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如此!狡辩无用!”秦云奚眸中寒光毕现,“这一世,你不会再有机会了。玄门密钥我已到手,今日先杀了你,明日我再杀了王卫之!这一世,我看谁能阻我!”
“云奚。”卓晋的声音里带着痛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的心思已经入邪,滥杀无辜之人,已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我既是你师傅,又岂能容你继续为祸人间?云奚,我对你,没有半点私怨报复,我杀你,只因为杀人偿命乃是天理。”
他微微蜷起左手无名指。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便是起动杀机的先兆。
“哈哈哈哈哈——”秦云奚捧腹爆笑,“怎么,你要到阎罗王那里告我的状不成?师、尊。”
说话之时,他已不再耽搁!
只见他的身体在原地微微一晃,便有一道弧形剑影在他与卓晋之间爆出。
修为过人者,便能看出一道残影——秦云奚的身影掠向卓晋,掠至一半时,反手拔剑,刺穿卓晋咽喉,然后抽剑,掠回原处。
长剑斜斜指着地,一道细细的血泉蜿蜒而下。
秦云奚收剑入鞘,背转身,不再多看卓晋一眼。
“师妹,走了。”他语气森寒,“世间,再无……师、尊、了。”
柳清音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她不禁有些瑟缩,她毫不怀疑,若是此刻不照他的话去做,他会把她也杀死在这里。
虽然他已经把乾坤袋还给了她,但她的手指重逾千斤,根本提不起力量和勇气,去收集后方的魂魄。
况且,听了这二人的对话,她心中已十分清楚,师尊他,回不去了。
他魂力已失,如今,便只是个拥有曾经记忆的凡人罢了。
她不自觉地重重吞了下口水,视线微颤,向后望去。这一刻,她已做出决定,不再忤逆秦云奚——她只想看看徐平儿会怎么哭。
忽然便怔住了。
徐平儿的确在哭,但却是捧着卓晋的手腕在掉泪。
卓晋并没有倒下,他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平静地望着秦云奚的背影,眼神仿佛忽然老了十岁。
再下一刻,秦云奚迈出的左腿,忽然重重向地下一跪。
旋即,右腿也紧随其后,膝盖“嗵”一声磕在了地面。
他双膝跪地,口中喷出一大蓬鲜艳至极的血。额心,一道细细的血线缓缓裂开。
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一件事,便要了他的命——那日在万剑归宗后山飞升的人,竟是卓晋这具肉体凡胎!
秦云奚的身体倒向一旁,挣扎着,回头望向卓晋,双眼圆睁,满满难以置信:“你、你……”
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只见卓晋腰间的破剑在轻轻晃动,仿佛刚刚归鞘的样子。
他断了一腕,徐平儿正咬着唇,撕下裙摆替他包扎。
温和的声音随着夜风飘了过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不教,乃是为师之过。你犯下滔天大错,为师愧对天下,断腕以作惩戒,以此来铭记教训,他日再不收徒,以免误人子弟。”
原来方才他竟是用手腕挡住了秦云奚的剑。
秦云奚之所以不曾察觉,是因为卓晋的剑意已通天地,若是他愿意,就算让秦云奚的剑当场反噬主人也不是做不到。
卓晋没躲,不是因为躲不了,而是他认为秦云奚今日之错有他自己教导无方之过,他在自罚。
柳清音怔住了。她的视线在卓晋与秦云奚的剑上来回扫视,这一刻,她竟有种错觉,身材样貌都普通的卓晋,仿佛变成了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令人仰望。
那样的魅力……那么强……强到令人心折。
这个人,才是师尊啊!无关身份,无关相貌,令人倾心的,就是他本身。
她正要不自觉地抬脚走向卓晋,裙摆却被秦云奚扯住了。
她垂目看了看濒死的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蹲在他的面前。
剧烈的惊骇过后,秦云奚意识到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眼前还没有开始回顾过往的走马灯,他知道这是卓晋故意留给他时间,用来交待后事。他其实,已经很累很累了。此刻他的心中除了恨意之外,剩下的便是无尽空虚,灵魂仿佛无处落足。
直到这一刻,他脑中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卓晋方才问他的话——他这一生,究竟在追逐什么呢?
为什么到了濒死之时,竟这般的茫然空虚?上一世死前,心中尚有深刻的执念,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了……他有预感,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深深地望着面前这个自己爱了两辈子的女人,见她那仰望倾慕的目光落在旁人身上,他的心中竟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会不会让她一辈子忘不了。
他要走了,他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
“清音,”秦云奚虚弱至极,吐字却颇为清晰,用只有柳清音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玄门密钥,千万收好。万万不可让它落到王卫之的手上。只要密钥不失,你定能成功渡过心劫,顺利飞升。但是,魔主与林秋,必定会难为你,若是实在走投无路,可以通过王传恩,去找他侍奉的那位‘尊主’,切记,若非山穷水尽,万万不要走这一步。”
“师尊性子执拗,他既然已经认定了徐平儿,必定不会再与你多有牵扯,你千万不要自取自辱!远离他们,方为王道。你附耳过来,我将几处机缘和秘藏,说与你听……”
柳清音犹豫片刻,终是将他的身子扶靠在自己身上,二人交颈贴耳。
秦云奚伏在柳清音耳畔,说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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