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场记不起开头的梦。
林秀木不知何时慢慢掉了队,走到了魏凉和林啾的身边。
“你们都听到了吧?”他平视着前方,嘴唇几乎不动,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林啾奇了:“这你都能认得出来?是我们哪里露出破绽了么?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林秀木唇角微勾:“没有,是魏剑君用树枝打我。”
林啾:“……”
“都说命运无可抵抗,”他的声音有些缥缈,“魏剑君,你怎么看?”
魏凉轻轻一笑,漫不经心:“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林秀木神色微震:“你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魏凉淡淡瞥了他一眼:“是我,不是你。”
林秀木:“……”
林啾倒是颇有些同情林秀木。换了任何人,突然知道自己注定家国覆灭,身死道消,恐怕心情都好不起来。
若是他有能力做出改变,那九十年后便不会是这样的结局。既然结局如此,是不是就意味着,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无果?
于是林秀木钻进了死胡同。
他并不知道,其实在真实的世界中,一切早已发生了严重的偏离,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最终结局。
不过她一点也不想安慰他。
毕竟这个人心怀叵测,别的不说,他身上不是还藏着祭渊人偶么?
叫他玩心眼,活该受折磨。
世间之事往往很是玄妙,就在林啾想起祭渊这个人的时候,一道极其细微的神念忽地映入识海——
‘梅娘?梅娘!‘
三个人的脚步齐齐一顿,面面相觑。
林秀木重重一拍脑门,从乾坤袋中大大咧咧地掏出了一只残破的桃木人偶。
“是它。”
只见桃木人偶的脑门上贴着一张玉质的小咒符,上面用朱砂抹了几个奇异的符号。此刻,那几个符号正在微微闪亮,神念便是从那符号中散发出来。
‘梅娘!梅娘!是梅娘!’祭渊的神念无力尖叫。
林秀木低声道:“这是那凶徒王卫之落下之物,门人与之通灵,得知木偶中封存了一个无辜受害者的魂魄,但因为惊恐过度,它暂时无法回忆起生前之事——门人便用髓玉护魂符将它滋养起来,只待它能记起一切时,既可以做指控王卫之的人证,亦是物证。”
林啾眼角轻轻一跳。
敢情错怪这林秀木了。
通灵的人是浅如玉。她心思单纯,祭渊这个老司机轻易就能骗得她的信任。
于是浅如玉先入为主,同情了祭渊,在向林秀木禀告始末的时候,她自然便偏向他。祭渊谎称失忆,给出的信息本就极少,浅如玉与林秀木不察,也属正常。
林秀木晃了晃那桃木人偶,低低道:“你是想起什么了么?梅娘,是你的爱人么?”
他手中掐了个诀,只见桃木偶人额上的玉质咒符微微泛光,将祭渊的意念扩大了许多倍,足够让不能通灵的人清晰感知。
魏凉与林啾隐藏极深,祭渊并没有察觉两尊凶兽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
‘我感应到了我妻子的气息……’祭渊的神念弱不禁风,急迫之意却是跃然于玉符之上,‘求求你,帮我找她,就在东北方向,我感应到了!’
林秀木眉眼微凝:“可曾记起你从前之事?”
祭渊停顿了一会儿,弱弱地回道,‘还是记不起来。可是恩公,我的梅娘,她就在这里!绝计不会有错!’
此刻,林啾早已发现了‘梅娘’这个人大有古怪,也与魏凉通过气。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只默默看着祭渊表演。
且看看,他想利用林秀木做什么事情。
东北方向,正是暗境的核心处。
林啾知道那里有一个隐秘的洞穴,干尸与髓玉花,都藏在那个洞穴之中。
看来,祭渊并不是无的放矢。
梅娘?莫非这个暗境,还藏着什么玄机不成?
……
这一路并没有遇到多少凶险,零星有些陷阱凶兽,都被万剑归宗的弟子轻易铲平了。
一两个时辰之后,掩映在枯藤之下的洞穴,出现在众人眼前。
洞穴幽深黑暗,慕容春只点了两个弟子,跟随秦云奚入内——人多拥挤,在这阴暗狭窄的洞穴中反倒相互掣肘。
林秀木收起祭渊偶人,大大咧咧就跟了进去,魏凉与林啾自然不会客气,在众人微微讶然的注视下,大摇大摆也钻进了洞穴。
与书中的描述一样,这个暗境里除了那具干尸之外,并无其他凶险。
那具干尸能够潜入洞穴四壁的泥污之中,就像在泥坑里钻来钻去的泥鳅一般,无比油滑。它偶尔从难以防备的位置冒出来偷袭一下,一击不中,瞬息之间又潜入地下,难以捕捉。
因为周身粘满了黑泥,所以完全看不清它的容貌,只从体征上能分辨出是一具女尸,它故意隐藏着实力,一路上屡屡偷袭,表现出的力量大约只相当于元婴中期。
若不是林啾早就知道它的真正实力的话,大约也会和旁人一样,被它糊弄过去,对它掉以轻心。
这具干尸,其实可以发出堪比剑仙级别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