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萧可咬牙:“太过分了。”
阿白看了一千年,也习惯了,语调中多了几分平静:“芽芽说自己已经不记得他爹娘的模样了,但还是会去等。他也说这里是他的家,可心底是盼望有人来接他走的吧。”
萧可叹了一口气,难怪芽芽总是一脸病弱的模样,原来真的是生前有病。握着自己的手愈发冰凉,那种冷意她感应的一清二楚。
“对留在宋家的人,我都觉得有愧,但是最觉得愧疚的,是芽芽。如果当初不带他走,那他就不会死。侍卫来抄家时,以为他是我的儿子……”
萧可默默握紧他的手,这就是所谓的斩草除根:“芽芽并不怪你,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五岁才进宋家,别人都以为他是你儿子,那不用说,在他们眼里,你们感情肯定很好,你也很疼他。”
阿白苦笑:“这也是我最后悔的事。”
萧可低声:“这件事错不在你,错的是渣皇,你要是自责,鬼娘他们还不乐意了。”
阿白明白,可如果他坦然接受众人因他连累而死的事实,那也枉费他们的一片赤心。但千年都不曾对别人说过的话,在她面前却轻易说出了口,也令他费解。
“茅茅……你身上的胎记,真的只有一点大?”
跟男人聊身体上的东西,萧可缩了缩手,没缩回,但还是点了点头:“啊。”
“能不能……让六月看下?她以前是阿玉的婢女。”
“你见到一个妹子都会这么问么?”
“不是,只有你。”
萧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偏偏是我?”
阿白笑了笑:“对啊,为什么偏偏是你。”他也想不通,说没缘分,谁都不信。
萧可语塞,半晌偏头:“好,我去让她看看,早点确认也好。”
她走下楼的时候,韩成也灰头土脸的装好了电视,但只能看见几个频道,只不过众鬼已经非常满足。萧可难得看见自家师兄抛弃一丝不苟的形象,有点小狼狈,却意外的很亲近:“师兄。”
韩成一板一眼的回答:“嗯。我去洗个脸,等会出去买点东西。”
鬼娘眼睛贼亮:“逛街?我也去我也去。”
韩成瞥了她一眼,他已经能想到待会会鸡飞狗跳了,真的很想让她圆润的滚蛋呀。
萧可笑笑,冷冰冰的师兄身边,多个唠叨的人好像也不错。慢慢走到后院,到了井边,她敲了敲井口。一会六月就出现了,眼里少了几分害怕:“找我有事么?”
“阿白让我过来的。”
六月只是胆小,并不笨:“看胎记么?”
“嗯。”萧可轻轻吸了一口气,握住衣领,弯身给她看。
六月一眼就看见了那红色胎记,微微一顿:“位置确实是那里,可是……模样不同,而且小了一圈……不对,像是缺了一角。”
反正就是不一样吧,萧可心里说不出是喜是忧,故作轻松:“怎么可能这么巧。要真是这样,老天爷也太不厚道了,让千年后的我们重逢,却一个变成道士,一个是鬼。”
六月趴在井边,只是默默看她,想从她身上找到阿玉的感觉:“少爷从来没让我辨别过哪个妹子身上的记号,除了你,我想,这一定是有缘故的。你说,让你做道士,是不是更好的接受世上有鬼这种事?”
萧可脑袋一嗡,差点没站稳。她只是想起下山的时候师父嘱咐了好几回的一切随缘四个字。
简直是要被老天爷玩死了。
走到后院廊道,阿白已经在那里等她。目光对上,都出奇的静默。一会阿白才问道:“确认了?”
萧可点点头:“嗯,六月说不是,跟阿玉胎记的位置差不多,但却更像是缺了一角的胎记,那种东西当然不可能缺掉,所以……我不是阿玉。”
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萧可忽然觉得自己是阿玉也挺好。但世上没有如果,她就是她,不是一千年前的阿玉。
阿白微微一笑:“既然不是,那就作为茅茅继续在这住下来吧。”
“像之前一样?”
“嗯。”
萧可有些释怀,还是做自己好,做个合格的茅山女道士。
两人从后院出来,浓浓香气扑到鼻尖,不用看也知道是艳鬼了。阿白见她往外走,眉头微皱:“阿艳。”
阿艳缓缓转身,身姿优美,每个动作都极尽完美,萧可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惊艳。亏得阿白还能这么镇定,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是肾虚吧……
“你伤还没好,准备去哪里?”
阿白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微冷,俨然已经料到她的目的,颇有阻拦的意味。
阿艳轻轻一笑,美如最艳丽的繁花:“去医院。”
萧可眨眨眼:“你受伤了去医院干嘛?阿白要是治不了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试。”
“谢过道长,不用了。”阿艳抿了抿红唇,又看向阿白,“白老大,告辞了。”
阿白想拦,但是没有动。要是有用,也不至于总是负伤来找他疗伤。萧可满腹好奇:“她去医院做什么?”
“给人续命。”
萧可顿了顿,隐约明白:“艳鬼的修为向来比普通的鬼怪修为高,可她却很孱弱,原来是把自己的修为给凡人了。那人对她有很大的恩惠?”
“嗯,阿艳年长我三百岁,以前是秦淮名妓。后来被人赎身,她心甘情愿跟对方走,可没想到没过多久,那人就要把她转送给别人好升官发财。阿艳愤然从船上跳下,落到下游,被个渔夫救了。两人一起过了两年的安稳日子,没想到被那人渣发现,带了人来,活生生把渔夫打死。阿艳趁着他们不注意,也割腕自杀了。”
这个故事不过三言两语,在小说里头也俗套的不能再俗套,但亲耳听见,萧可还是觉得愤然和可惜:“阿艳现在帮着续命的人,就是转生的渔夫?”
阿白微点了头:“对,她说这是她欠他的,就算修为全没了,灰飞烟灭,无法投胎,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