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南如何?晏沉渊问。
很好,小桥流水,温柔多情,与京中不一样,想来池姑娘必会喜欢的。展危笑道。
那就好。晏沉渊拢了下袖子,远远地望着池南音雁芦阁里的那株参天蓝楹。
蓝楹树也移进去了,待到夏日,必是蓝花成蔚。展危又说。
嗯。
展危抬头看了晏沉渊一眼,心下酸涩难耐。
池姑娘没有武功在身,所以看不出,如今的大人已经虚弱成什么样了。
大人,近来可好?展危心酸地问。
你一个男人,怎做出这副矫情姿态?晏沉渊不满地问。
展危擦了下眼睛,转头深吸了一口气,再回头时,语气恢复平常:听说,魂契松动了?
嗯,池澈干的好事。
他当真不知轻重。展危有些恨,魂契松动,魂契之下镇着的龙脉必然作乱,大人又是一番难受。
罢了,跟个死人计较什么。晏沉渊起身,看了展危一眼,说,今日夏至,是吧?
是的,大人。展危又忍不住酸了鼻子。
想不到我竟撑了这么久。晏沉渊笑了下。
大人必会无恙的。
起先我倒真不在意,如今却也想,活着试试看。
晏沉渊看向书桌上花瓶里插着的花枝,那是池南音放进来的,她每日都会给这书房里换些花。
她说,这才有活着的气息嘛,热热闹闹,姹紫嫣红,人间芳菲,不该白误。
展危终于红了眼眶,低头说:大人,您受苦了。
晏沉渊没说什么,只是抬步走到书桌边,手指拈过花瓣。
最初他决定抹掉池南音的记忆时,他做好了准备,等她忘了自己,就立刻去赴死,跟龙脉,魂契,跟所有他憎恨了一生的东西同归于尽。
可当池南音说不许拿走她的回忆时,晏沉渊就知道,自己有了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他不能死,不能让那个软得可怜的小姑娘,一生孤苦。
他要活下去,挺难的。
但他这辈子就没轻松过,不介意更难一些。
后来池澈松动了魂契,魂中十四灵跑了出来,他顺手炼化了。
其实,就算没有池澈这一举动,他最终也会去找这十四灵的。
一来不让他们存在于世,危害到池南音,二来,只有炼化了他们,魂契的力量才会被削弱,回复到最初的模样。
他想活着,就得跟这魂契来个切割,不再受其制约。
这很难,难过他此生所遇到的任何一件棘手之事,但再难又如何?
唯一麻烦的,是魂契之下的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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