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意识到,师尊根本就不是无条件地包容自己,在他心中,什么正义啊原则啊规矩啊,每一样都比自己更加重要。慕容春也是,那一次若不是他开口替林啾说些“公道话”,林啾早就因为对自己下毒而被赶下山去了,哪容得她蹦跶到现在?那个“魏凉”更不说用,鱼目与珍珠都分不清楚,处处护着这个女人!
是这个女人,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不,不,没有一切,大师兄,就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这世上唯一一个会为了自己不惜与天下为敌的人,只有秦云奚。
‘大师兄……’
心中忽有一股又酸又热的暖流泛起,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秦云奚极偶尔冷下脸的样子,竟是那般令人心跳加速。
那样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他已经死了!
柳清音仿佛听到自己心中传来一声破灭的脆响,旋即,一切豁然开朗!
她的脑海里迅速有新的计划在成型。旁人,都是靠不住的!如今大师兄已经没了,自己所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一个!绝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她取出了乾坤袋,交到卓晋手上:“师尊大可以搜查。大师兄并没有将什么密钥交给我,他既然认为那样东西十分重要,不可落到旁人手中,那一定是把它藏起来了。他临走前,只与我说了些陈年旧事,并没有再谈那些打杀算计之事。师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师兄真的只与我回顾了过往。如今他尸骨未寒,我,又怎还有心隐瞒什么不相干的东西!”
她说着,便掉下了眼泪。
情真意切,就连看她极不顺眼的徐平儿也跟着红了眼眶。
卓晋当即信了。
不过他还是检查了一下乾坤袋,又以剑意共振,确认柳清音身上确实没有藏什么东西。
卓晋并不知道,那密钥能够开启真与幻之间的玄门,本身便是介于真与幻之间,秦云奚临死之时,用魂力包裹了密钥,将它直接放进了柳清音的识海。
便像林啾的业莲一样,外人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探查,都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
林啾自然是不信柳清音。她猜测秦云奚也许是将密钥藏在了什么地方,然后只告诉了柳清音一人。她若咬死不说,那还真没什么办法——这种头疼的事,便让王卫之自己去搞定吧。
“那……”柳清音哀哀戚戚地开口了,“我这便回宗,自领责罚去了。师尊,在我走之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
“让我看一眼您的剑。”
这也是他们师徒间的习惯。卓晋从前剑意每有进益,柳清音便会讨过他的剑,大肆夸奖一番。借着夸剑,实则夸人。
卓晋眼前不禁浮起了少女曾经俏皮的模样。其实早的时候,他真的把她当作女儿一般……只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便有了那一丝不该的孽情。也怪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心中很清楚,柳清音这一去,必定会被罚面壁百年以上,再相见已不知是何景况。
他不忍拒绝,身后破剑出鞘,掠到了柳清音的手中。
柳清音双手捧剑,像从前一样,笑着赞它聪明、厉害。一滴清澈的泪水落到剑身上,她不再留恋,干脆利落地扬起手,把剑掷给卓晋,道:“师尊,再会了!”
“铮”一声,秀剑出鞘。
“师尊,你日后便知,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柳清音要御剑而去之时,只见她忽然身体倒旋,一弯薄到极致的弧形新月,直斩林啾!
林啾:“???”不是,吃个瓜而已,关我什么事?
什么仇什么怨!
一切在她眼前变成了慢动作。
那样凌厉的剑招与杀意,根本不同以往!在云水谣和千歧关时,林啾早已把柳清音的招式都看腻了,此刻,她百之百分敢确定,柳清音绝对晋阶了!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必定与刚刚死掉的秦云奚有关。
这一刹那,卓晋也出手了。
剑一动,便知不对。他忽然记起来,自己的剑有个“睡穴”,只要弹一弹剑柄底下一寸半的地方,它便会散功三息。
他倒抽一口凉气,再要凝聚剑意,已是来不及了!这样级别的战斗,分毫之差,便能决定胜负生死。
只见那弯薄如蝉翼的新月,直直将林啾劈成了两半!
以林啾的速度,自然不可能避得开这种程度的攻击,所以她用了虚实镜,遁入虚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尸身”旁边。
她握住魏凉留下的冰棱,心中杀意炽盛。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此女既然痛下杀手,自己又怎能心慈手软!
她反手重重一握,将冰棱上的尖刺朝向柳清音,身形一晃——
只听“呲”一声奇异的脆响,虚空被划破,林啾的真身显露了出来……
林啾:“……”
好坑!这玩意儿和虚实镜犯冲,怎么不早说啊!很好很好,这是破碎虚空的神器呢!
林啾简直想要狞笑。
柳清音眸中寒光一闪,又一轮新月斩向林啾!
地上的假身幻象仍在,虚实镜自然不能再用第二次,二人差距有如天堑,林啾颇有些手忙脚乱,一边扔出湮莲变,一边下意识地扬起手中的冰棱,挡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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