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年舟神色淡淡喝着茶,仿佛舞姬所说的话对他没有半点吸引力。
陆广轩眉色愈深。
祝仪原本在揶揄陆广轩的招人喜欢,看到陆广轩的目光落在谢年舟身上,且带了几分审视味道时,她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便问了一句:“表兄,怎么了?”
“没怎么。”
陆广轩收回视线,“只是想到些许旧事罢了。”
祝仪更加奇怪了,“什么旧事?”
“自然是我曾效力谢崧的旧事。”
谢年舟凉凉出声:“我的确在京中略有眼线,也能打探到宫中的消息,但那与陆将军有何关系?若是阿姐寻我,我自然无不应从,但若陆将军来求我,我却是不应的。”
祝仪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客气,谢年舟的声音刚落,她便开口道:“好啊,那我求你。”
——想她圣母装得那么辛苦,难道还不能收点利息了?
陆广轩:“......”
谢年舟:“......”
舞姬仍在屋里,说话不方便,祝仪便挥手遣退舞姬,“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你放心,我不是过河拆桥之人,待阿娘来了,我会把你要到我身边。”
“至于以后的事情......”
她斜了一眼丰神俊朗的陆广轩,忍不住笑了一下,“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多谢女郎垂怜。”
得到祝仪的答话,舞姬终于松了一口气,提着裙摆倒着退出房间。
房门被关上,祝仪说话再无顾忌,且十分心安理得,“小舟,天子猜忌邺城,而今又赐下舞姬离间我与表兄关系,似这等昏聩无能之主,我自然是希望他能早死早投胎。”
“小舟,你愿意帮我打探宫中的消息么?”
她知道书中剧情,谢年舟不过数年便平定九州,这样一个叱咤天下的雄主,绝对不是一个清冷毒舌小可怜,所谓的对她温和,对外人毒舌且冷漠的模样都是他想让她看到的,目的呢,大概也非常简单——她是世界上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用后世烂大街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她是他的光,他收起利爪,小心翼翼靠着她,仿佛这样,他便不是人人厌弃的小可怜,而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但是假象终究是假象,做不得真,她也知道他在装,更知道她看到的他的残暴不过是冰山一角,真实的他深不可测,实力极有可能在她阿爹之上,如今隐藏身份待在邺城,估摸着想伺机而动取代她阿爹。
邺城乃北方第一城,谁不眼馋呢?
祝仪对一切心知肚明,她看了又看面前的谢年舟,一脸圣母白莲花追问着:“小舟,你愿意帮我吗?”
“仪仪,此乃军机要事,你莫为难谢小郎君。”
陆广轩有些无奈祝仪的理直气壮,“谢小郎君,仪仪只是在说笑,你莫放在心上——”
“愿意。”
谢年舟微微一笑,打断陆广轩的话,“只要阿姐想,我便愿意。”
陆广轩微微一怔。
谢年舟笑望着祝仪,昳丽眉眼温柔又平和,“除了这些,阿姐还想知道什么?”
祝仪脸上的笑便再也敛不住——她就知道圣母有用!
圣母白莲不仅能感化疯批男主,还能让疯批男主对自己听之任之甚至为自己所用!
救赎文大火果然是有原因的!
“我想知道赐舞姬的事情是天子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哪个狗比官员出的馊主意。”
祝仪不假思索道:“若是天子自己想出来的也就罢了,他那么缺德到冒烟的一个人,想出这种馊主意不奇怪,可若是被旁人提醒才决定这么做,哼哼,小舟,你要把那个人找出来交给我处置。”
谢年舟的温和浅笑僵在脸上。
“怎么?”
见谢年舟有些异样,祝仪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这件事情很难吗?”
“你都能打听到宫廷密事朝中机要了,打听出这种微末小事也不困难吧?”
谢年舟:“......”
陆广轩抬手揉了下眉心,“仪仪,你莫要给谢小郎君添麻烦。此事既已发生,谁出的主意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天子身体,以及皇后娘娘的谋划。”
“若皇后娘娘真对天子下手,天子驾崩,朝堂必然震动,为了安抚郡守们不在此时起事,朝中必会放松对郡守的钳制,到那时,邺城便有了喘息之机,军饷一事便不会再受制于人。”
“谢小郎君,方才仪仪所说之话皆是玩笑话,你莫放在心上。”
陆广轩起身拱手,俊朗面容一片严肃认真,“但天子与皇后之事,关乎到我邺城荣辱安危,还请谢小郎君多多费心。”
“陆将军不必多言,既是阿姐所托,我自然会做。”
谢年舟抬手制止陆广轩,清凌眸色转了又转,最后徐徐落在祝仪身上,温和声音无端低了一分,“阿姐......一定要找出那个人?”
能让谢年舟这么犹豫的事情并不多,祝仪心里更加奇怪了,不过表兄说的不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天子和皇后,找人的事情往后放,不急。
祝仪便道:“你要是为难的话,那就算了,先打听天子和皇后的消息吧。”
“倒也不算为难。”
谢年舟静了一瞬。
窗外日头正好,十字海棠式的窗柩透着搅弄着院内翠竹的霞光,金色与翠色勾调,一点一点晕染在少年眉间,少年看了又看祝仪,慢吞吞说道:“只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怕是会伤了我与阿姐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