第一次。

公司上下关于苏一舟在和齐氏合作的节骨眼上突然休假的态度不少,高管们也有不少明里暗里试探的,但秦烽都未作回应。

苏一舟这一走,可就苦了他分管的各部门了,尤其是投管部。

秦烽本就重视这次跟齐氏的合作,投管部的提案不知道改了多少次,先前还有苏总能拦一拦,现在直接送秦总,众人心里十分忐忑。

果不其然,秦烽直接打电话叫来了投管部的负责人,和他耳提面命了一些要修改的点。

中年男人一一应下,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秦总的确比苏总严肃多了。

等秦烽和他聊完,已经差不多六点。

等投管部的领导走出办公室,他心中如释重负之余,也不免诧异。

秦总今天虽然严格,但跟往日的雷厉风行相比,仍然温和了很多。

他连忙和张特助套近乎,试图探究秦总最近改变的原因,但对方却只微笑着三缄其口,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说。

张特助确实也不清楚原因,毕竟秦总是一个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他如今已事业有成,却从没有聘用负责私人事务的助理。

除了苏总外,他绝不会和集团里其他人聊起私人话题。

不过张特助也有一些猜测。

比如现在,他看见秦总在会议室接起了自己的私人电话。

最近秦总打电话的频率大大增加,对方应该还是个学生吧,不然怎么总是在工作时间打电话进来。

张特助知情识趣地离开了,开玩笑,他可不敢窥探boss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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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今天没有晚课,要一起回家吗?”

“嗯,我在公司。”秦烽低头看了看表,“子舒,你在学校吗?我来接你。”

今天老何请假,他不想让秘书代劳职责范围之外的事,便打算自己驱车去接弟弟。

“我在公司大楼门口,没有工牌进不来。”齐子舒背着灰白色的双肩包,抬头仰望着这座高楼,有些出神。

他哥应该在这栋楼的最高层吧,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自己在等他。

“我下来接你。”

“好。”

秦烽快步走向电梯,在会议室外等待的张特助刚打算跟上便看到秦烽轻轻抬手,示意他不必与自己同行。

他诧异地留在原地,究竟是哪位贵客值得秦总亲自下楼去接。

秦烽走出公司大楼,便看到齐子舒正在给别人拍合照。

看样子应该是几个在烽火大楼下拍照留念的年轻人随机抓到了齐子舒这位壮丁。

出于公司在互联网板块的宣传战略,秦烽这两年有意识地逐步进入公众视野,便常有人来到烽火集团总部拍照打卡。

他看着齐子舒耐心地指导他们的站位,然后拍出一张合适的照片。

众人连忙感谢他的帮助,齐子舒笑着摆摆手,正要离开,有个胆大的女生叫住了他。

女孩没有扭捏,红着脸要他的微信。

齐子舒的微笑礼貌又疏离:“实在抱歉,我没带手机。”

短发女生撇撇嘴,有些失落地往同伴的方向走。

齐子舒一转身,就看到了他哥,少年的眼几乎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哥!”

他几乎是小跑着走向自己的哥哥,秦烽连忙把他扶住。

青年与少年并肩而行,一起走进烽火集团总部大楼,留下刚才那些拍照留念的年轻人。

“我没看错的话,刚刚那应该是……秦烽吧?”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找齐子舒要微信的女生仰天长叹:“早知道他和秦总裁认识,我就算要不到他微信也要和他多聊几句啊!”

秦烽把齐子舒带进自己的办公室,不知为何,独处带给齐子舒一丝紧张感。

他有些慌乱地低头,两人的距离不算远,他能看见一双商务皮鞋和一双白色板鞋。

最后还是秦烽先开口问他:“怎么想到来公司看我?”

齐子舒脸上带了一抹红,笑着说:“哥,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秦烽没有正面回应:“我让后勤部给你办一张门禁卡。”

“好。”齐子舒点点头,笑容更加灿烂。

秦烽看着自己弟弟打量着办公室略有些好奇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从来没带弟弟来过总部大楼内部参观,便道:“子舒,你感兴趣的话,我让助理带你转转。”

齐子舒摆摆手拒绝,总部大楼毕竟是办公的地方,让他一个闲人参观总显得有些奇怪。

秦烽便没有强求。

“子舒,等我把这些报表看完再一起回去吧。”秦烽征询自己弟弟的意见:“你想先回家的话,我也可以带回去看。”

齐子舒把双肩包取下放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没事,哥,我等你。”

于是秦烽又埋头专注于手头的工作,而齐子舒则取出电脑开始写课程论文。

不知不觉就是几个小时过去,秦烽终于看完了报表,他被各种数字弄得额头胀痛,一抬头就看见齐子舒正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偷瞄过来的视线和自己对上。

“……子舒,你是不是有心事。”

齐子舒脸红了起来。

他支支吾吾了一会,最后只说了一句:“嗯。”

而后却又不说自己究竟有什么心事。

秦烽无奈。

“子舒,你说吧,我听。”

少年的脸越来越红,他给自己做了很久思想工作,然后小声说:“哥,我能牵你的手吗?”

其实他想做的更多,可是他哥肯定不会同意。

秦烽错愕。

在答应了齐子舒“试试”的请求之后,二人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推进烽火集团的事业,而齐子舒仍然在p大做一个好学生。

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齐子舒偶尔会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害羞起来。

片刻后,身为兄长的他无奈道:“子舒,你以前不也经常牵我的手吗?”

这种事,需要获得他的认可吗?

齐子舒摇摇头。

“那不一样。”

秦烽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和他深入探讨。

他想到齐子舒方才面对旁人时的礼貌与疏离,以及对他下意识的亲昵。

鬼使神差地,秦烽注视着齐子舒饱含期待的眼,走上前去,牵起了他的手。

“这样可以吗?”

齐子舒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脸瞬间爆红。

他哥,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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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了他的手?!

秦烽牵着齐子舒的手,走出办公室。

张特助正好去后勤部取了总裁点名要的门禁卡送来,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二人。

是小少爷?

他虽只负责工作事务,但在正式场合也见过齐子舒几次,之前从没见他来过烽火集团。

张特助目光落在齐子舒绯红的脸和二人交叠的手上,而后快速地移开视线。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怕的秘密。

“秦总,后勤部的门禁卡已经做好了。”

“嗯。”

秦烽接过对方乘上的卡片,把它递给齐子舒。

齐子舒乖乖地接过,放在双肩包的第一层,跟着他哥走进电梯。

他看着电子屏幕上不断下降的楼层,觉得有些无趣,便偏过头去看秦烽。

不知不觉,他已经不需要仰着头看他哥了。

俊逸的青年带着些工作后的疲惫,他目光淡漠,没有发现身侧的少年正在看着他。

齐子舒就这样默默地看了他很久,直到电梯到了车库,才收回视线。

深夜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齐子舒打了个激灵,秦烽见他这样,便叮嘱他:“子舒,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到这个时候也会添衣服。”

只穿一件连帽衫的齐子舒理亏地点点头。

秦烽率先走出车库,跟在他身后的齐子舒看着二人交握的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哥,我来开车吧。”齐子舒眼中带着笑意:“之前才考完驾照,练练手。”

秦烽便走向副驾驶一侧的位置。

他甫一上车,便倦怠地靠在座椅上,松了松领带,西装因为身体的放松而产生些微的褶皱。

齐子舒专注于前方的路况,毕竟没什么真正上路的经验,还是有些紧张。

秦烽的视线落在齐子舒身上,对方开车显然不太熟练。

虽然齐子舒开车已经非常尽力,但毕竟是个新手,他时不时还压线,引得路上其他车直按喇叭,但秦烽没有出言提醒。

少年此刻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秦烽正默默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轿车上的小摆件轻轻摇晃着,和车内简洁单调的设计有些不相称,因为那是前些天齐子舒放在车上的校庆纪念品。

倦意渐浓,秦烽的眼渐渐合上。

“哥。”

齐子舒的声音突然将秦烽唤醒,他的声音如同绷紧的弦。

“有车在跟我们。”

秦烽眼中的睡意惺忪迅速消散。

“子舒,往人多的地方开。”

“好。”

不用他哥提醒,齐子舒也知道该怎么做。

高档轿车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猛地变道转弯,拐向附近一个商圈的方向。

就在此刻,前方突然闯进来另一辆逆行的车,直撞向车身!

齐子舒瞳孔骤然紧缩,方向盘狠狠往右边一打!

剧烈的撞击让秦烽暂时失去了意识,等秦烽清醒过来时,发现齐子舒已经彻底陷入昏迷。

肇事车辆和那辆尾随他们的车已经逃离,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

少年的身体无力地歪倒在驾驶座上,脸苍白着,仿佛昭示着生命力的抽离。

“……子舒?”秦烽艰难地喊他,却不见齐子舒回应。

秦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秦烽,感觉如何?”电话那头的青年带着恶劣的笑意。

“对这份迟来的生日礼物还满意吗?”

“秦琛。”秦烽的声音冷得吓人:“你找死。”

“哈,一想到你现在的表情,我就觉得高兴得很。”秦琛捧腹,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虽然没能直接杀了你,但看你吃瘪也挺有意思的。”

“反正只要有爸在,你就动不了我,不是么?”

秦琛笑得快意,却被突然挂断电话,笑声戛然而止。

他无聊地摆弄手上的蝴蝶刀,一个不慎,手上又新增一处伤痕。

秦烽立即拨打电话报警。

他勉力推开车门,判断自己身上应该只受了点轻伤,然后走向主驾驶座的方向。

齐子舒那一侧的车门被撞得变形,秦烽拉开车门,看到他的座位上几乎已经沾满了血。

秦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齐子舒的伤势没有特别严重,手臂出血应该是被手机屏幕碎片划破造成的。

为了避免可能的二次伤害,他没有把齐子舒拖出来,确认对方的心跳正常后,秦烽便在车门前守着他。

等齐子舒被抬上救护车后,秦烽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他在害怕吗?

救援人员确认齐子舒没有生命危险后就放松了一些,安慰秦烽道:“先生,他现在生命体征平稳,不用太担心。”

秦烽沉默着,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医院。

抢救科的医生也认为齐子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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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生命危险,于是他被送进急诊病房,等待进一步的检查。

苏一舟也已经赶到医院,知道齐子舒没有大碍后,便带着怒意径直走向秦烽。

早和他说过不要把齐子舒牵扯进来,怎么他就是要一意孤行?!

他看着好友狼狈的模样,还是没有抬手给他一拳,只能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

秦烽的表情一片空白,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人在极度紧张和恐惧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短暂的失语。

二人只能沉默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齐子舒的检查结果。

苏一舟想出言安慰好友,却发现此刻语言是如此贫瘠。

秦烽安静地低着头,像是等待一场审判。

……

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齐子舒一直没有醒。

少年的脸苍白,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

秦烽蓦然联想到母亲去世前的情景。

当时的他和现在一样,只能在一道玻璃墙外等着自己的亲人醒来。

可是那时他终究没有等到。

医生带着一大堆检查结果走了过来,二人连忙起身。

“病人目前有轻微脑震荡,外加小臂上有轻微外伤,其余状况良好。”

“不用太紧张,他大概几个小时后就会苏醒。”

言毕,他便带着规培的学生进了急诊病房,嘱咐接下来要注意的各种事项。

秦烽放松下来的身体卸了力,整个人跌坐在金属长椅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沌,齐子舒平日里言笑晏晏的模样和方才倒在驾驶座上没有生息的那一幕在脑海中反复播放,刺得他头疼。

“秦烽?”苏一舟眼看着秦烽的情绪即将崩溃,只能使劲晃了晃他,“你冷静一点,小舒子他没事。”

对,他没事。

秦烽告诉自己,齐子舒还活着,所以他得快点清醒,才能去应付那些藏在暗处的人。

过了许久,他终于能开口说话。苏一舟见他这副模样,神色复杂。

“一舟,我才发现一件事。”

他的声音苦涩极了,“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子舒。”

清晨,病房内投射入一抹阳光,落在少年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齐子舒睁开眼,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

特需病房的另一边,青年靠在皮质沙发椅上,拿着一本《动物农场》在看。

昨天确认齐子舒没有大碍之后,他便让人去取了两人在那辆轿车上的物品。

警方那边打了电话给他,但不过是客气地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

秦烽心里很清楚,有他和秦琛的父亲在,这件事不会查出什么结果的。

他的父亲只要在世一天,就势必会袒护秦琛一天,无论这个和情妇生的孩子有多么离经叛道。

他看到精彩处,便取出上衣口袋中的硬黑色钢笔,指节一动摘下笔帽。

银色的笔尖正要触及到纸张,秦烽忽然意识到这是齐子舒的书,便没有动笔。

默默注视他的少年看着这一幕,弯眼笑了起来:“哥,你写吧,这是我的文学鉴赏作业。”

秦烽头也没抬:“自己的作业自己做。”

话虽如此,青年却耐心地在书上勾画,模仿前面齐子舒的笔迹写下批注。

齐子舒正打算下床,就感觉有些眩晕。

身体晃了晃,秦烽连忙上前扶住他:“头晕?”

“嗯。”齐子舒的手搭在他哥小臂上,堪堪稳住身形。

“这是脑震荡可能导致的短期后遗症之一,别太担心。”秦烽扶着齐子舒在沙发上坐下,“小心一点,手臂上还有伤。”

“好。”齐子舒乖乖应下他哥,他微微动了动身体,让两人靠得越来越近。

“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秦烽正看着齐子舒的左臂,以防他缠着绷带的伤处触碰到其他物体,闻言便头也不抬道:“你先说说看。”

齐子舒不管这些,直接扒着他哥的肩,整个人没骨头一样靠在秦烽身上。

“哥,你帮我做作业吧。”

秦烽:……

“子舒,我记得你小时候从来不这样。”秦烽淡淡道:“是在学校结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吗?”

十年前,秦烽把齐子舒从齐家接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个乖巧无比的孩子。

这些年里,齐子舒总是听话又省心。他在学习上极有天赋,平日里也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不过最近,他的弟弟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秦烽隐隐约约觉得,齐子舒好像变得更加依赖自己了。

少年眨了眨眼,很无辜的样子。

“哥,你冤枉我。”

“我手受伤了,做不了作业。”

说完,他又趁他哥不备,与对方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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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更近一点。

秦烽下意识摸了摸齐子舒毛茸茸的脑袋,无奈道:“除了你的作业,还有其他作业吗?”

齐子舒同他一样,都是计算机系的学生,作为当年p大的专业第一名,完成他的作业肯定不成问题。

“我只剩这个文学鉴赏作业了”齐子舒恳求道:“求你了,哥。”

“别闹。”秦烽轻拍了拍少年的脊背:“我们一起读,我帮你翻页。”

“好。”小心思得逞的齐子舒见好就收,笑眯眯地应下来。

两人靠得极近,秦烽甚至能感受到齐子舒的心跳和呼吸。在这样暧昧的氛围下,他板着脸一页一页地给他弟弟翻书。

苏一舟跟着来送餐的护士走进病房,便看到了这一幕。

齐子舒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整个人状若无骨版贴在兄长身上,唇离他哥的侧脸极近。

先前还在他哥面前卖乖讨巧的少年见他们来了,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飞速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脸红得不行。

秦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苏一舟扶额,没眼看啊没眼看。

这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他瞄了一眼两人看的书,有些无语。

这两人贴这么近,苏一舟还以为他们会一起读王尔德呢,结果在看《动物庄园》。

也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懂情调。

他实在受不了这样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氛围,和护士小姐姐把饭放下,就径直走了。

小护士扶了扶眼镜,放下餐盒后走出病房,而后瞄了瞄四周,确认没有旁人后,打开手机在郫县小组里发帖:《病房里的小哥有个巨帅的男朋友》

oo:我这有个病人和他男朋友腻在一起,被我和他男朋友的朋友撞见了

她只想开个贴表达一下激动之情,没想到下面好多人不信,非说她是在写,于是她只能补一些细节增加可信度。

oo:昨天急诊科转来了一个小哥,好像是出了车祸,他男朋友q当时紧张得不行,和主治医生反复确认小哥没有生命危险。

oo:今天早上小哥醒了,我刚才去送餐,和他男朋友的朋友s一起走进病房,就看见小哥整个人贴在他男朋友身上,感觉下一秒就要doi的样子bhi

尊重祝福理解:lz说一下小哥的男朋友有多帅

渴死我了:附议

oo:q是那种,霸总走进现实的长相。我昨天看到q在病房外等小哥的检查结果的时候,真的有那种古早言情文女主出车祸后霸总悲痛欲绝的感觉了,谁懂。对了小哥也很好看,和他男朋友不是一个风格,是温柔系的长相。总之我渴死。

ojito:这也太好磕了。lz有无照片

oo:不能发照片,这算泄露病人隐私,不过他俩真的特别般配!

圣诞快乐:细节摩多摩多

oo:我去取餐的时候,s和我闲聊说q是小哥的哥哥,开玩笑谁信。q和小哥都不是同姓而且长得也不像,再说哪家兄弟会贴这么近一起看书啊。

oo:其他细节等后面再更,我得去送其他病房的餐了!

小护士把手机锁屏,眼镜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

秦烽看着蹲在病房角落脸爆红的齐子舒,挑眉道:“子舒,还让我给你做作业吗?”

齐子舒发现,他哥也不是以前自己所看到的那样,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也会开心,也会调侃他。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就跳得又快了一点。

他慢吞吞地走向他哥,嗫喏着说:“……要。”

青年重新翻开书,齐子舒便乖巧地在他身边坐下,没有像之前一样往他哥身上贴。

秦烽早已发现少年时不时的走神和往他脸上飘的目光,但他没有出言提醒。

硬黑色钢笔在书籍上留下一道道笔迹,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看完了一整本书。

至结尾处,秦烽便问齐子舒想要写下什么感想,他可以代劳。

他以为弟弟会和大多数读者一样解构这本书明显的政治隐喻,却听见齐子舒说:“我想,受过他人的伤害之后,再把这种伤害再施加给别人,是一种宿命吗?”

秦烽没有想到齐子舒会从感性的角度解读这本书。

他没有给出回应。看着少年带着思索的眼眸,秦烽一字不差的写下他的疑问。

银色的笔尖另起一行,似乎是想要写下什么,不过还是停滞着,没有给出答案。

齐子舒在医院休养了好些天,终于被批准出院。

这些天里,秦烽基本每天都在医院陪护,所有的会议全都改线上。齐子舒觉得他哥小题大做,但怎么都说服不了他。

也正因为他哥的过度关心,齐子舒都要面临护士们八卦的眼神,还有她们脸上诡异的姨母笑。

秦烽恍若未闻。反观齐子舒,每次看见周围人调侃的眼光,脸上就平添几分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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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羞归害羞,平日里和他哥的亲昵倒是一点不少。在秦烽的纵容下,齐子舒向他索求拥抱也就越来越自然,弄得来医院看望齐子舒的苏一舟频频扶额。

到出院这天,秦烽本来和齐子舒说过自己会亲自来接他。但临到下午,却突然打电话给他,让老何先送他回家,等晚上七点左右二人一起吃晚饭。

齐子舒答应下来,没有问原因。

等他回道阔别多日的家,看着因为两位主人的离去而少了些生活气息的房间,心里涌上不知名的情绪。

齐子舒干脆走进厨房研究起来。

偌大的冰箱里只放了几瓶薄荷水和齐子舒喜欢喝的盐汽水,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齐子舒笑了笑,还真是他哥的风格。

他用手机便笺列了下两个人喜欢吃的菜,算了算需要吃的食材,而后打电话订购。

电话那边的服务人员表示将会在半小时内送到,齐子舒应下。

他们家只请了定时来做清洁的家政人员,从齐子舒10岁来到这里起,都是秦烽亲力亲为照顾齐子舒。

当年秦烽也不过二十岁,照顾一个十岁的孩子不可谓不困难,但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另外雇人。

齐子舒刚来的时候,秦烽还试着给他做饭,等连吃几顿之后,他就自己搭着板凳做饭了。

他们家由齐子舒做饭的习惯也就保持至今。

齐子舒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六点了,便开始动手做菜。

少年的动作熟稔,但一大桌菜前前后后花了他一个多小时才做完,他哥还没有回来。

他打开手机,拍下丰盛的菜肴,而后趴在桌上静静地等待。

于是等秦烽开完紧急会议回到家,便看到自己弟弟趴在饭桌上熟睡的样子。

少年的头发乱乱的,被他自己蹭得十分蓬松。

秦烽轻轻摸了摸他埋在手臂里的脑袋,毛茸茸的,触感不错。

齐子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哥?”

一抬起头,就发现他哥正在看着他:“等我多久了?”

齐子舒睡得太久,现在脑子还是懵的,对时间完全没有概念。

他抬头一看挂钟,发现已经7点半了。

“没有很久,就是太困了睡着了。”

秦烽看着齐子舒睡得一脸迷茫,估计他至少等了一个小时,便端起桌上的菜去厨房,打算加热一下。

齐子舒看他哥进了厨房,连忙把他哥拦住:“哥,我来!”

和他哥一起生活多年,他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他哥进厨房!

秦烽回头,目光不解,但还是把菜递给了他。

看着齐子舒几乎是冲进了厨房,生怕他有机会靠近厨房的样子,秦烽不明就里。

小时候明明很爱吃他做的饭。

不一会,桌上的菜就被加热好了,齐子舒笑眯眯地和他哥坐在一起。

秦烽过去并不觉得一起用餐是什么很有纪念意义的事,但和子舒却总有这样的仪式感,或许年轻人都是这样的吧。

齐子舒饭量大,又饿得狠了,于是敲一个鸡蛋准备再做一碗拌饭。他哥就用自己的刀叉替他切牛排,然后把一个个肉粒方块放进齐子舒碗里。

少年把沾满酱汁的牛肉和鸡蛋拌饭和在一起,整个碗的景象有些惨不忍睹,但他觉得很香,没一会就又吃完了一碗饭。

男人看着自己的弟弟,眼中不自觉地带了些温情。

齐子舒抬头,便发现他哥正在注视着他。

他摸摸鼻子,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哥?”

秦烽难得一见地露出笑容:“子舒,我突然想到,你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样过。”

外人所见到的齐子舒,永远是那个完美的校园偶像,亦或是在他哥身边滴水不漏的小少爷,只有秦烽知道,他的弟弟会哭会笑,看向他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已经成了真正的亲人。

齐子舒被他哥罕见的笑颜给晃花了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愣一会后,才红着脸用纸巾擦了擦沾着饭粒的嘴,讷讷地说:“因为不能给哥哥丢脸啊。”

他的哥哥太优秀了,自己或许永远也追不上他的成就,但至少不能拖累他吧。

秦烽摸摸他的头,郑重地说:“子舒,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不用顾虑我。”

少年稍微偏头,让他哥摸得更顺手一些,他感受着头顶传来的触感,轻轻“嗯”了一声。

没一会,两人就吃完了饭,收拾完碗筷后又一起看了会书,秦烽回房间继续处理公务,而齐子舒则打算去琴房练会琴。

十多天没练琴,他觉得有一点生疏,不过很快他就找回了感觉。

正弹得投入,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

“舒哥,演奏会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电话那边的男声轻佻,“老师是真的有心栽培你,你不如就领了这个情吧。”

“林星河,之前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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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说过,我没有兴趣。”齐子舒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我正在练琴,你能不能——”

“齐子舒,你难道不想让你哥听到你为他写的曲子吗?”

少年陷入沉默。

他从未向他人谈起过这些曲子是为谁而作,但林星河猜到了。

看玩笑,就齐子舒看他哥那眼神,想让林星河猜不到都难。

“林星河,我之前和我哥表白了。”少年抬起头看着琴房的吊灯,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寂寥。

“他答应了和我试试,但我很清楚,他只把我当做弟弟。”

林星河无奈:“你都表白了还矫情个什么,他答应和你试试你就上呗。”

齐子舒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林星河跟变成恋爱脑的好友讲不清道理,只能劝他:“你就问他愿不愿意来听你的演奏会,不告诉他这些曲子是专门为他写的不就行了吗。”

齐子舒愣了愣。

不告诉哥哥吗?

似乎这样也不错,只要他能听到自己写的曲子就好。

他考虑了一会,还是没有作出决定。

“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好。”

齐子舒放下手机,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透明琴房外的秦烽。

他应该都听见了,齐子舒却看不懂这个冷峻的男人此刻在想什么。

男人站在琴房门口。

他如往日一般带着冷漠而坚定的气场,只不过一身家居服为他平添了几分柔和。

齐子舒猛地站起来,哑黑色的琴凳和木质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秦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哥——”

“明天你还有课,早点休息吧。”

青年已经发现了自己弟弟瞬间紧张起来的神态,联想到刚才在琴房门口听到的内容,他已经猜到齐子舒在想什么。

他假作不知,并在内心计划改天再和齐子舒谈谈演奏会的事。

方才李老专门打电话给他,让他去劝说齐子舒接受开演奏会的提议。

秦烽觉得这件事不无不可。

作为他悉心培养的弟弟,齐子舒以后必然要学会面对公众的关注,演奏会也不失为一次锻炼的机会。

况且这也能为他日后的公众形象加分。

思及此,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之后调用烽火在传媒界的资源为齐子舒造势。

正打算转身离开,手却被少年人有些慌张地牵住,对方小声唤他:“……哥。”

齐子舒像是怕他狠下心甩开自己的手一样,语气中仍带着羞赧和紧张:“哥,你想不想听我弹琴?”

秦烽无奈地对上那双忐忑的眼眸,他眼中的期待和希冀让他说不出拒绝。

他点了点头。

于是悠扬的琴声响起。

是很舒缓的节奏,很适合在夜晚听这样的曲子。

秦烽那颗在名利场上厮杀已久的心,因为这样的旋律而有一刻停歇。

于静谧的琴声之中,他想到了一些过往的片段。

十年前,他和齐家老爷子谈好了条件之后,便被佣人领到了齐子舒的房间门口。

对方朝他谄媚地笑了笑,而后拿出钥匙,直接打开房门。

房间并不大,一张书桌和床就占据了屋内的大部分面积。

瘦小的孩子安静地坐在窗前,听到开门的声音猛地转过头,神色尽是怯懦。

二人的视线对上,他神色淡漠:“你好,我是秦烽。”

……

不知不觉,一曲已毕。

“哥,你觉得怎么样?”

十年前,少年看向他的眼里还带着恐惧和防备,而现在那双眼却亮得惊人。

他方才因为紧张,还弹错了几个音,但他哥是第一次听这首曲子,应该不会察觉到吧。

秦烽的手被对方牵住,对方很明显期待着他的回应。

“子舒,你的确很有天赋。”他拍了拍齐子舒的肩,“你的老师希望我能劝你去开演奏会。”

齐子舒的脸有些红。

他低着头,小声说:“哥,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不过已到而立之年的年长者显然没体会到他那微妙的小心思和暗含的期待,只缓缓道:“你是我的弟弟,怎么会这样想。”

这十年来,那些敢对齐子舒说三道四的人早就被秦烽处理干净。

齐子舒只需要按照他的规划,四平八稳地走下去就能达到旁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成就,而自己会为他清除所有的阻碍。

少年没有得到想要的赞许,有些气馁地牵着他的手不放。

秦烽无奈,他实在搞不懂多愁善感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子舒,去开演奏会吧。”秦烽耐着性子哄他:“届时我也会去听。”

眼前之人一瞬间便开心起来,连带着秦烽的心也柔软了几分。

齐子舒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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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烽看着这个注视着自己的少年,莫名生出一股冲动。

而后,齐子舒感觉头顶传来一阵痒意,原来是被他哥摸了摸头。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秦烽的语气难得带了些慌乱:“早点睡觉吧,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齐子舒却没有放开他的手。

少年缩了缩肩膀,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哥,我不想一个人睡,可以吗?”

像是不想让他开口拒绝,齐子舒连忙接着道:“这些天一直都是你在病房陪我,现在我不习惯。”

琴房的窗帘被微风吹动,像是在谁心底撩起一阵阵涟漪。

对方的演技拙劣,可秦烽却没有拒绝。

或许是感受到那一份期待吧。

“好。”

齐子舒跟在他哥的身后走进房门。

乍看之下,房间的陈设数年如一日般整洁得一丝不苟,但齐子舒仍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电子闹钟。

外表倒是设计得很精致,透明壳体包裹着内部复杂的电路结构,颇有种工业浪漫。

不过功能十分简陋。

齐子舒高中的时候对树莓派感兴趣,这个闹钟就是他的第一个作品。

作为p大计算机系的优秀毕业生,秦烽大学时也和苏一舟跟齐梓妍玩过树莓派。当年他们三人还把其中的一些成品用去参赛,最后也拿了不少的奖。

当他看到自己弟弟红着脸递他这个小闹钟时,还是难免回忆起自己的青春时代。

这个小闹钟当时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柜上,不知不觉,它已经静静地在那呆了好几年。

齐子舒觉得心里暖暖的,并没有多话。

等二人洗漱完毕,秦烽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

他关掉灯,黑暗让他的声音也带了些疲倦:“子舒,睡吧。”

可齐子舒却把床头灯打开,调到一个并不刺眼的亮度。

他躺在床的另一边,慢慢地靠近他哥,然后得逞一般抱着他的手臂,交换彼此的温度。

他知道,他哥怕黑。

齐子舒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害怕陌生的环境,常常整晚失眠。

学校里的老师发现他经常犯困,把他的情况报告给了秦烽。

于是从那天晚上起,他开始陪着齐子舒睡觉。

但是某一天,齐子舒在夜里醒来,却发现他哥并没有睡着。

当时秦烽虽闭着眼,眉头却紧皱。齐子舒试探着打开了床头灯,他的眉眼才舒缓过来。

从那之后,他就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秦烽没有开口问他是怎么发现了这件事,只轻轻拍了拍齐子舒的手背。

“睡吧。”

这些天忙着在医院和公司之间奔波,他实在疲惫不已,很快就陷入沉睡。

齐子舒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秦烽。

他们十指相扣,他感受着兄长的温度。

手机震了震,齐子舒拿起手机把它调到静音。

star:演奏会,你同意了吧?

fs:嗯。

star:我让老师打电话给你哥,果然管用。

fs:我哥说他也会去。

star:……死恋爱脑,你没救了。

fs:顾家人来找我了。

star:是顾阿姨授意的吧,你怎么想?

fs:我没兴趣。

齐子舒的眼中尽是冷意,往日里温润的眼像是覆上一层寒冰。

无论顾家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会回去。

现在正是烽火和齐氏合作的关键时期,他不能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star:说不定她是真的关心你才想让你回顾家呢,要不你先答应下来去了解下情况?她毕竟是你妈妈。

关心他吗?

他嘴角溢出一抹冰冷的笑。

一个关心孩子的母亲,绝不会把他留在齐家任人欺凌。

如果不是他哥,自己现在一定还在那个地狱里吧。

思及此,他的神色更冷。

fs:我很清楚她的为人。

star:好吧。

star:小叶子今天和我说算法代码还有些问题,你记得去看看。

fs:好。

fs:我先初步处理,明天上完早课在图书馆讨论室聊细节。

齐子舒关掉手机,尽管不舍得和打破哥哥如此亲密的时刻,还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把笔记本抱到书房,检查自己提交的代码。

改了快两个小时,他才关掉编程界面,眨了眨眼,试图缓解眼睛的胀痛。

剩下的等明天再做吧。

方才过于专注,他没有注意到手机接收了一条短信。

等他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一个陌生号码发送了一段信息给他:“舒舒,和我见一面

', ' ')('

好吗?”

齐子舒皱了皱眉。

“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

他起身关掉书房的灯,回到秦烽的卧室。

他的哥哥,正在一盏小夜灯下睡着。

齐子舒就这样看着他的哥哥,眼镜反射出的冷质光线让他的气质稍微成熟了一些,显露出介于少年和青年的气息。

那些平日里刻意掩饰的锋芒终于在此刻露出冰山一角。

光线衬得男人深邃的五官更加立体,少年人在夜色里借着柔和的暖色光以视线描摹着他倾心爱慕的人。

秦烽的长相实在优越,可英挺而淡漠的眉宇似乎暗示着他的薄情。

压下心底那些酸涩的情绪,齐子舒摘掉眼镜放在眼镜盒里。

他其实知道,哥哥对他是纵容,而不是喜欢。

自己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利用亲情的纽带享受哥哥的包容。

齐子舒悄悄爬上床,而后极轻地拥抱住秦烽,放任自己沉浸在对方的气息里。

等哥哥收到他的这份礼物之后,他会喜欢自己一点吗?

自那天应下演奏会的事后,齐子舒这些天便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日常的排练外,平日的课程和三人的开发进度也不能落下,因而回家的时间也就越来越晚。

秦烽不甚在意,只不过有次他一点才到家就随口问了一句之后,之后也就没再过问。

对他哥没什么意见这件事,齐子舒还是有些意见的,不过也没什么用。

他甫一走进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林星河就朝他招招手,他会意地走过去坐他旁边。

这堂课是《数据结构》,对二人现在的水平而言,实在太基础。但因为是必修课且老师严查出勤率,林星河从不敢旷课。

至于齐子舒,他从来不翘课。

老师看到坐在一起的二人,心里忍不住叹气。

齐子舒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么就和吊儿郎当的林星河成为朋友了呢。

没一会上课铃响起,齐子舒正襟危坐打开笔记本电脑记笔记。指尖轻轻敲击静音键盘,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一旁的林星河就没这个耐心,从上课起就开始玩手机,根本不打算听课。

齐子舒正在oe上写笔记,通知栏右下角的微信图标就开始闪个不停。

是林星河在群里催进度。

star:舒哥,别听课了,改代码,很急

fs:不急。

star:我累麻了,你和小叶子当然不急

star:之前你和小叶子排练节目,把我一个人当三个人用,现在你们俩还有闲心上课我是没想到的

star:真服了

star:就这一次,你别装好学生了舒哥

fs:别急。

对方正在打字中

fs:depy【文件】

fs:昨晚我检查了,你再看看。

star:[磕头]jpg

star:你是肝帝,舒哥

叶子:我看看。

眼见最着急的问题解决了,林星河也不急着浏览代码,干脆偏过头去看齐子舒记课堂笔记。

虽然数据结构这种入门的内容对他来说没任何吸引力,但不得不说,看齐子舒的笔记是种享受。

然后林星河看到了齐子舒的微信聊天框。

“晚上有课吗?”

“没有,但是要排练,哥你不用等我*︿_︿*”

哎,可恶的恋爱脑。

聊天软件另一边的秦烽看到弟弟的回复,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手机。

他经常加班,此前都是齐子舒比他早到家,最近倒是反了过来。

秦烽原本没怎么在意,直到有一天,齐子舒半夜一点才到家。

对方只说是排练得太晚,秦烽便没说什么。对方都是个20岁的成年人了,他没必要过度管束。

他正要打字回复,门外却响起一阵敲门声。

“请进。”

是他的秘书,对方来和他确认最近的各项议程安排。

谈到下午跟齐氏的会议时,他正要说自己会亲自出席,却想到少年那双含情的眼。

秦烽微微抬手,秘书识趣地噤声。

“总经理今天在公司?”

秘书心里一转便会过了意,作为一个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精,他只知道一个道理,自己的职责就是替boss分忧。

他连忙递话道:“苏总前几天回公司就找投管部要了最新的提案过目,还说今天下午会参与会议。”

“好。”秦烽拿起钢笔,在便签上简单写下几个修改意见要点:“把这个交给他。”

“好的秦总。“

秘书接过便签,微微欠身,正要走出总裁办公室,便听见秦烽说道:“让公关部总监下午来找我。”

他点点头应下。

待秘书离开后,

', ' ')('

秦烽拿起手机,给齐子舒回了条消息。

“我来接你。”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正在上课的齐子舒本来看到这条消息,轻轻笑起来。幸好坐在后排,除了林星河外没人听到。

讲台上的老师看到齐子舒走神的模样,心想自己的好学生果然是被林星河带坏了。

一下课,齐子舒才把他的xps17放进电脑包,就被林星河拉着狂奔出教室,留同学们面面相觑。

等二人赶到工作室,苏晓叶已经工作了好一会,听到开门的声音,笑着道:“舒哥,我试运行了你的代码,没什么问题,可以整合进库里。”

少女眉眼飞扬,丝毫看不出平时在校园里那副柔弱模样。

齐子舒点点头:“好。”

他们都对nlp算法感兴趣,正好这个方向这两年才刚起步,于是三个人就干脆组队一起写算法包。

齐子舒高中和大一自学了许多数学课程,是三人中数理基础最好的,因此他主要负责模型的理论部分。而苏晓叶和林星河主要负责算法实现。

三个人都不是缺钱的主,去年就在写字楼里租了间房当工作室用,离学校也就两公里。

讨论了一下之后的算法落地计划以及其他要修改的细节后,齐子舒就打算要走。

林星河知道他要开始着手准备演奏会的事,并没有留他一起去吃饭。

倒是苏晓叶拉住了他。

女孩靠在办公椅上轻轻地晃,语气调侃:“舒哥,忙着去找秦先生?”

齐子舒低头看她,面无表情:“有点忙而已。”

苏晓叶偏了偏头,把林星河也拉到她的阵线里:“星河之前和我说你和秦先生有进展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果然有事瞒着我们。”

齐子舒和林星河刚认识苏晓叶的时候,对方还是个看起来羞涩扭捏的女孩子,现在已经完全暴露其恶劣的本性了。

林星河会意,起身和苏晓叶一起拦住齐子舒的去路。

齐子舒无奈。

“林星河。”

两位好友可不理会对方的谴责,二人一起把齐子舒摁回办公椅上,表示如果他不说点什么,是肯定走不了的。

谈完正事外加开发进展顺利让苏晓叶的心情相当不错,拉着好友询问他的恋爱进度也算是一种消遣,不是吗?

“我没义务满足你们的好奇心。”齐子舒起身离开,耳根还泛着红。

苏晓叶和林星河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更有意思了。

秦烽走进学生活动中心。因为并不是多么正式的场合,他不想引起过多关注,便只穿了常服。

虽然大多数学生并没有注意到他,但仍有一小部分先前参加过校庆的学生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出十分钟,校园墙上就有人发帖说又见到秦总了,下面有的评论表示见怪不怪。

校庆那天很多学生都目睹了齐子舒和秦烽牵手的那一幕,当时校园墙上就多了不少讨论贴,不过之后全被管理员删了个干净。

南晓叶正在工作室摸鱼,看到这个帖子便转过身拍了拍林星河的背,把手机递给他。

写了一晚上代码的林星河被对方打扰,难免觉得烦躁,不过他可不敢对南晓叶发货,只能耷拉着脑袋接过手机。

“所以,舒哥真的在和秦烽交往?”

林星河语塞,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南晓叶瞬间懂了,而后笑着说:“之前我建议舒哥和我一起表演节目,也是有效果的嘛。”

林星河起身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挑眉道:“小叶子,你应该只是纯粹觉得有趣吧。”

南晓叶没有否认。

作为朋友,她自然是关心好友恋情的,不过在此之外,她确实对齐子舒的反应感兴趣。

在察觉到他喜欢秦烽之前,她一直觉得齐子舒和自己是同类。

大一学院迎新会的时候,对方微笑着和她握手,礼貌得恰到好处。

而她则回报以局促的笑和微红的脸颊。后来二人的很多同学都对这一幕有印象,而大家一直以为这是他们相熟的契机。

其实不全是。

当初她的确被齐子舒出众的容貌吸引过,不过真正让她采取行动的是之后的一次偶然事件。

她无意间发现了对方的github账号。

彼时林星河成天拉着她组队写课程论文。有一次她不小心看到了对方的github页面。然后她发现这人是自己关注的一个nlp领域的大佬。

多次试探之后,好脾气的齐子舒一反常态,语气带着点冷:“晓叶,想知道我的秘密,你不妨拿点值当的东西交换。”

南晓叶答应了,之后他们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

南晓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林星河正探究地注视着她。

等她回过神来,二人视线相接,便让气氛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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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摸了摸鼻子,小声说:“之前你提出要和舒哥一起去校庆表演,我还以为……”

南晓叶失笑。

“以为我对舒哥有意思?”

林星河发现对方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怜悯。

有谁会对自己的观察对象动心呢?她只不过是想看看齐子舒在他哥面前的反应而已。

林星河反复确认她的反应,在知道她真的对齐子舒无意后,心里长舒一口气。

“小叶子,作为你的朋友,我需要提醒你,不要惹到秦烽。”

天知道之前南晓叶提出想和齐子舒假扮情侣试探秦烽的感情的时候,他有多担心,幸好齐子舒最后没有同意这个计划,

事情一旦暴露,秦烽当然会原谅自己“不成熟”的弟弟,但对“带坏”他的人,就不一定了。

南晓叶笑了笑。

“之前我一直觉得舒哥是单恋,现在看来嘛,秦烽也是上心的。”

二人看到有些学生在帖子里po出的照片,秦烽已经在学生活动中心音乐室门口等了有一会了。

齐子舒深吸一口气,指尖于琴键上流连。

今天其他曲子的试奏都很顺利,除了这首《她》。

作为知名作曲家elliot的成名作,这首曲子在圈内一直以高难度而闻名,至今仍有许多钢琴演奏家将其视作职业道路上的挑战。

一曲毕,齐子舒仍不太满意,老师李之维则毫不客气地指出问题:“除了炫技,这首曲子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这样一首哀婉的乐曲,不适合齐子舒这个20岁的年轻人,他显然还没有足够的阅历去理解其中情感的厚度。

“老师,再让我试试吧。”

齐子舒心知老师的评价中肯,但仍不愿放弃。他既然决定举办演奏会,就一定要达到最高的完成度。

李之维无奈。他这个学生就是这样,身上透露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自己当初愿意收他为徒,除了是因为他的天赋外,也正是看上了他这种隐含倔强的性格。

看着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学生,李之维叹了口气:“去洗把脸调整情绪吧。”

齐子舒依言照办。等他走出音乐室时,下意识地看了看智能手环,发现已经十点了。

糟糕!他正要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哥,便听到秦烽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子舒。”

“哥!”齐子舒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想到他哥可能听到了自己今天排练时的各种失误,齐子舒就觉得脸有些热。

“你状态不太好。”秦烽下了论断。

刚才还情绪高昂的齐子舒瞬间便像只被扎破的气球,他耷拉着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嗯……有一首曲子,怎么也找不对情绪。”

这首爱情题材的曲子对他的难度不在于技巧,而时其中凄哀而怀念的情感。

秦烽心中了然。

“我认为你不用去复现其中的情感。”他看着齐子舒,给出自己的建议:“你应该向你的听众展示真实的自我。”

真实的自我……吗?

“哥,我们谈一谈,可以吗?”

秦烽点头。

二人走进一间空教室。四下无人,齐子舒终于嗫嚅着开口。

“我想……我不够自信。”

他并非是一个会怯场的人,只不过兄长会出席演奏会的决定对他来说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在某种程度上让他畏首畏尾起来。

在喜欢的人面前,齐子舒无法停止自我怀疑,何况他哥是如此地优秀。

秦烽没有发话。

“我很害怕,无法成为让你骄傲的人。”少年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脑袋被人摸了摸。

秦烽的眼中还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温柔。

“子舒,你就是你。”少年的迷茫和伤感让秦烽想到自己的年少时代,他难得生出了一丝怅惘。

“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他想做的事吗?

齐子舒的脑中闪过很多个答案,可他的心把这些无关紧要的想法全都过滤掉,最后只剩下一个答案。

原来,他不过是想要他哥听到他的旋律。

他希望他的兄长能回应他的感情。

仅此而已。

无论是被人评价为惊世骇俗或者是不思进取,他现在只想做这一件事。

齐子舒的眼中渐渐清明,而后汇聚起独属于他的坚定。

他对上秦烽的目光。

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第一次在齐子舒眼中看到这种神采。

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手腕被齐子舒牵住,对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没有试探和询问,齐子舒直截了当地对自己的心意一锤定音。

“哥,我想让你听我弹这首曲子。”

第一次,他没有征询对方的意见,而是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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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拉着对方的手,径直走出教室。

秦烽跟在他身后。

他没有拒绝。或者说……他无法拒绝。

在过去的十年,他一直走在齐子舒的前面替他挡住所有风雨,这固然是一种保护,但何尝不是桎梏?

这是唯一一次,他被齐子舒带领着,去探索他的世界。

这种奇妙的体验让他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情绪。

直到走进音乐室的前一秒,他一直注视着齐子舒的背影,目光连一瞬也没有离开过。

在音乐室等待已久的李之维本来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对齐子舒说的话太重了,眼见对方拉着秦烽进来,目光便有些玩味。

艺术家的直觉让他知道,那些学生间的传闻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

“老师,我想再——”

“都已经十一点了,我这个年龄熬不了夜,剩下的明天再来吧。”人民教师故作不耐,笑着快步离开了音乐室,留给二人潇洒的背影。

于是,齐子舒看着他的哥哥。

“弹给我听吧。”秦烽语气决绝,好像心甘情愿地走入了一个为他定制的陷阱。

齐子舒笑起来,走向他的钢琴。

他闭上眼,和兄长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

那些快乐的,让他珍惜不已的情绪,被他用一个个音符尽数捕捉。

elliot的“她”只在齐子舒脑海中匆忙闪过一个符号就彻底消散不见,齐子舒在灵魂的干涸地里四处张望,而后看到了“他”。

他的兄长,他……喜欢的人。

那些满溢的情绪就这样流淌在琴声里,秦烽听懂了。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理解,齐子舒对他并不是对兄长的依恋,抑或是对上位者的倾慕。

只是少年人纯粹的喜欢而已。

这样的齐子舒制造出一种惊人的磁场,让秦烽的目光心甘情愿地被他吸引。

一门之隔,赶来看热闹的林星河与南晓叶对视一眼,默契地离开了。

南晓叶看着夜晚路灯下二人的影子,调皮地追赶他们的步伐。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林星河也必须加快速度。

两个人像幼稚的小学生一样比赛谁走得快,力争走在对方前面。

终于,二人撞在一起,略显狼狈地摔在台阶上。

南晓叶吃痛,索性和林星河肩并着肩坐在台阶上。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一起笑出声来。

“小叶子,我很开心。”林星河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你不知道舒哥从前经历过什么,秦烽对他真的很重要。”

南晓叶只是笑,聪明地没有问。

在这个夜晚,两个自诩为聪明人的幼稚鬼正聚在一起为好友的恋爱进展而开心着。

不过……

南晓叶坏心地表示:“我敢打赌,舒哥肯定会找我当他的恋爱参谋。”

林星河自然不服气,凭什么不是找他?

于是两人干脆打了个赌。

他们并不知道,在这个夜晚,有一个少年牵着恋人的手,轻轻吻了他的侧脸。

不知不觉,一曲已毕。

秦烽还陷在那些思绪里,恍然未觉齐子舒炽热的目光。

他们视线相接,齐子舒的眼睛很亮。

音乐室闪烁的吊顶灯慢慢点燃那些不可名状的情绪。

一颗颗玻璃小球折射出人造的星辉,点缀着那个向秦烽走来的少年。

齐子舒的脸红得彻底,酸涩又期待的情绪甚至让他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可这一次他没有逃避或等待,而是坚定地走向他心中的那个人。

秦烽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我们的合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秦烽才把手机放回去,齐子舒便已经牵上了他的手。

他察觉到齐子舒的颤抖,那其中不言自明的感情就这样通过二人交叠的手传递给他。

齐子舒紧张得声音发涩,他想问那个他最想问的问题,课话到嘴边,却只能问秦烽:“哥,你喜欢吗?”

秦烽微怔片刻,而后点头:“你弹得很好,子舒。”

齐子舒莫名失落,只能勉强绽出一个笑来:“哥,你喜欢就好。”

他的兄长低头看着二人交握的手,突然想到十年前,在走出齐家大宅的时候,是他牵起了齐子舒的手。

而这么多年过去,好像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改变了。

名利场上无往不利的敏锐头脑却未能在情感的世界里捕捉到那丝变化。

真的不能吗?

还是不敢?

秦烽没有细想,他下意识地纵容齐子舒牵着他的手走在夜晚的林荫道上。

齐子舒紧紧牵着他的手,他的步伐很快,在寂静的夜空里带起一片微风。

等他们走到停车库上车后,秦烽正要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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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带,却突然感到脸颊上温热的触感。

少年人的气息很干净,他的衬衫还带着家里洗衣液的味道。

如羽毛拂过水面的吻,轻得好像没有存在过。

秦烽微愣,而后继续动作,不紧不慢地系上安全带。

或许因为车内的光线有些暗,分明是平日里做过无数次的动作,他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听到“咔嚓”声后,他启动发动机,而他的弟弟不依不饶地看着他,似乎对他平淡的反应很不满。

秦烽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带着无奈:“子舒,回家再说吧。”

齐子舒还想再说些什么,秦烽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下周回家一趟。”

二人都看到了这条消息,齐子舒大致猜到是谁发了这条短信,方才旖旎的气氛便有些冷了下来。

秦烽瞥了一眼手机,没有回复。

两人各怀心事,齐子舒好几次想开口问他,却还是保持了沉默。

一路无话。

齐子舒眼神执拗,他一开口,秦烽便制止了他。

那些本应存在的悸动被他深藏在眼底,秦烽的声音平淡得刻意:“子舒,对不起。”

他分明是在道歉,可古井无波的语气却宣判了齐子舒的死刑。

失望慢慢涌上齐子舒的眼。

委屈又难堪的感受在心里挥之不去,他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明明已经只差一步,却又被对方狠狠地拒之门外。

还要他怎么做呢。

那双含着泪意的眼其实也牵动了秦烽的情绪。

可是这一次,秦烽没有安慰他。

齐子舒不想再当着他哥的面哭。他身体僵硬着,背着电脑包三步并两步上了楼,关门上锁的声音分外清晰。

秦烽一个人陷在莫名的挣扎里。

他只有二十岁。

顾家已经找上门来,等他年岁渐长,总有离开的那天。

齐子舒可以一时少年情热,他必须清醒。

手机铃声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划破这个注定不让人安宁的夜晚。

“下个星期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里那个苍老的声音理所当然地说道:“小琛先前犯了错,阿慧打算张罗一家人聚在一起把话说开。”

听到他这样说,秦烽嘲讽地勾起嘴角。

电话那边的人见秦烽不说话,便软了语气:“小琛终究是你的弟弟,一家人不必闹到这个份上。”

“我会把秦家的几个项目交给烽火,见好就收吧。”

男人千篇一律的说辞让秦烽失去了耐心。

“我从来没觉得他们是我的家人。”他的声音平淡,像是再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老人的声音瞬间便染上怒意。

“他们不是,那谁是?齐家那个野种么?”

“野种”二字一出,秦烽眼中迅速汇聚起一场风暴。

老人沉声道:“你几年前为了他收拾了几个旁家的孩子,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要为了一个外人——”

“子舒之前受伤,他总要为此付出代价的。”秦烽淡淡提醒他。

“父亲,你应该感谢我的母亲教养了我。”他嘴角的冷笑愈盛:“是她让我不屑用秦琛那样不入流的手段。”

见儿子提到亡妻,被戳到痛处的老人一滞,而后嘲弄地说:“你这副无情无义的样子,像极了她。”

“我倒要看看,你这种六亲不认的人能走多远。”

对方还想在挖苦几句,秦烽却不再给他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六亲不认么。

他靠坐在沙发上,认真品味这四个字。

这么多年都走了过来,这种指责对他来说早就无关痛痒。

只不过忙了一天,他觉得有些累。

秦烽以手撑着额头,闭眼思考之后的计划。

公关部已经开始行动,三天后秦琛之前的烂事就会登上多家媒体的头版头条。

但顾家现在找上了他,很有可能也已经接触了子舒。

他们察觉到了什么吗?

疲惫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他有些烦躁地皱眉。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秦烽一睁眼,齐子舒的脸便映入眼帘。

他那双含着关切的眼还红着,分明是哭过的样子。

秦烽一怔,沉默着接过那杯水,慢慢地喝下去,而后品到一丝甜意。

“有好一些吗?”齐子舒在他身边坐下,向他传递自己的体温:“哥,我觉得你好像不开心。”

夜晚的风静悄悄的,它拉起窗帘的一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两颗忽远忽近的心。

齐子舒没有得到秦烽的回应,心里难免刺痛,但看到他哥难得这么听他指挥的样子,又忍俊不禁起来。

他哥反常的表现让齐子舒莫名联想到动物园里被驯服的狮子。

秦烽垂眸,不去触碰齐子舒眼中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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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问齐子舒:“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秦烽的眼中流露出齐子舒从未见过的迷茫与倦怠,这让少年人意识到,他必须做些什么去阻止雪山崩塌前落下的最后一片雪花。

不安的直觉让他本能般拥抱住了秦烽。

“哥,我觉得你特别温柔。”

秦烽错愕,他没有想过会得到这个答案。

齐子舒笑起来,又温柔又悲伤。

他看过很多家媒体的报道,他们都把秦烽渲染成一个冷酷的商人,可齐子舒知道,他哥不是那样的。

小时候他对自己的哥哥又敬又怕,于是他学着拼命做一个乖巧的孩子。

可自己年岁渐长,才知道他哥究竟是怎样保护着他,他才有勇气任性地要他也喜欢他。

只不过很可惜,他在他哥的眼里或许只是个孩子。他的过去,他的欢乐与悲伤,自己没有机会了解。

秦烽被他的答案震撼,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齐子舒拥抱住。

他努力地眨眼,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齐子舒把头靠在兄长的肩上,低声说:“哥,我一直陪着你,好吗?”

“顾家来找我了,可是我不想走。”

他早就卑微如尘埃,可说出这样的话,仍是把自己的心往泥里碾过一般自虐:“五年也好,十年也好,我可以一直等,直到你愿意对我开口,好不好?”

所有不争气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

他已经用尽了办法,可却发现他们只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怎么偏偏就是他哥呢。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喜欢上自己的哥哥啊。

秦烽陷入更深的沉默,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纵容是导火索。

父亲“六亲不认”四字在他脑中回旋,他想到母亲死前苍白枯瘦的脸,和她那双含着期盼的眼。

当时她已经神志不清了,只能每日盯着病房的门,等待着那个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可父亲没有来。

甚至连她的葬礼,她的丈夫也没有出席。

所有的回忆像是枯死的藤蔓,它们执意要把他拖入死寂的流沙。

秦烽觉得窒息,于是他本能地抓住了救命稻草。

齐子舒安静的眼泪是一条河流,湍急地经过秦烽内心的荒芜,而后不幸地冲垮名为理智的堤坝。

来做一个实验吧。

秦烽对自己说。

下一秒,齐子舒被极大的力度从兄长的怀里抽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嘴唇便被堵住。

不同于齐子舒含着爱意与试探的吻,秦烽的方式直接到近乎于粗暴。

因为急于确认实验结论,他没有耐心安抚明显收到惊吓的齐子舒,反而饶有兴致地品尝着这个带有眼泪咸度的吻,并不打算给予丝毫温柔。

两人交换着彼此的气息,齐子舒的眼蒙上一层迷离。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的状况,而后以手轻轻覆上秦烽的脖颈,把秦烽往自己的方向带,不动声色地加深了这个吻。

秦烽没有抗拒。

他一面沉迷其中,一面嘲弄地数着自己的心跳。

他的心跳快得惊人,看来实验的结论已经很明显了。

他的哥哥,心甘情愿地和他接吻。

齐子舒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这是他的兄长,他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然而真的做起来,却没有想象中的窘迫。

他放任自己的身体陷在做工优良的沙发里,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亲密。

两人距离极近,身体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

带着雾气的双眼缓缓阖上,他甚至能在亲吻之余细细品味兄长的气息。

极淡的烟草味道萦绕在每一次呼吸之中,他下意识更深地拥抱住秦烽。

理智已经彻底失效,上位者选择纵容自己的沉沦。

道德的界限一旦跨过,就不可能再回到原点,他屈从于本能的欲望。

于是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齐子舒的手。

秦烽的力度实在太大,齐子舒的右手还因为失血而泛着白。

此刻的齐子舒早就止住了眼泪,他的眼中带着笑,而后一吻落在秦烽唇角。

微凉的指尖无师自通般轻轻勾起秦烽的下颌,以视线描摹眼前人的轮廓。

那双平日里看似冷漠的眼,现在也带着难以言喻的悸动。

齐子舒注视着默然不语的兄长,盖棺定论:“哥,你喜欢我。”

理智回笼,秦烽几乎是狼狈地避开他的视线,他眼神中透露着空洞,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今晚得偿所愿的少年并不在乎兄长此刻的沉默,他果断地以又一个吻表达自己的态度。

顺着兄长的视线,他看到了随晚风轻轻摆动的窗帘,于是索性走了过去。

窗明明一直开着,为什么还要拉上帘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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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舒倚靠在窗边,享受带着凉意的晚风。

他抬头看着晴朗的夜空,好像闪烁的星星们都在向他道喜。

身后传来微凉的叹息。

“子舒,以后你会怨恨我的。”秦烽侧过头去看他的背影,在齐子舒看不见的时候,他可以放任自己注视他。

“你现在心甘情愿,是因为你没有真正见识这个世界。”

齐子舒低头轻轻地笑,并没有回头。

今晚的月色实在很美。

除齐子舒外,秦烽从未对人如此推心置腹。他拆分自己的灵魂,而后把大人的世界一点点拆开揉碎,讲给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听。

“你和我在一起,是我从中获利。”他起身给自己沏一杯茶,两人刚好背对着背:“我这个年龄的人,只能享受你的朝气,你的仰慕,进而从你的身上汲取能量。”

上好的江南龙井缓缓飘散出白色雾气,秦烽耐心地等待齐子舒的回应。

他以为自己稳操胜券,转身的一瞬却见齐子舒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肩膀微微颤抖。

又哭了啊。

于是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只能心甘情愿向他走去。

“子舒,等你以后遇到合适的人——”

齐子舒转过头看他,分明笑得开心,哪里是在哭?

“哥,你在害怕。”发现这个事实的齐子舒觉得自己之前的暗恋真是蠢极了。

面对予取予求的兄长,他只管任性往前走就好,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的声音坚定而决绝:“哥,是我要喜欢你的。”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去纠结徘徊,现在竟然连一刻也不愿意再等。

秦烽的眼神空洞,像是陷入苦闷的思考。

良久,他看向齐子舒不带任何迟疑的面容,对未来作出不幸的预言。

“子舒,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恨我。”

少年人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他牵起兄长的手,在他手背上郑重地落下一吻,像是一个承诺。

齐子舒想,自己真正地得到了他。

他的兄长。

他的……恋人。

他注视着秦烽,眼中尽是少年炙热的情意,而后无比认真地说:“哥,和我约会吧。”

……

工作室内。

齐子舒带上防蓝光眼镜,检查最近的开发进度,而后皱了皱眉。

“你们偷懒得太过分了。”齐子舒转头去看两位好友,二人都有些做贼心虚,没有应他的话。

林星河偷瞥了一眼南晓叶,发现对方正面不改色地刷手机。他定睛一看网页标题:《qzs和杰出校友究竟是什么关系?》

啊这……

看着另一位好友越来越黑的脸色,他心里直呼不妙。正想让南晓叶放下手机时没想到齐子舒率先发难。

“晓叶。”

听到齐子舒叫住自己,南晓叶才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机,对齐子舒露出一个没诚意的笑来。

“你们最近很忙?”

林星河点头,南晓叶摇头。

忙着刷校园墙围观他们舒哥的恋爱进度,到底算不算忙呢?

齐子舒已经习惯了这两人不着调的风格,没打算计较他们反常的举动,只把自己更新好的计划表转发到群里后,便直接发号施令:“把表填好,然后补进度。”

林星河撇了撇嘴,解除锁屏后开始确认现在的开发进度。

他点开文档之后,被惊呆了。

“舒哥,你把理论部分的论证做完了?”林星河瞳孔地震,这还是人吗?“你熬夜肝完的?”

“没有。”齐子舒淡淡道:“鲁棒性的讨论部分需要在具体的应用场景验证,你们要加快进度。”

一旁的南晓叶刷完帖子,点开文档扫了两眼,毫不在意道:“给我两天就好。”

少女似笑非笑,眼中含着不怀好意的揶揄:“比起这个,舒哥,你是不是从来不看校园墙?”

齐子舒沉默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南晓叶直接把手机甩给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抛物线。

他接过手机一看,脸上的热意便涌了上来。

“多管闲事。”齐子舒这样说着,指尖却覆上屏幕,继续往下一划,直到帖子见底。

林星河在一旁和南晓叶说悄悄话,看到他们的舒哥按下锁屏键,连忙正襟危坐听他的指示。

齐子舒连耳根都泛着红,怔了半响,才说出一句:“无聊。”

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给林星河带来的反差感太大,他扶额道:“舒哥,你没救了,真的。”

齐子舒没理他,径直回到案前整理目前的工作文件。

过了一会,他一脸平静地点开聊天软件,敲了一行字,按下回车。

南晓叶看到自己的消息栏开始闪烁。

“晓叶,想请教你一些事。”

', ' ')('

没有笑出声,斜睇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根木头。

看吧,是我赌赢了哦。

时间在看似平淡的每一天中过去。

齐子舒每天忙着筹备音乐会,李之维每次走进排练室,都忍不住感慨:“你小子是真开窍了。”

过去他听这位得意门生弹琴,总觉得在天衣无缝的技巧之下,他的音乐还是少了点灵魂。

但自从那天以后,他能愈发明显地察觉到那些音乐中充沛得快要溢出的情感。

李之维摸了摸下巴,心想,果然爱情是灵感的源泉。

虽然让齐子舒开窍的对象让一个人民教师觉得有些一言难尽,但搞艺术的,谁没点轻狂的感情经历呢?

尽管齐子舒有了不小的进步,在结束排练后,他还是留下了齐子舒,近乎吹毛求疵地指出他的问题。

老艺术家抱着手臂,斜倚在钢琴旁,不紧不慢道:“注意,演奏要张弛有度。”

如果说自己这位弟子过去是弹琴是太内敛,现在就是太奔放。

“这种风格很好,只是听众会审美疲劳。”他以自己丰富的经历作出忠告:“适当的内敛,听众才会向你索求。”

音乐和人的感情是相通的,讲求一个进退。

这显然不是一个几分钟之内能搞明白的问题,在把问题抛给学生后,老教师见齐子舒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哈哈大笑着离开了排练室。

但其实,一脸茫然的齐子舒并没有在思考演奏会的问题。

他只是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哥哥?

上个月,烽火的欧洲总部终于拿下了新业务的经营许可,要知道欧盟政府一向对z国资本的介入非常敏感,这次烽火能搞定其中的各个关节,显然费了不小的力气。

现在正是烽火转型的关键时期,秦烽非常重视出海业务,因此半个月前就出差去了d国。

知道哥哥要走,齐子舒心里虽然担心他届时没法回来出席演奏会,但也明白这对哥哥有多重要,并没有开口挽留。

不过,怎么可能不想念呢。

这些天里,他已经算好了时差,等到d国那边的晚上才给他打视频电话,生怕耽误了他工作。

虽然之前确定了关系,但两人也只是聊聊各自手头的事情,外加一些政商界的新闻。

每当齐子舒小声地表达一些类似于思念的情绪时,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只是按捺住笑意,而后把话题转移到他的学业上。

好吧,每当这个时候,心里的小鹿就撞死在了棉花上。

今天苏一舟和他发消息,说他哥晚上有会,不知道得开多久。

于是哥哥和他例行公事般的电话也被取消了。

明知道对方是个工作狂,齐子舒仍莫名其妙地觉得失落。

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响,而后把它放进冲锋衣口袋里,走出排练室。

回家后洗漱后,他便继续模型的论证工作。但最近林星河跟南晓叶摸鱼得太厉害,导致他似乎也被两个损友感染了一些懒惰的习惯,于是干脆阖上电脑,躺在床上发呆。

秦烽今天连开了六个小时的会,等走出公司大楼时,已经是晚上。

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审判”,善于察言观色的下属们见他神色平和,便不怕死地邀请他一起出去逛逛。

于是他被带到了这个喷泉广场。

秦烽下意识地拿起手机一看,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未接电话。

听几个常驻的外派员工说,今天是当地的传统节日,许多居民都来到了广场庆祝。但周围人实在太多,他没走一会就和下属们走散了。

其实是大家见他刚才看了手机之后脸色又变得不怎么好,一个个趁着人潮汹涌开溜,生怕被boss逮住发难。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喜欢被下属簇拥,看他们谄媚讨好的笑,只徒增倦意。

晚风带来一丝凉意,吹起风衣的一角。秦烽选择孑然一身走在人群中。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驻足观察人群是什么时候。

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不远处,一对情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两人十指相扣,男青年正给他的女朋友念着情诗。

jen,aienvieedet,air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

金发女郎丝毫不嫌弃他蹩脚的法语,笑着赏恋人一枚香吻。

秦烽觉得这首诗莫名熟悉,而后想起来,在许多年前,自己的父亲也为母亲读过这首诗。

母亲把这首诗抄写在烫金的纸上,珍而重之地夹在她最爱读的书里。

不过后来,母亲不再读那本书,那首诗也就尘封在书页间,不再被提起。

男人得了赏,又继续念起别的诗句来。

他有限的语言水平显然不足以用法语复述圣埃克絮佩里的原句,但女人还是听懂了,艳红的唇又在他颊边落下一吻。

四周的本地人虽然不太满意这对在d国说法语的年轻人,但还是带着祝福的微笑路

', ' ')('

过他们,有人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it,sthetiyopentonyourrosethatakesyourroseiportant。”你在你的玫瑰花身上耗费的时间使得你的玫瑰花变得如此重要。

秦烽移开视线。

国内凌晨。

齐子舒被手机的震动吵醒。

“哥?”

秦烽似乎才意识到现在已是国内的凌晨,平日里杀伐果断的人于是放低了声音道歉:“抱歉,子舒,吵醒你了。”

身后是异国他乡喧闹的夜晚,孑然一身的秦烽难得被感染了一些感性的情绪,他正要接着说些什么,前面的节日游行队伍就朝他浩浩荡荡地走来。

于是秦烽往后退了一步,这让齐子舒手机屏幕中的画面晃了晃。

短暂的一秒过后,有些情绪停滞在胸口,不确定是否会被宣布。

秦烽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也不解。

只是在刚才忽然想到齐子舒含情的眼。

等反应过来自己拨通了弟弟的视频电话时,对方已经彻底从睡眠中清醒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简直像一个对庄家炫耀筹码的赌徒。

秦烽怔愣半响,对上齐子舒直白的视线,对方平日里柔顺的发在被窝里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在齐子舒期待的目光下,秦烽多少有些故意地不解风情。

“子舒,只是想到要给玫瑰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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