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孙太太倒吸凉气,惊得双手紧握。
姚守宁虽见过鬼怪妖邪,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个‘活人’在亲口说自己死时的情景。
“你不是还有一枚买命钱吗?”
张饶之却十分冷静,他甚至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声。
“不错。”
男子的嘴角勾了勾,应道:
“幸亏我有这一个买命钱,那位高人并没有骗我,事后证明,这枚钱救了我的性命,它使得我断开的头脑与身体重新长回到一处。”
这一切太过离奇,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
“我回家之后,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他说道。
“什么梦?”张饶之问他。
“我梦到不久之后,那几个聋哑人的尸体被人发现,继而有人弹劾我滥用劳役之力为我所用,在宫中私挖地坑,兴许是想颠覆大庆龙脉,意图不轨?。”
他神情平静的开口:
“皇上大怒,将我抄家入狱,我全家数十口尽皆死于刑场,身首异处。”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十分奇怪的笑容,似是颇为满足:
“幸亏那位高人指点,使我免于这样的灾难,我最终能跌了那一跤摔断脑袋,又死而复生,使得家人不受连累,这样是再好不过。”
他咧嘴笑着。
但姚守宁的脸上却露出同情夹杂着反感的神情,她已经猜到,这男子梦中发生的一切可能并非做梦,反倒是他摔落宫殿,死而复生的经历是场骗局。
“你回去之后,可有见过妻小?”张饶之却似是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顺着男子的思路问。
“没有。”绿袍男子十分吃力的摇头。
他有些奇怪的盯着张饶之看:
“我不知道这所谓的庆丰17年究竟是哪一位皇帝的年号,但看你的样子气度非凡,想必也是一方大人物,应该在朝为官,且官职不低吧?”
说这话时,他似是有些酸溜溜的,但他僵硬的面庞,平平无仄的音调却很难有情绪掺杂其中,听在人耳里便十分别扭。
“我曾经在朝为官,但如今早就辞官不做。”张饶之笑了笑,回他道。
他吃力的拧了下眉头,似是觉得有些怪异,却最终只是从鼻腔之中发出‘嘿嘿’两声冷笑,面无表情道:
“你既然在朝为官,便该知道我犯的是大罪,此前早与父母妻儿商议过,我留下的钱财足以令他们丰衣足食一生,他们后来定是拿着钱财逃走,又何必留下来送死呢?”
“所以你认为,你死而复生,见不到父母妻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张饶之问。
绿袍男子木然盯着他:
“不错。”
“唉。”张饶之叹息了一声,不忍再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转而问他:
“那枚买命钱呢?”
“自然是被我用了。”男子解释着:
“我出事之后,那枚钱便用来买命,此后消失无踪,再也找不着了。”
说着,他下意识的伸手摸自己的胸口:
“不过在出事之前,我一直挂在胸口贴身收藏着……”
话说到这里,他摸着胸口的手掌突然一顿:
“咦?”
他有些吃惊,继而将手探入衣襟内侧:
“怎么会呢?”
说话的同时,他不大灵活的手指勾到一物,将其拉出——
众人只见他指尖之上一物晃晃悠悠荡个不停,那东西是枚已经上了年头的铜钱,在灯光下反折着幽冷的青光,看起来就是一件诡异之物。
“这枚铜钱,不是早就不见了吗?我找了许久,一直没找到呀!”绿袍男子吃惊极了,望着这枚铜钱道。
张饶之就问:
“这铜钱之上有道术残留,可见当年送你此物的人,道法非凡。”他心中早有怀疑的人选,“永安年间,曾出过一名惊才绝艳的道士,是当年最在道观长生观的观主,此人名为孟青峰,后被永安帝封为国师,曾力排众议,支持永安帝重建皇宫——”
他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一顿,接着才问:
“与你做交易的,可就是那孟青峰?”
唯有这样的人物出现,才可以轻易的打破这官员心防,令他深信不疑。
在场众人除了姚守宁外,孙太太及柳并舟显然是知道孟青峰大名的,两人面色微变。
绿袍男子点了下头。
这一点头之下,怪事发生。
他的脑袋直直下滑,骨肉摩擦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