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舟瞧着跪了一地的朝臣,却也清楚地看到了崔相与柴王所代表的势力,他今晚上本就没想过能一举将柴王与崔相如何,他如今的实力与两人根本无法抗衡,若是逼急了,不过惹两人狗急跳墙。
赵柏晏如今受伤,他们的实力还不够,所以他只是最开始半真半假的激怒柴王逼崔相开口,继而一步步让他们重新提及平王,再说出那些话,让朝臣想起平王的功绩与忠心,再提及十皇子,将这潭水彻底搅浑,半真半假,却因为十皇子与柴王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自然不敢再做什么。
否则,首先要怀疑的,反而是他这个柴王。
如此既暂时压下了所有对平王府不利的举动,也给柴王以震慑。可保住了平王府一家,等平王得到消息回京,这势必会相当于送给了平王一份大礼,对方自然会给他以报答。
柴王想看他与平王相争,熟不知却是将平王这个本来不理朝堂纷争的大将军推到了他这边。
巫舟等差不多了,满意对开口:“既然诸位爱卿都这般替平王求情,朕也觉得此事另有隐情,怕是冒然行事不妥。这样吧,聂统领,你派人守住平王府,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但也不许伤人分毫。还有,八百里加急,写信给平王以及十皇子让他们尽快回京一趟,朕需要一个解释。”
说完这一切,巫舟直接挥手让众人回去,他站起身时,余光瞥了眼下方垂着头怕是快要气炸的柴王,嘴角弯了弯,大步离去。
巫舟重新回到养心殿的偏殿时,原本急匆匆的脚步到了寝殿门前时陡然慢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才看了眼刘公公,得知赵柏晏喝了药已经歇了的消息,他动作极轻地推开了门,步子轻缓的朝着床榻前走去,寝殿里还弥漫着未散尽的血腥味,很淡,被角落香炉里的熏香散去了很多,可他仿佛一踏进来,就记起了先前被男子涌入怀里时萦绕在鼻息间的血腥气,一颗心软了下来。
哪里还有先前在金銮殿上的意气风发,仿佛再次变回了那个耍赖偷懒只打算依赖对方一心相当昏君的少年,他动作极轻地走过去,果然看到男子闭着眼,苍白着脸躺在那里,呼吸平稳。
巫舟在床榻前坐了下来,静静望着男子紧闭的双眼,因为失血过多难得不想往日那般冷硬,反倒多了一丝柔和,让巫舟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定定瞧着赵柏晏,原本以为自己面对他一想到先前对方表露出的心思再见面会尴尬,可此刻竟是觉得心情这般平和。
仿佛只要望着对方一眼躁动的心就静了下来,他瞧着男子忘记了反应,直到余光看到男子露在外面的手臂,想了想,伸出手想将他的手臂盖着,结果,刚动弹碰到赵柏晏的手腕,就突然被握住了手。巫舟愣了下,迅速抬眼,就对上男子清明的眸仁,里面噙着笑。
巫舟回过神,忍不住想抽回手:“你一直醒着啊?”这么久都不出声,简直……尤其是想到他先前一直盯着对方看的模样可能都被对方感知,他耳根红了红,忍不住再次要收回手,就看到男子眉峰拢了下,似乎扯到了伤口。
巫舟低下头,对上他受伤的左手就不敢再动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竟然装睡,赵大人你想什么呢?”
赵柏晏瞧着少年虽然没好气的话手却是没在动,笑了笑:“没有等到皇上凯旋回来,微臣怎敢睡?”
巫舟面上一热,先前是气急了,被那不要脸的二人组给气到了,也就气势汹汹过去了,如今解决了,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不过话都出口了,气势还是要守住的,少年扬了扬下巴:“那你可以睡了,朕不负所托,回来了。”
赵柏晏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人保住了?”
“你怎么知道?”巫舟挺好奇的。
“过了这么久,微臣担心皇上睡不着,将今晚上的事琢磨了一下,自然也就猜到了。看来先皇给皇上庇佑挺有用的,那以后……”
“想得美,身为臣子不为君分担当心朕罢你的官。”巫舟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之意,用“强权”压了回去,不过说完自己倒是先乐了,可乐着乐着看着赵柏晏苍白的脸,就不说话了。
赵柏晏感觉到他低迷的情绪,突然动了动,被巫舟摁住了肩膀:“嘛呢?也不怕伤口裂了,到时候别怪朕直接将你扔出去。”
“那劳烦皇上辛苦一下,再将微臣捡回来。”赵柏晏难得开了句玩笑。
巫舟忍不住笑了:“你当自己阿猫阿狗,还将你捡回来,要是捡不回来呢?”他说话间,赵柏晏却是笑着用好好的右手拍了拍里面的床榻。
巫舟这才明白对方是想他上来,“朕不累。”
赵柏晏道:“快到子时了。皇上上来与微臣说说先前发生的事可好?”若是往日赵柏晏自然不会越雷池一步,可今晚上无论是少年眼底的心疼与为他发的火,都让他更加不舍得放手,即使只是说说话,也让他觉得再刺自己一刀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