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材高大,整个儿将周合笼罩了起来。低低的笑了一声,成功的看着周合的耳朵红到了脖子根,这才慢腾腾的说:“我好像还欠你点儿东西?”
他离她离得近极了,周合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夹杂着烟草味的香味儿。她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却又无处可退。
程洝的这话是无头无脑的,她的脑子也像浆糊似的,看也不敢看他,结巴着说:“您、您没欠过我什么东西。上次的工钱已经结过了。”
程洝的一手搭在了她旁边儿的料理台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唇一点点的附到她耳边,暧昧极了的说:“你再好好想想?”
他呼出的热气落到她的耳边,她禁不住的颤了颤。
程洝显然也察觉到了,低低的笑了一声。
周合的脸更是红得厉害,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结结巴巴的说:“您、您记错了,您真没欠过我什么。”
“是么?”程洝轻笑了一声。稍稍的直起了身体,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直视着周合,伸出拇指在别有深意的唇瓣上摩挲了一下。
周合这才知道他说欠自己的是什么。
她的脸上就跟要烧起来似的,知道程洝是在捉弄她,立即便说:“您让让,我打扫卫生。”
程洝并没有让开,反而是将她困得更紧,轻笑着说道:“可是,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你要不要现在讨回去?”
不得不说,这厮简直就是tiao/情的高手。
周合这样的小白兔哪里是他的对手,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用了。”
程洝的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周合几乎是狼狈的落荒而逃。
程洝则是回到客厅里,气定神闲的接起电话来。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抵并不方便让人听到,程洝夹着一支往阳台那边走了过去。
周合克制着让砰砰的心跳平复下来,继续开始忙碌起来。
从她来这边起,书房门一直都是关着的,一直未打扫过。周合将客厅收拾打扫完,见门没关,微迟疑了一下,便推开了门,准备进去打扫。
书房里的窗帘是拉着的,黑漆漆暗沉沉的,仿若黑暗中张大嘴的怪兽。周合有些适应,伸手就去摸索着要打开灯。
开关还未找到,脖子便被一只大手给扼住。程洝一身的戾气,阴测测的问道,“谁让你进这儿的?”
半暗半明的光线中他那张英俊的脸上一片冷峻,一双桃花眼深邃如无底洞一般,不带半分感情。
虽是在问,但他却并不想要周合的回答。扼在她脖子上的手一点点的收紧,周合忽的就想起了那次在包间时的情景来。
眼前的程洝像是熟悉的,却又陌生得很。
呼吸越来越不顺畅,她伸手试图想辦开脖子上的手,但程洝的那手如铁一般的半分不为所动。
周合的双手垂了下去。
程洝脸上的戾气越来越重,周合几乎喘不过气来。在周合以为自己要窒息死去时,他才冷冷的丢开了她。
周合倒在地上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后背已全是冷汗。
周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程洝的公寓的。外边儿寒风呼啸,刺骨的细雨在空中翻飞。
她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如行尸走肉一般伞也没在雨中行走着。直到到了公交车站,她才停下了脚步来。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戚京然虽是混账,但有一句话是说对的。
周合的魂魄一点点的回到了身体中,奇怪的是她并不想流泪。她也并未流泪。
她久久的在冷风中站着,胸口有地儿好似被刀子割一般的钝痛着,她茫茫然的就那么看着远方。过了大概有那么十分钟之久,她的眼神渐渐的清明起来,公交车过来,上了车。
周合做事儿一向都是利落果断的,回到学校,将收好的手机盒子拿出来,把手机关机封好放进去,到外边儿的快递点给程洝寄了回去。
那边的兼职她同样不打算再过去,等周末过去便会告诉老曹。请他另外找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想起了那次老曹让她去程洝那边做兼职时的情形来。那时候他好像是还有话要叮嘱的,只是后边儿被电话给打断。现在想起来,也许他要叮嘱的话就是让她别去程洝的书房。
不过,现在再回想已毫无意义。
邱师兄那边是给力的,周合还未来得及出去找新的兼职就忙了起来。邱师兄是一人才,听说是自己做了一网站,可以直接接活儿。
他接的活儿并不像周合所找的兼职一样多数是餐馆之类的,什么奇葩事儿活儿都有。这次接的活儿就是校友租女朋友去气前女友的。
邱师兄手底下的人其实就只有周合一个,这事儿他不能上自然就落到了周合的头上。去的那天他和徐原宁两人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就跟黑老大似的全程跟着。徐原宁的手里还拎了一根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警棍,一双火眼金睛盯着租女友的那学弟。仿佛他的爪子只要不规矩,他就会上前敲断那爪子。
那学弟的女友是艺术学院的,两人约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见面。表演要逼真,是得有肢体上的接触的。徐原宁豪爽的自掏腰包给那位学弟买了一双厚实的手套。
两位大佬护航那位学弟不敢不接,挤出了笑容还违心的说了句谢谢师兄。
徐原宁一副谦虚至极的样儿,拍拍学弟的肩膀让他别客气,这不应该的么。
到了咖啡厅,徐原宁先是给学弟找了位置,这才和邱师兄找了个能360度监看无死角的地方坐了下来。
学弟的女朋友非常漂亮,是弱不禁风的林黛玉类型的。见着周合和他坐在一起愣了一下立即就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紧咬着嘴唇怯怯弱弱的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两人大抵是才刚分手的。
学弟立即就恼怒了起来,那戴着手套的手将周合的手拉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吼道:“你可以和你那学长卿卿我我,我凭什么不能找女朋友?”
原来是打翻了醋坛子。
对面的小姑娘的眼泪掉得更是厉害,喃喃的说:“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多数时候只记得哭了,明明是几句话就解释清楚的事儿硬生生的扯成了一场大戏。
那位学弟情绪激动中完全忽略了徐原宁手中的棍子,示威一般将周合的手捏得紧紧的。时不时的还往桌上拍。周合脸上的做戏的微笑疼得只差点儿保不住。这一桌成了全咖啡厅的亮点。
由于小姑娘只记得哭了,解释也未解释清楚,最后是学弟拽着周合的手怒气冲冲的离开。他倒还算是有风度,没忘记去买单。
结完账正离开,周合回头去看还没跟过来的徐原宁和邱师兄。那俩人她未看到,但一眼就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程洝。
这场大戏他显然也看到了。
人生果然无处不相逢。周合只那么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任由那学弟拽着快步的出了咖啡厅。
徐原宁和邱师兄临走时去了洗手间,周合和学弟在街边不引人注意的巷子等了十来分钟两人才回来。
这趟活儿是买一送二,回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正是饭点儿。理所当然的该由占了便宜的学弟请吃饭。几人吃了烤串儿。
这样的场合是少不了酒的,学弟失了恋,喝了两罐啤酒后哭得稀里哗啦的。
徐原宁头疼不已,索性让学弟一醉解千愁,直接将他灌趴下。再善后将他送回宿舍。
周合也喝了酒,不过喝得并不多。在宿舍楼下站了好会儿,这才慢慢的上了楼。
隔天就是周末,周合早早的就去了面馆,以期末课业繁重为由,告诉老曹她不能做程洝那边的活儿了。面馆这边她会先做着,等老曹找到合适的人她就不做了。
她一直做得挺好的,老曹多少是有些惋惜的。但她以课业为理由他表示理解,告诉周合他会尽快找人。程洝那边他也会通知他。
周合微微的松了口气儿。
周合是在晚上时接到程洝的电话的,接起电话来刚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的程洝便淡淡的问道:“听老曹说你不打算过来了?”
周合完全没想到他会为这事儿打电话,沉默了一下说:“是的。”
她并未做过多的解释。
电话那端的程洝没再说话,隔了会儿直接挂了电话。
他这通电话打得莫名其妙的,周合在电话前站了会儿,这才放下听筒,回宿舍里去了。
半夜下起了大雪,周合失眠睡得晚,才刚迷迷糊糊的睡了没多大会儿就听到外边儿有人大声的尖叫着下雪了。
夜猫子居多,这一声尖叫后没多久,整栋楼的人都沸腾了起来。大声的喊着下雪了下雪了。
何蜜是最先爬起来的,跑到阳台打开窗子也跟着尖叫起来。直震得人脑仁发疼。周合的床就在窗边,睡不着了索性也爬了起来,靠在床头借着外边儿昏黄的灯光看着大片大片飞舞的雪花。
这场雪很大,第二天外边儿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堆得齐膝深,早早的学生会那边就开始组织人扫雪,将道路清扫出来。
这事儿乐意干的人很多,不用人叫便自动加入。早早的偌大的校园里就热闹了起来。与以往的冷清截然不同。
不过很快大家就笑不出来了,雪在早上短暂的停了一会之后又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本地天气预报上播报未来的半个月都会是大雪。
这就意味着,暴雪之下很可能会停水停电。
果然,大雪纷纷扬扬下着第三天学校里就停了水。据说是水管爆裂,暂时无法修理。正好是元旦,学校里索性放了假。
周合是不放心戚姨一个人在家里的,随便收拾了东西就搭了车回去。
在学校里她并未注意,在车上听广播才知道这场大雪对外边儿的影响不是一般的严重。除了市区外的交通都已经瘫痪。告诉公路封了路,就连火车也停了。
虞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了。
交通瘫痪,这就意味着,食物必定会紧缺。周合的心里一凛,一下车便直奔超市,采购了日常的必须用品和菜。
她能想到的事儿自然大多数人也能想到,超市里人头攒动,需要多一倍的保安才能勉强维持秩序。米油盐蔬菜均已经涨价。有些蔬菜的价格甚至涨了一半。
这场雪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周合挤在人群中买了足够的食物,这才又挤出超市。
来时还是中午,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东西太多她拿着费力,这天气的车也不好打,只能慢慢的往回挪。
回去时院子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大抵是猜到她今天会回来,才刚听到动静戚姨就打开门出来了。
见她拎着一大堆东西赶紧的上前帮忙,说:“怎么买了那么多,我前些天听说会下大雪就已经买了些备下了。”
周合呼出的气息白茫茫的一片,笑笑,说:“反正多备着有备无患。”
戚姨舍不得,屋子里没有装暖气,只烧了小小的火炉。火炉里的火烧得旺旺的,周合的鞋子已经湿透了,放下东西戚姨便让她赶紧的去烤暖和。
周合的整个身体都已冻得麻木了,喝了一大碗烫烫的红糖水,戚姨又打水给她泡了脚,她整个人才感觉活了过来。
在家比在学校舒服许多,晚上吃的是羊肉馅儿的饺子,周合饿坏了,喝了许多汤又吃了一大碗饺子。
戚姨看着天气预报,叹着气说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估计再过两天想出门都困难。
周合调皮的笑着说正好在家里偷懒睡懒觉。
她的兼职多,戚姨是心疼她的,也知道只有这样她才会在家里休息,温柔的应好。又说家里的食材多,问周合喜欢吃什么,她给她做。
周合就笑眯眯的说明儿吃火锅。冷天吃火锅最惬意了。
她今儿被冻狠了,怕她感冒吃过饭后戚姨给她熬了姜汤,看着她喝下后早早的就将她赶上楼睡觉。
上大学后除了放假,周合回来睡的时间少之又少。老宅子潮湿,被子戚姨洗晒过了,满满的全是干燥的阳光味儿。
窗外有积雪从树枝上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周合看着天花板,莫名的觉得空荡荡的。
如戚姨所说的那般,第二天院子里就又堆起了厚厚的雪。这片区开始停电停水,整个城区在大雪下渐渐的开始瘫痪。
巷子里的雪积得很厚,除了必须上班的人没有再出门。到了第三天早上雪积得更深,想出去一趟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水彻底的停了,全靠蓄水解决日常生活。电倒是停一段时间来一段时间,全停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
周合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雪,戚姨整天都是忧心忡忡的,说上次那么大的雪是十年前,死了好几百人。这次政府虽是积极的采取了措施,但必定也会有伤亡。
周合是在傍晚时接到老曹的电话的,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开口便说:“小周,我现在在外地,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程先生。我打他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的。他前些天生病了,我不在也不知道他去医院了没有。现在虞城一直下着大雪我担心他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