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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骤神情有些恍惚地靠在顾忧怀里的时候,还不知道他走后的夏宅是如何热闹的。
沈步月的鬼魂一散去,那矮墙周遭的护院终于清醒过来了。他们察觉到那堵墙边似乎有什么动静,于是纷纷拿起武器、小心谨慎地围了上去。
宴追正细细地查看了那些破碎的砖块、墙灰,还有面前那一堵新砌的墙。
沈步月已经死了,大概就死在这里。所以无论是这堵应该是被玩家那些神奇道具炸开的墙,还是那一堵新墙里,都有香灰和鸡血或者狗血。
是谁……杀了沈步月?他的尸体又在哪里?
听到了身边小心靠近的护院踩着碎石发出了细微声音,宴追转身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他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斗笠,看向了面前几十个护院。他们现在正一脸谨慎地看着宴追所在的地方,那里空无一人,但是他们一丝不敢放松。
看来这些人是夏家统一培养的武装,他们既可以看家护院,又可以做镖师押镖。而且……宴追放轻了呼吸,仔细地打量着他们。护院们的武器大部分都是腰刀或者短枪,其中有几个人还拿了弩箭,或者佩戴了袖箭。
他知道沈步月是怎么死了的。
“这静悄悄地,也没个动静,许是无人也无……”一护院小声地跟那领头的说着,他咽了咽口水:“大哥,我们且回了吧。”这地头阴森森地,离得这样近,饶是他们几十人站在一起也有些无端胆寒。
那领头的瞥了他一眼,道:“怕什么,那沈步月本就身负人命,又将二老爷伤成那样,我们不过是替天行道,打杀了一个亡命之徒罢了!”说着,他晃了晃自己的袖箭,“再则,便是那沈步月真敢来,我们能杀他一次,便也能杀他第二次!”
宴追冷眼看着那已经露出猖狂之色的领头,还有那些被他鼓动了士气的护院。
听了领头的话,他们都放松了许多,甚至相互吹捧了起来。不过,他们的脚到底比嘴巴诚实,不少人的脚尖朝外,准备离开这里,回到原处守着。
看着那领头的侧过了脸,身体也想要往一边移动了,宴追忽然一跃而起,瞬间扑倒了那领头的。
宴追身形十分敏捷,迅雷不及掩耳地压制住了护院领头。然后,宴追迅速地敲击他全身各处紧要的关窍,让那领头的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便全身卸力,腰刀也脱了手。
因为鬼怪侵扰已久,其他人看自己的大哥忽然被什么人压倒在地一般全身抽搐,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惊恐地退到一边。
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了什么的时候,只见领头的那把腰刀迅速地被什么东西抽了出来,然后直直地从他的后背贯穿了左侧胸膛。
“啊——!”护院领头恐惧地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同僚。
他感觉自己的身后是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人,连他这种自小习武的人,都没有半点反抗的时间,就被那人突破了全身各处要害,一刀插入了心脏。稳、准、狠。
“有……人……”领头的费力地想要挣扎,然后,被宴追用手臂锁住了喉咙,死死地勒住。胸腔的钝痛和窒息感袭来,护院领头涨红了脸,发出了呼吸艰难的呵咻声。
众护院这才反应过来,可他们还是不敢上前,只有配了弩箭、袖箭的人双手颤抖地对准了领头的身后。
“放箭……射啊!”刚跟领头的谄媚地说话的那护院命令道。
宴追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压着刀柄用力往那领头的胸膛里推到底,同时勒紧住领头的脖子。在几个护院开始放箭的时候,宴追翻转身体,双手抓住领头的后颈处和腰间的衣物,让那护院领头彻底暴露在如流星般的箭矢之下。
“啊——!”长短不一的箭扎进了领头的身体,护院领头又挣扎了一下,彻底没了声息。
宴追听着那箭矢的风声,判断着射箭的那几个护院的大致方位。他推举起那领头的猛地一扔,迎着那不断射出的箭矢砸向了众护院。
“大哥!啊——!”
“那是什么?鬼吗?速度怎么这么快!”
“放箭!快射箭!!!”
放箭的那几个连带着跟他们站一块的护院都被砸个正着,几个人躲避不及,相互踩踏在一起。
还有个护院看着那穿过了领头胸膛的血色刀刃,正对自己迎面而来,又被护院领头那张瞪着眼睛的死相惊吓到。他大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腰刀砍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宴追滚到一边。确认了斗笠的系绳还好好地绑着,宴追勾下身体、忍着疼痛躲到了另一边的墙角处。那边一阵兵荒马乱,吵吵嚷嚷,忽而又听到有人喊着另一处进贼人了,因此,一时间没人来搜寻着宴追藏身之处。
宴追的腿上中了一箭。
这是不可避免的。宴追想也没想,立刻咬住衣领,准备自己将那支短箭拔出来。虽然那箭没入得并不深,但是上面有倒勾。可现在的宴追为了节约时间,已经不在乎可能的疼痛或者会加重的伤势。
', ' ')('他双手和脖子都青筋乍起,狠狠地咬着自己衣领,忍着一阵阵地晕眩,将那支短箭从自己的小腿处拔了出来。冷汗一股一股地冒了出来,等箭矢带着血肉拔出时,宴追几乎全身都被打湿了。
宴追脸色苍白地吐出了衣领,他不敢重重喘息,只能强撑着身体,使用了三次回复药水。身体逐渐好转,腿上那破烂的伤口也愈合了,宴追将那支短箭丢进了自己的道具库中。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副本的NPC会不会有什么秘法追踪,所以,他还是决定把那支沾了自己血的箭矢带走。
宴追撑着墙站了起来。他往外看了眼,发现那些护院的已经抬着那领头的走了,地上只有一滩一滩的血迹。
又有谁来了?
宴追远远地看着院墙的另一边,护院的火把和玩家的道具交相辉映,应该是正缠斗得难解难分。
本打算离开的宴追又停了下来。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的状况,再来夏宅肯定会变得更难。宴追立刻转身去了夏二老爷的院子,他要杀了夏二老爷再走。
宴追一边小心地躲避着被惊醒了、又慌乱地跑来跑去或关紧门窗的夏家众人,一边在心中盘算着。
自己身手非常好,不仅反应敏捷、速度极快、力道大,而且还善于攻击,另外,对各种冷兵器也很了解。不光是冷兵器……宴追想,自己恐怕是从小练武或者实战长大的。
更重要的是,宴追杀人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慌乱。他不仅十分冷静,也没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但通过自己的常识和下意识反应,宴追大概知道自己是生活在有法律的现代,不太可能是从事杀手这样的职业。唯一的解释是,自己谋划过杀人,也杀过人。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
宴追跳上了夏二老爷的院墙,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跳进了院内。
外院有几个护院和婆子被惊动了,正大气不敢出地守在院门处。外面来了人跟他们说着情况,说闯进来的贼人到夏三爷那边去了。
宴追趁这时候溜了内院。
几个守在夏二老爷房前的丫鬟和小厮也惊醒了,立在门前,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去叫醒夏二老爷。他们怕只是虚惊一场,惊动了二老爷,又要吃一顿瓜落儿。
宴追将道具库的几块附魔宝石扔了出去,让本就提心吊胆、如惊弓之雁一般的几人吓得抱做了一团,哇哇大叫起来。
“闹什么?!”那夏二老爷披着衣服走了出来,怀里还搂着个几乎没怎么穿衣服的秀美男子。
那些丫鬟小厮们忙地跪了下来,他的贴身小厮磕头请罪:“请二老爷息怒,外边来了人,道府里进了贼人。奴才们一时慌乱,却不料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吓得一时惊叫起来……”
那夏二老爷披头散发,揉了揉自己眉心道:“又是贼人……”说着,他提高了声音问:“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那小厮便指着阶下的几个在黑暗中也发出盈盈光泽的宝石,道:“二老爷请看。”
“这是什么?”夏二老爷推开了靠着自己身体的男子,向前走了两步,仔细地打量着地上几块散落的宝石。
那小厮便机灵地上前捧了起其中一块黄色的宝石上前来,说道:“这东西看起来是宝物来着,不知道是否……”小厮的话突然止住了,面色变得惊恐起来。
因为,宴追站在夏二老爷的身后,突然猛扣住了夏二老爷的下半张脸。他用一只手如铁山一般压住了夏二老爷的口鼻,五指用力地按压着他干瘪的脸颊。同时,宴追另一只手的动作迅如闪电,他用力地将刚刚那支从自己的腿上取出来的短箭扎进了夏二老爷的太阳穴中。
“唔——!”
夏二老爷瞠目,身体因为痛苦猛烈地摇晃起来,不断流着口水、想要挣扎。宴追却握紧了箭矢,直到那带着倒刺的箭头从夏二老爷的另一边太阳穴处冒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无论是夏二老爷的仆人,还是跟着他的娈宠,都尖叫了起来。他们要么在地上爬着想要逃开,要么软在了一边昏死了去过。
他们看不到戴了斗笠的宴追,只能看到夏二老爷面目狰狞地被突然出现的一支短箭给扎穿了脑袋。夏二老爷的口鼻和脸颊都被什么压得凹陷变形,滴滴嗒嗒地滴着口水。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大大地睁着,面容扭曲、痛楚至极,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定是鬼!是被射死的沈步月!
宴追迅速将死去夏二老爷推向人最多的方向。在又一片惊叫之中,他甩了甩手上的属于夏二老爷的血液和口水,俯身快速捡走了地上的附魔宝石,躲进了假山之中
趁着外院的护院和婆子们都慌乱地跑了进来,宴追攀着假山,跳上了临近的厢房屋顶。
踩着瓦片,宴追漠然地看着地下一片哭天喊地或昏厥在地的下人,想着,这夏二老爷应该是无力回天了。
宴追迅速地沿着游廊墙,伸手压着帽子躬身跑了一阵,然后逃出了夏二老爷的宅院。
', ' ')('若是还没死,等宴追准备好了,再来杀他一次便是。
害死沈步月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曦几人这时候也有些苦不堪言。这夏宅不是个民宅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护院,还个个都深仇大恨地。不过,还好他们四人配合得很好,道具又多,倒是没有怎么受伤。
找到了夏三爷之后,见身后追击的护院越来越多,赵曦几人直接光明正大地用了武器和道具。他们杀了不少护院,还将夏宅的院墙、围墙都炸得七零八碎的,最后总算硬闯了出去。
躲进了竹林之中,终于甩开了夏宅的护院,赵曦几人用了中级的回复药水回复了体力。
“这夏家人都是疯子吧?”冯岚忍不住骂道。
他们不是没打过古代的副本,可是没见过半夜守卫这么森严的普通宅院。
赵曦道:“看来夏宅里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王秀凡喘息了一下,说:“还好终于找到夏丹心了。”
“不过……”他们队里另一个队员蒋心星有些迟疑地说:“好像第二个任务有了倒计时?”
赵曦和其他两人立刻拉开任务界面看了看,果然,已经有了“该任务需在下一次酬神大典前完成”的倒计时。
赵曦蹙眉,说:“先回去再说。”
“嗯。”他的队友齐声道。
黑色的空间里,江朔身边的黑影子又挤了几条过来,挨着江朔小小的身体。
有一个被挤到了的人影小声地抱怨:“我怎么觉得人又多了,别挤我~”
“好了好了,主线通了,隐藏任务也完成了一个。”一个贴得最近的人影问江朔,“找到了么?”
江朔在IPAD上操作了一阵,找到了那篇被作者删除了的文章,说:“找到了。”
“我也找到了!”卟卟从上方,勾了一条人影下来,说:“就是他!”
那影子软绵绵地挂在卟卟的手上,似乎懒得一动也不想动。他打着哈欠说:“睡得正好呢……”
卟卟敲了敲他的头:“将由,回来上班了。”
那影子这才站了起来,捂着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别催了,想起来了。”
江朔抬头问他:“你觉得还差点什么?”
那影子在半空中坐下,像他从前倚靠在树上的样子一般舒展了身体。他转了转手腕,然后伸出食指、指向了下方,说:“地府。”
青夏山空旷的神殿之中,顾忧拥抱着用过回复药水、身体也放松下来了的江骤,轻轻地抚摸他的肩膀。
顾忧估摸着现在的气氛应该差不多了,可以做“睡觉”该做的事情了。哪知这时候,苦思冥想了半天的江骤突然站了起来。
“我还没看过这里!”江骤甩开了顾忧的胳膊,叉着腰站了起来。
关于神君府上或者山神的事情,顾忧一问三不知,江骤放弃了从他这里直接得到答案的念头。接着,他忽而又想到,隐藏任务第二个是解开山神的封禁,但这个山神神殿他都没有仔细地查看过。
他仔细地打量了这个神殿,虽然穹顶、立柱、墙绘、雕花都有模有样的,但是内部却空无一物。这到底是人造的?还是山神自己造的?
不过,这山神神殿都已经高出月亮了,那应该不是人力能建造了。如果是山神自己造的,他连个像样的家具或者器具都没有吗?要不是顾忧变个床出来,他们都没地方睡觉。
江骤陷入了深思。
“我们去其他几个房子里看一下!”江骤转身,拉住了顾忧的手,“我们还没去看过呢!”
顾忧顺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神情还有些愣,像是不明白怎么又要去看其他地方了。但是,江骤已经扑到他身上主动抱好了,还拍着顾忧的肩膀说:“走!起飞!”
江骤见顾忧还微微地歪着头看着自己,还是那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我们去看看,就回来睡觉!”江骤又说了一遍,顾忧这才搂紧了他,带他飞了出去。
江骤抬起头看着顾忧,然后叹了口气。唉,好好的顾忧,怎么就傻成这样了。他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顾忧治好。
顾忧带着江骤落到了旁边稍低一些的一座神殿外面的亭子里,江骤从顾忧身上跳下来,然后拉着顾忧几步走到了殿门前。
红色殿门上整齐地排列着金色的门钉,江骤伸手推了一下大门,却没能推开。他转头看顾忧,顾忧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言不语地站着。于是,江骤拿起了顾忧的手,贴在了门上。
顾忧手掌与大门接触的金色的光亮亮起,随着一声带着玄机的铃音,大门应声而开。
江骤微微惊讶地看着眼前打开的大门,然后扣紧了顾忧的手。顾忧……确实还挺好使的。
江骤牵着顾忧走了进去。看清了殿内的样子,江骤骇然地停住了脚步。
江骤抓紧了顾忧的手,他的心脏因为震惊而剧烈跳动,一股莫名升起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冷战。顾忧看到了他身体的颤抖,用另一只手圈
', ' ')('住了他的肩膀,让江骤逐渐地镇定了下来。
因为江骤看到,他们脚下的地板向里不过半米就消失了。整个大殿内都只是挖空了的山体。
往下望去,那山体之中挤得满满地、都是一具具的白骨或湿尸,尸骨之上游荡着透明或黑色鬼魂,他们不停地相互追逐、撕咬,也有一些害怕地瑟缩或者簇拥在一起,紧紧地贴着山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骤喃喃自问。
让顾忧又带着自己看了剩下的四个大殿,殿内也都是这样的情况。
在最后一个神殿里,心神动荡的江骤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想着,青夏山山神殿与其说是神殿,不若说它是一个巨大的墓冢。那里面骨骸与魂魄数量之多,江骤不知道它容纳了多少死去的人。
还有,为什么神君府上的人……死去了,却又可以在外面做鬼。这也是山神容许的吗?
这时候,江骤看到自己的任务界面突然亮了。他点开一看,发现隐藏任务的第二个任务更新了。
[隐藏剧情:青夏山神]
[任务更新]
青夏山原为世间唯一之神山,却因此界地府不通,青夏山山神不得不接纳了二百年来其附属之地的死尸人魂。十年前的侍神会后,山神不愿被新主君的神秘力量所控制,而自行封禁,同时也以己身神力镇压着山中万鬼。
但,这一切从那位主君死后就失控了……山神独木难支,欲辟开地府之路,然神力不济。若有人能让世界最好的画师帮忙画一幅真正的山神像,或可有解脱之法。
江骤读完了这两段小字,发现第二个隐藏任务变了。
隐藏任务:
1.找到青夏山神不再出山的原因。[已完成,点击领取任务奖励。]
2.请夏丹心画一幅真正的山神像。[点击请神]
江骤满头问号。
为什么李朱颜死去后一切就失控了?为什么让夏丹心画一幅真正的山神像就能让山神打开地府的路?打开了地府的路之后山神自我的封禁就解除了吗?那他能带走顾忧吗?
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看着眼前垒叠的尸山和翻滚的魂海,江骤叹了口气。不过,地府路开了,神君府的那些人……也能去转世投胎了吧。
想到九斤他们,江骤心情又有些沉重。
虽然才来这个世界几天,但是江骤对他们都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可能是因为他们表现出来地、对山神的尊敬和信赖,也可能是因为江骤从勤恳工作的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
江骤从来没想过他们早已经被夏家人杀死了,还变成了鬼。想必,他们每晚做的那个[子夜出行]的任务就是去复仇吧。当然,江骤现在也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任务在副本内外有统一性。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路就凿出一条路。
江骤握紧了顾忧的手,不就是让夏丹心画画,他可以!大不了,就搬出山神吓夏丹心,或者找个理由骗夏丹心。
不过,真正的山神像?江骤看了看顾忧,惊疑不定地想,不会要让夏丹心画顾忧吧?
顾忧沉默地看着他,然后问他说:“飞雨是要在这里‘睡觉’吗?”倒也不是不行。
江骤震惊地看着顾忧,说:“不、不行!回主殿!”顾忧现在的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当二人关好门,走出来的时候。顾忧带着江骤站在大殿外的凉亭里,说:“这里也不错。”
江骤环顾四周,一片远山淡影、青翠积石、云雾缭绕,虽然头上有个亭子的盖子,但是这基本上等于打野战啊!
“不行——唔!”江骤刚拒绝,就被顾忧轻轻地推坐在了亭子的栏杆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顾忧压着他的手,然后亲吻了上来。
江骤看他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薄唇轻启,对自己说:“男人不能说不行。”
靠北啊!顾忧哪里看来的什么歪理啊!江骤避之不及,就被顾忧解开了腰带。
“乖。”顾忧抱着他哄,俯身吻着江骤的唇,很快就让江骤的态度也软化了下来。
野战就野战吧,反正也没有人。
江骤的双臂攀在顾忧的肩膀上,伸出舌尖和顾忧交换呼吸和津液。不一会,顾忧放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脸颊绯红,还轻轻地喘着气。江骤双腿往顾忧的腰上勾,前端和顾忧的性器磨蹭在一起。
顾忧的手沿着他的腰往下滑落,正巧,江骤挪着臀往他手上靠。
顾忧轻笑:“嗯?想要了?”
江骤抬起头,咬他的喉结,含含糊糊地说:“嗯……”他的手向下握住顾忧和自己的性器,然后把那泛着水的后穴往顾忧的手指上撞。含住了顾忧的手指的时候,江骤轻声地叫了出来。
“啊……阿忧……”江骤一边撸着自己和顾忧的两根,一边收缩着后屄里的软肉,含吸着他的手指。顾忧又加了两根手指,在那湿软的肉壁里面深深浅浅地开拓着。
山顶的清风携着云雾卷过来,带着一些凉意
', ' ')(',驱散了让江骤发昏的热浪,但是,江骤还是忍不住让顾忧身上凑。然后他松开了握着性器的手,在顾忧身上磨蹭,想让他换了东西插进来。
“阿忧……里面想要……”江骤含着泪花,下面一边含吸着顾忧的手指,一边自己用手去扶顾忧的性器,“进来……”
他握着顾忧的性器抵住了被顾忧三根手指插得慢慢的屄口,有些不解地看着顾忧。
顾忧突然笑了:“就这么插进去试试,好不好?”说着他用力地按了按江骤软肉里那一个小小的突起。
想起今天画中偷听到的、李朱颜的床事,江骤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前端就这么射了出来的,打湿了顾忧的小腹和性器。
“不……进不去……”江骤想逃,却被顾忧压住了肩膀。顾忧手指压着那突起,然后将自己的阴茎对准了湿软的屄口,一点点挤了进去。
“太……啊……哈……”江骤脚尖绷直,小腹也紧紧地收缩着,身体一阵阵地颤抖,“太、多了……”
先是那硕大的龟头挤了进来,江骤看到自己那硬挺着、射着精液的前端下,后面的屄口几乎都绷成一条粉白的线。里面的软肉受了刺激,拼命地吐着水液,很快就让那里松软了下来。顾忧一寸一寸地往里深入。
“啊……”江骤仰着头急速地喘息,见顾忧执意要这样,他不得不放松了身体。
“宝贝。”顾忧对江骤说,“玩自己的乳头给我看。”说着,他猛地就插到了最深处。
“啊……哈……”江骤后穴喷着一股一股的水液,眼前几乎一片白光,双手却按顾忧的指示捏揉起自己的乳尖来。他学着顾忧那样拉扯、揉弄,在顾忧的目光下却又忍不住想要偏过头。
“唔……”顾忧抽出了湿掉的手,抱着他大开大合低肏弄起来。
山间清润的水雾气息和草木的清香味道让他们的交合带有一种野性的感觉。顾忧把他翻过去,压低他的腰、揉捏着他的臀肉插弄时,江骤甚至觉得自己和顾忧也只是天地间的两头野兽,只有最原始的本能欲望。
不过,当顾忧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和他接吻的时候,江骤隔着水光看着他那双血色的瞳孔,想着,他们之间不是只有欲望,还有……爱。
第二天,江骤依旧没有去吃早饭。他看着正在帮忙穿衣服的九斤几人,欲言又止。
无论是九斤,还是着府上的其他人,在江骤的眼里,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鬼,都只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谋生存的苦命人罢了。
无论怎么样,得帮他们投胎,总不能一直做鬼吧。江骤想起了九斤被砍头的那个画面,他的手不知不觉地就落在了九斤的头上。
“大人,怎么了?”九斤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江骤看着他红润的脸庞和灵动的眸子,摇了摇头,说:“没事。”
穿好了衣服后,江骤才发现这是一套袖子几乎快要拖地的礼服,九斤还给他戴了网巾和大帽,正式地看起来就像是要去什么典礼现场一样。
江骤问:“今天上什么课?”怎么这么隆重?
九斤引着他出门说:“应当是祭祀的礼仪。”
行吧。江骤抬了抬眉毛,跟他走到了听松山房。
这里的桌椅都被清空了,江骤看到玩家们应该都到了,但是少了不少的人。他蹙起了眉头。
袁永明不见了,而艾卿之的右手臂空落落的。
副本里受伤不可逆,只能用回复药水或者其他道具治疗,要想真正治好这些像断肢一样更加严重的伤,只能等回到游乐场后去购买医疗服务。不过,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付得起医疗服务的价格,哪怕只剩半截身体了,游乐园也能把人恢复如初。
看来,袁永明真的被自己杀死了。江骤意识到这点,脸色有些发白。
王景章看了看几人,问:“袁永明死了?”说着,他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脸色苍白的周由书。
艾卿之和宴追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听到这话他们看向了和袁永明住在一个院子的赵曦。
赵曦抿唇,道:“应该是死了。昨天夏二带人来丢掉了他的铺盖。”想了想,他又说:“应该等会儿夏家族长就会来选出新的侍君。”
王景章又问:“他是怎么死的?”知道死因往往就能让其他人规避掉一次死亡。
赵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应该死在[神降]的那阵大雾前后。”
闻言,王景章几人若有所思。看来山神是真的存在,而袁永明或许就是激怒了山神,被山神或者其他NPC杀死。
江骤逃避般地低下了头。虽然是自卫,但自己真的杀了人的沉重还是让他良心难安。
赵曦看了看侍从,发现其他玩家也少了好几个,现在的侍从玩家只有六人了。除了自己的三个队友,王景章他们的队友都只剩了一个。想必是因为他们也去闯了夏宅,赵曦思索着,不知道其他人的任务走到了哪里。
“你们的第一个主线任务完成了吗?”赵曦径直
', ' ')('地问了。
其他几人包括王景章都点了点头,江骤被赵曦的问题从自我愧疚的深渊里拉出来,他慌忙地也点了点头。
赵曦说:“那么也都跟我们一样,第二个任务出现倒计时了?”
艾卿之吐出一个字:“对。”
“只有两个多月了,游戏失败后不知道会面临什么。”赵曦看了看几人说:“不如我们先合作?”顺利通关为上。
王景章嗤笑:“你能信任我?”
赵曦冷笑一声,道:“你也可以不加入。”
王景章摆摆手,宽大的袖子随他摆手的动作划出一个弧形,笑着说:“我无所谓,但人嘛,当然是越多越好。”
宴追看了一眼王景章,他总觉得这个人说的是“替死鬼越多越好”。
“行。”艾卿之点头,不行他就撤。
宴追和江骤对视了一眼,也同意了。
江骤看着宴追那冷静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就沉静了下来。宴追这个人脑子很聪明,之前他说想要组队,或许江骤可以把一部分讯息和宴追分享,顺便让他帮忙分析分析。
这时候,几人才发现教习的老师似乎来得太迟了。
玩家们正狐疑地看着门口的时候,夏家族长夏倾满脸疲惫、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除了自己的小厮,还跟着夏二和教习的老先生,他们的神色倒是很轻松,隐约间还带着点笑意。
江骤看着同样与常人无异的夏二和老先生,不断地想起,夏丹心说神君府上的人都死了。
夏二道:“昨日一侍君去了,因而我家大老爷又来选新的侍君。”说着,他命人拿了香炉和签香来,让那疲倦的夏家大老爷行礼上香。
一缕香烟飘荡,落在了周由书面前,周由书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夏二咳嗽了一下,说:“还不伺候侍君更衣。”说着,两个小厮上前不由分说地将想要挣扎的周由书架走了。
夏倾焦虑地转了转自己手中的核桃,说:“此间事了,我回去罢。”
“慢着!”
想要离开的夏倾忽然被叫住,其他人也看向了发声的人,居然是江骤!
江骤紧张地咽了咽口说,上前半步说:“我们在这里几日了,也未曾见过什么画师。竟如此,不如请夏大老爷把你们府上最好的画师叫来。”
“我听说,他叫夏青成,字丹心。”捏紧了袖子,江骤死死地盯着夏倾。
夏倾吓得大惊失色,退后了半步,他抬起拿着核桃的手,指着江骤说:“你……”
江骤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
江骤之所以敢直接提出要求,是因为他知道夏家的人管不了现在的神君府。如果他们能管住,那么今天早上他们应该就会过来查前几天晚上去闹过夏宅的人,而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硬拖着来选侍君。并且,江骤还觉得,神君府上的人不见得会帮着自己,但一定会尽可能为难害死自己的人。
夏二突然笑了。他上前隔开了想要扶住夏倾的小厮,紧紧地抓住了夏倾的手臂,说:“主君大人说的是,大老爷,您就让三爷过来一趟吧。”
夏倾只觉得夏二那双手紧紧地钳制住自己,让自己像被冻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一阵寒意腾起,他握紧了手中的核桃,在夏二冰冷的吐息中说好。夏二这才松开了他。
“还不快去请夏三爷过来。”夏二轻咳了一声,便有小厮喜笑颜开地下去请人了。
夏倾道:“府上事务繁忙,那……”夏二却又拦住了他,道:“三爷可是最好的画师,您不在这儿盯着,能放心吗?”
说完,他拍了拍手说:“看座。”
江骤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看着这场变故,玩家们神色都不同。他们没料到一贯有些游离在外的江骤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NPC还帮忙促成了。不过这样也好,让夏丹心过来,他们今晚上就不用再闯一次夏宅了。
在下人们拿来了的太师椅上坐下后,王景章挑眉对江骤说:“江骤,长进了啊?”
江骤有些难为情,他只是不想半夜再去夏宅或者夏丹心那个屋子了。
见还要等一会,江骤提出自己要去院子里走走。夏二颔首,说:“您请随意。”走出去前,江骤叫上了宴追。
宴追跟着江骤走了出来,他们站在松林边。
清风徐徐,松涛阵阵。和煦的阳光洒向大地,在两人脚下拉出修长的影子。
“你是诚心想要和我组队吗?”江骤问宴追。
宴追点了点头,他察觉今天的江骤有什么不一样了,恐怕他昨天经历了很多事情。
江骤吐出一口郁气,说:“你比我聪明多了,怎么会想着找我组队。”
宴追沉默了一会,说:“江骤,你把游戏里的NPC当成真实的人,对吗?”
江骤迟疑:“难道不是吗……?”江骤觉得,无论是神君府的九斤他们,还是夏宅的夏丹心他们,都是真的人。非要说不是人的,顾忧和他
', ' ')('现在倒真不是人了。
宴追淡淡地笑,说:“我也是。”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摊出了自己的底牌,“我已经通关了,但是我需要知道沈步月的事情。”
江骤愣愣地开口:“啊……你也通关了。”
“你也通关了?”宴追问。
江骤点了点头。
宴追没想到江骤也通关了,他想着,江骤果然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奇遇在身上。
“沈步月……死了,你知道吗?”江骤小心翼翼地问。
说起沈步月的事情,江骤其实有些头大。看起来宴追很关心沈步月,他不知道如果宴追知道沈步月死了会怎么样。
宴追神情冷了几分,说:“知道。”
江骤看他不至于情绪失控,才开始讲那些自己知道的、关于沈步月的事情。
“我第一次去夏宅的时候。救了一个人。他是之前游戏失败留下来的玩家,叫齐苏杰。他说,因为他签了夏家的卖身契,所以在游戏结束后,自动地变成了夏家的奴仆。”
果然……宴追想着自己曾经对卖身契的推测,听着江骤的话。
“我请神君府的轿夫把他送到了山中安置,他现在在一户猎户家,大概就会呆在那里了。”江骤停了停,有些紧张地说:“齐苏杰因为长得很好看,所以被夏家的人留下来做了……性奴。他说,他在他住的院子里找到过沈步月的东西。”
江骤看到宴追的拳头紧紧地攥紧了,飞快地把自己的话说完了。
“我去找过夏丹心。他告诉我,沈步月是在被夏宅扣下来没多久,反抗夏二老爷的时候,把夏二老爷打伤后逃出,最后被护院的射死在了围墙上。”江骤又解释了一下,说:“就是那堵矮墙,昨晚上已经被谁给砸掉了。”
宴追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我知道。”自己没杀错人。
“不过……”
江骤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宴追,陈漱玉会对沈步月下手是夏丹心教唆的。他看着宴追现在的一张脸黑得可怕,又杀气腾腾的,看起来好像是要去把夏家的人都杀了。
宴追松开了拳头,问他:“不过什么?”
江骤思忖了半天,才说:“我说了,你不能轻举妄动。”总觉得宴追现在看起来好危险,万一等下把夏丹心弄死了怎么办,他还有任务要夏丹心做。
宴追点了点头。
“陈漱玉之所以会对沈步月做出那种事情,应该是夏丹心暗示的。”江骤说完,看了宴追果然咬紧了牙关。
“沈步月和李朱颜关系很好,夏丹心和陈漱玉都很嫉妒,他们害怕十年期满,沈步月会把李朱颜赎走。所以夏丹心对陈漱玉说‘好好管一管沈步月’。”
宴追眼神更冷了,江骤吓得都要瑟瑟发抖起来:“……你答应过我,不会轻举妄动。”这个人的气势怎么是这个样子,快赶上发脾气的顾忧了。
宴追问他:“你知不知道沈步月的尸体在哪?”无论如何,他要让沈步月好好地下葬。
江骤皱眉,这事他真不……欸,等一下,他好像知道。
“我或许知道他在哪儿,但是这件事也跟夏丹心有关。”江骤说着:“我接到了一个关于山神的隐藏任务。任务说,因为地府的路不通,山神不得不把这方圆之地二百年来的鬼尸和鬼魂都镇压在青夏山主峰里。我想,沈步月的尸体和魂魄大概也在里面……”
宴追上前一步,急切地说:“真的吗?!”
他突然极具压迫性地靠近,让江骤的身体恐惧到反射般地颤抖了一下。宴追的速度也太快了,江骤觉得心里毛毛的。
宴追说了声抱歉,又站好了,保持了刚才的距离。
“那个任务需要夏丹心画一幅真正的山神画,才能完成。”江骤继续说:“所以,现在夏丹心得活着。”
宴追刚刚的神情让江骤觉得,可能等下夏丹心一来,他就会冲上去杀了他。
宴追皱眉:“可是夏丹心疯了。而且,真正的山神像指的是什么?让山神现身吗?”
江骤点点头,说:“我有……道具可以让他维持一段时间的清醒,也可以让山神现身。但是……”江骤疑惑地说:“我不明白为什么让夏丹心画一幅山神像就能让地府的道路通了。”
宴追想了想,说:“民间有讨封的传说。精怪们会在修炼成仙或者成神之际,开口说话,找人问自己像人还是像神。若是回答了,他们便能功力大增或者直接成仙。”
这个江骤知道,他也听过黄皮子讨封的故事,可这跟山神像有什么关系?
宴追继续说道:“青夏山只是一地方之神,他想要打通地府,这恐怕已经涉及到更高层次的神级阶梯。想来,画一副真正的山神像对他的意义来说就如同讨封一样。”
“而且,夏丹心不光是天下最好的画师,还是这个副本的主线人物,恐怕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一种……转移。”宴追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个任务完成后,山神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个副本真正的神。”或许不止副本。
', ' ')('“原来如此。”江骤用手及时地阖上了自己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巴,在小年轻面前这样也太丢脸了。
宴追突然又问:“为什么你要完成这个任务?”主线任务完成了,就可以离开了,宴追是为了沈步月,那江骤又是为了什么呢?
江骤磕磕巴巴地想解释:“其、其实神君府上的人都被杀了,他们都变成了鬼。我想完成了这个任务后,大概他们也可以转世投胎了吧。”
宴追什么都跟他说了,江骤却还是隐瞒了顾忧的事情。他觉得有些歉疚,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
宴追看他神色闪躲,又带着几份歉意。他明白了江骤有自己的秘密,便没有追问了,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袁永明的死跟你有关,对吗?”
江骤被他丢下来的一个一个鱼雷炸得六神无主,解释说:“……对,他想……杀了我,所以我把他引到那个湖泊上去了……”江骤紧张又头疼地抓了抓自己的帽子,说:“……我也不想杀人……”
宴追猜测,袁永明最初恐怕不是想杀江骤,而是想要强暴江骤。能把一个老实善良的人逼成这样,也是袁永明咎由自取。
“你没有错。”宴追出声。
江骤抬起头,看着他,说:“真的吗?可是我杀人了……”
宴追认真地看着他说:“这里已经不是你原来的世界里,这里的玩家、NPC都可以杀人。如果你不杀了袁永明,他就会杀了你,难道不是吗?”
“对……”江骤低声地说,可他似乎还在陷在思维的漩涡之中,神情不停地变换着。
宴追厉声道:“江骤,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秘密能让你保住性命、完成任务,但你要知道,这里很残酷,无论是欺骗、背叛还是杀人,都是默认允许的。如果不是那些保护着你的秘密,你很有可能在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就死了。放弃你那些原有的道德准则,想一想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要什么。”
江骤沉默了良久,对宴追说:“我明白了,谢谢你。”他的声音很坚定,从来没有过的坚定。
两人回到了听松山房的学堂内,等待着夏丹心的到来。
让玩家都聚在了一起,看了看上方坐着的NPC没有什么反应——夏二揣着手、眯着眼睛站着,而夏倾被旁边两个神君府的小厮按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宴追低声对其他人说:“我和江骤商量过,我们有办法能让所有人通关,但是,你们必须配合我们接下来的举动。”
而江骤此时走向了夏二。
“管事的。”江骤轻声唤了他一声,对他招了招手。
夏二应了一声,使了个眼神让身边的人把夏倾和他的小厮看牢了,他跟着江骤走了出去。
江骤思索了一下,应该怎么开口。宴追说,哪怕知道他们变成了鬼,最好也不要在白天叫破他们的身份。
想来想去,江骤还是打算拿山神做幌子:“山神大人告诉我,他需要夏丹心帮他画一幅真正的山神像。这关系到他和这片地域的未来,你明白吗?”
夏二慎重地点点头,道:“小的明白。只是……这夏丹心疯了……”他老脸皱成了一块。
江骤见他果然如宴追所说知道这些事,放心了许多,说:“没关系,山神大人给了我可以治好他疯病的灵泉。你让人取两三只茶壶来,我担心等下夏丹心不会配合,可能需要你们帮帮我,把灵泉给他灌下去。”
夏二闻言,立刻招了个婢女过来,取了三只茶壶。江骤伸出左手,把那三只茶壶灌得满满的,这份量务必能让夏丹心完成这幅画。
准备好了一切,江骤放下了袖口。夏二想下去让人准备画具或者其他的东西的时候,江骤突然看到了站在阶梯下望着自己和夏二的九斤。
见江骤看他,九斤对着他笑了笑。
江骤对夏二说:“九斤是个好孩子。”
夏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带着一丝笑意,说:“可不是。这孩子出生便有九斤重,贱荆便取名唤他九斤。原本只是个乳名,可还未来得及取大名,贱荆便……也是我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无能……”他止住了话,道,“唉,瞧我老糊涂了,跟您说这个做什么……”
江骤笑了笑,说:“他会有很好的明日,你们会都有。”就算只是为了这些人,他也要让夏丹心画完这幅画。
夏丹心没多久就被五花大绑地扛了进来。
江骤一看,扛人的还是老熟人,那几个轿夫。江骤跟他们打了招呼,那领头的轿夫王虎摘了小帽,跟他鞠躬行礼,又带着另外几人下去了。
艾卿之皱眉地看着这几个轿夫,他不确定这几个人是否昨晚上伤了他的人。昨晚那几个明明是鬼,而且,也被自己的桃木剑伤到了,这几个人却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夏丹心似乎还被洗涮了一遍,起码他身上没有那股难闻的异味了,衣服也换了新的。只是,他此刻还在不断地挣扎,低声地叫着什么。
夏二拍拍手,说:“给咱们三爷把家伙什都摆上。”
夏倾不明白这些人要做什么,面如土色
', ' ')(':“你、你们要做什么?”
夏二笑道:“自然是画山神像了。大老爷家世代不都是做这个的么?怎地如今却怕了?”
夏倾想着家里那一遭窝心的事情,他的亲弟弟刚死,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这时候又见夏二如此以下犯上、越俎代庖,终于怒道:“你个作孽的畜生,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半路卖身进来的一个奴才,竟敢绑了主子上来,还想做主子的营生、染指我家家业!还不快……唔!”
夏二把一叠手帕塞进了夏倾的嘴里,把他的口鼻牢牢地捂住了,夏二低声说:“大老爷莫怪,贵客们都在,等一会山神大人也要来。您这样大喊大叫地做什么,一旦传出去,有辱您夏家的门风啊!”
夏倾一时间难以呼吸,涨红了脸。他被旁边两个小厮死死地按着,无法挣扎。夏倾看着夏二如鬼魅一般的脸,又想起他说山神回来,惊恐万分,慢慢地不敢再动。
夏二松开了手,说:“伺候好大老爷。”旁边两个小厮连声应是。夏二又叫了几个人上来,把夏倾的小厮统统拖了出去,免得在一旁碍手碍脚的。
那授课的老先生见了这一幕闹剧,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他饮着茶水,有滋有味地看着戏。
江骤见夏二控制了场面,便走上前去看被绑住的夏丹心。夏二又招了招手,便有两个婢女上前来。她二人一人压着夏丹心,掰开了他的嘴,另一个人给疯疯癫癫的夏丹心灌下了半壶泉水。
眼看着夏丹心逐渐地恢复了神智,江骤拢住了自己长长的袖子,俯身对夏丹心说:“夏青成,我有个法子让你和李朱颜在一起,你愿意做吗?”
夏丹心看着他身上穿的祭服,晃眼彷佛又看到了当年同样穿过这套衣服的李朱颜,他闭了闭眼睛,说:“我愿意。”
“好!”江骤站了起来,让人给他松绑,说:“山神大人要你画一幅真正的山神像。管事的画笔用具都给你备好了,泉水我也替你准备好了。”
说着,他退到了宴追的身边,看了四周,没有一个玩家轻举妄动,江骤点击了任务界面的请神标志。
一片大雾从山间滚滚而来,覆盖了整座神君府。
玩家们面面相觑,发现自己的界面又都加上了[神降]的Debuff,而身边的NPC——确切来说只有神君府的NPC——都进入了会自动攻击的状态,包括那个吹着胡子、喝着茶的老先生。
王景章想摸摸自己下巴,想着,看来这[神降]和江骤渊源颇深,可他却发现自己因为Debuff的影响而有些抬不起手。艾卿之或者赵曦也发现他们几乎无法动作,看来这一次的[神降]的等级比上一次还要厉害。
夏二让那两小厮将几乎骇极的夏倾从堂上拖走,那上方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众人看到,那里渐渐地出现了一个带着水雾的、青衣广袖的身影。红色的腰带从他的腰间垂下,他漂浮在半空中,却像靠坐在一棵大树上一样自然。
夏丹心的画笔立刻动了起来。他一边勾画皴擦,一边饮着江骤给他准备好的泉水。他仿佛回到了他最为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整个人的精神和注意力都投入了画面之上。
然而,等山神那一张俊美的脸庞完全地出现在水雾之中,江骤却惊讶地退后了一步。
顾忧呢?!
宴追及时抓住江骤的手臂,他才发现江骤居然在颤抖。为了什么?他抬起头看着面前山神的那张陌生的脸,然后又看了看周围人的神色,玩家们都是一副打量陌生人的神态,应该是不认识。
山神怎么会变成一个陌生的人!江骤脸上毫无血色。顾忧去哪儿了!他做任务就是为了带顾忧走、治好顾忧。没有顾忧,他做什么任务!
但宴追把他拉得紧紧地,让他不能向前哪怕一步。
夏丹心凝神运笔,很快,他的画卷之上就出现了苍润的千山远影,树影森然、怪石点苔、溪涧湖泊、鸟雀云雾点缀其间,还有最中间那斜着支出的粗壮树干上靠坐着的山神。
宴追看着夏丹心最后在画卷上题了山神的名字,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因为夏丹心题的是将由,而宴追记得原本任务里的山神叫……寻?
最后,夏丹心落了自己那即便疯了也随身带着的私人印章。
章印落下,堂上的山神随之一笑。那画卷便腾起,高高地飞舞于半空中,让房间中的每个人都看到了。
“吾名将由,此世间之至神也。”山神的神音渐消,众人见那画卷上金光大作,一时间让人无法直视。
天边彩霞横飞、人间鸟语花香,天地都为之共鸣。这时候,江朔写好的地府大门终于被将由打开了。
山神收起了画卷,依旧倚靠在半空之中,他对神君府的众人说:“今夜有仇者报其仇,有冤者诉其冤。子夜一过,尔等速去地府往生。”
神君府内外所有的冤魂都听见了他的声音,他们齐齐朝着听松山房的方向拜了又拜。
夏倾早已吓得昏死过去,他手中的核桃颗颗炸裂,流出深红的朱砂和血。而夏丹心神色平
', ' ')('静地坐在一旁,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至于你们……”山神看向堂下的玩家,勾起唇笑了笑,说:“若是开了主线任务的,能走。找他便是。”他指了指夏丹心,然后他接着说:“但现在都没有开主线任务的,那就卖身契里三选一吧。”
王景章和周由书脸色骤然地煞白了,场间只有他俩还没开主线任务。
王景章着急拉开了自己的任务界面,发现日常任务中的[签下卖身契]已经变成了主线任务。
而且,那三份分别属于山神、神君府和夏家的卖身契也直接出现在任务界面,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是NPC送上来的实物。
看到自己的玩家界面原本是灰色的[退出副本]按钮已经完全消失,王景章跌坐在地面上,说:“不、不可能……”
向来都是他坑别人,哪有被坑的道理!
周由书着急地想要争辩、恳求,却被将由一挥衣袖用神力堵住了嘴:“吾不喜听人哭闹,若尔等不情愿,也可以选择死。”
最后,将由看向被玩家簇拥着的夏丹心,道:“夏青成,你所求的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要等,你可愿意?”
夏丹心颔首:“我愿意。”
将由道:“那便去守着地府罢。”
赵曦见他们旁若无人交谈,担心夏丹心立马就要被带走,急忙询问夏丹心:“请问你当初不再画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夏丹心看了看眼前这些玩家神色焦急的脸,语气平稳地说:“我杀了自己心爱之人,李朱颜。”
除了没有开主线任务的王景章和周由书,其他玩家们纷纷接到了完成任务的提醒和恭喜过关的话语。
原本,之前不少玩家还因为杀了NPC而有了Debuff,以及主线任务的倒计时而惴惴不安,此刻却突然通关了。惊喜的玩家中不少人对江骤和宴追说了谢谢之后,立刻就选择了退出副本,消失在原地。
赵曦转过身跟江骤和宴追说了谢谢,然后也退出了游戏。
将由看着剩下的三人,饶有兴趣地问:“你们怎么不走?”
方冉苦恼地回答:“我有个支线任务……我觉得不完成,良心有点不安。”
宴追问他:“什么任务?”
方冉说:“那个奇兰让我给她儿子带一盒点心,但我不知道她的儿子是谁。”
江骤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神情诚恳的方冉,说:“九斤。”
夏二听到了,高兴地招手让九斤上来:“孩儿,你娘托人给你带了点心!”
“真的吗?”九斤欢欣地蹦起,“我娘给我做了点心?!”
方冉从道具库里取出了任务道具[奇兰的点心],递给了九斤,说:“还要谢谢你娘,昨晚上把我送回来。”
九斤飞快地跟他道了谢,抱着点心同他爹依偎在一块,打开吃了起来。
九斤一边吃,还一边偷偷跟夏二说:“虽然主君大人做的点心也好吃,不过我还是觉得娘做得最好吃。”
夏二摸了摸他的头,说:“那可是你娘。”
方冉看了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感动。他舒出一口气,转身对江骤和宴追二人说了谢谢,然后退出了副本。
江骤这时候看着将由的身形将散,大喊了一声:“别走!”他扑上去抓住了将由的衣袖。
宴追比他速度更快,早一步就抓住了将由的手臂。
一阵云雾缭绕,他们被带到了青夏山山神的正殿之中。
江骤跌坐在地上,发现这里已经跟原先的情况完全不同了。宝座、神像、香炉……应有尽有,全然一副神仙殿堂的模样。
将由甩了甩袖子,啧了一声:“尔等还不速去,作甚?”
宴追急切地问道:“沈步月呢?他答应过我,今天晚上会来找我。”
将由想了想,说:“他离开了。”
宴追握紧了双手:“地府吗?”
将由摇了摇头,猛地一甩袖将他强制退出了:“你可杀了两个人,你留在此地,子夜不得被寻仇?出去罢。”万一宴追被寻仇,“沈步月”不得回来掀翻了他。
江骤一脸吃惊地看着双目赤红地怒视着将由的宴追消失在大殿之中。
“你不能强制退出我!”担心将由也这么对自己,江骤有些急了,“顾忧呢?!顾忧在哪?!”
将由吃吃地笑了一下,说:“我不是顾忧吗?”说着,江骤便看见他的脸变成了顾忧的样子。
“废话!”江骤道:“你当然不是顾忧!我帮你完成了任务,你应该把顾忧还给我!”
说着,他声音里带了点颤抖和恐惧。顾忧要是不在了,他怎么办?飒飒怎么办?
看着眼圈都急红了的江骤,将由无奈道:“……你怎么就不看看自己完成任务的奖励?”江朔说他爸爸反应比较慢,还真不是夸张。
江骤将信将疑地打开任务界面,还一边威胁将由:“你别想糊弄我……”然后,他看见那第二个隐藏任务的奖励居然是[青夏
', ' ')('神木]和……[顾忧]。
“真的在这里……”江骤喃喃地说,“顾忧被塞在里面会不会不舒服啊?”
“……”莫名有些失语,将由提醒他:“你可以走了吧?”江骤的身份有一半是NPC,他还真的无法强制送走。
江骤收下了奖励,看到顾忧飘进了自己道具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听见山神提醒自己,他连忙应声:“哦、哦……”
退出前,他突然想起:“我有个朋友,就是借住在山中姓吴的那户猎户家里的那个……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他?”
将由浅浅地蹙眉:“要怎么个照顾法?”
江骤见他还挺好商量的,说:“能不能把他夏家家奴的身份给去掉……?”
将由点头,说:“可以。”他神念一动,此刻山中正学习打猎的齐苏杰就惊喜地发现自己夏家逃奴的身份消失了。
江骤展颜:“你真是个大好人……不是,大好神!”
将由支着下巴摆手:“现在可以走了吧?”
江骤点头,按了退出键。
将由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喃喃道:“现在可以做个真的副本给他们玩玩了……”
子夜过后,神君府那领头的轿夫王虎报完了自己的仇,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家就在旁边的村落里,并不算远。
他把这些天赚到的银钱都找了出来,放在了堂屋的八仙桌上。
隔着门板,他跪下,在黑暗中给他的老娘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他要走了。
“虫二,你做什么?”他老娘的声音突然从屋里传来。
王虎开口道:“娘,不孝子要走了。”
王虎娘沉默了一阵,说:“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当作不知道……孩儿,能不走吗?”
王虎流下两行血泪,又怕滴到自家的堂屋里让娘以后的日子变得晦气,连忙擦了。
他又结实地磕了三个头,才道:“娘,儿子是去投胎。您别着急下来,儿子给您留了足足的银钱。待儿子再长大了,累积家业,您再到儿子家里来。儿子必会像娘曾经爱护儿子那样……”
王虎娘抹了一把泪,骂道:“这辈子还未过完呢,就惦记着下辈子要做我老子了!”
王虎打了自己一巴掌,说:“是儿子不孝,白白丢了性命,不能侍奉娘亲膝下……”
王虎娘在黑暗中静静地哭,最后说:“走罢,走罢!路上那么挤,还不快些去占个好人家!”
王虎最后拜了一拜,说:“不孝子王虎拜别母亲,望母亲长乐无忧、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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