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淼只想绕着走,包子和大鹅可不是安生的,早就跑到边上为两边的婶婶欢呼。
馒头和贺同看了不放心,也跑出去,贺璧觉得自己是贺家娃,不能掉队,也追上去。
等贺璧围过去的时候,大鹅和大哥正牵着手给两边加油。
“恶婶婶加油,手再伸高,哇哦,抓到头了。”大鹅转着圈围着夏红喊。
“厉婶婶上啊,咱们怎能认输。”包子兴奋得就差上手,教厉兰枝怎么才能让夏婶婶挂彩。
“婶婶们弯腰啊,抓头发,抓头发才疼。”大鹅还在一边做动作示范,看两个婶婶怎么也学不会,他还干着急。
贺同和馒头就抱着手在一边看热闹,看得不是厉兰枝和夏红的热闹,而是包子馒头还能做出啥瞎指挥。
贺璧也学着他们站在一边,结果刚站稳,就看见贺同拉着大鹅,馒头拉着大哥,冲刺似的往家跑,留在原地的只有夏红厉兰枝和,弱小无辜、根本没参与的贺璧。
贺璧往娘原先的方向望,娘也走了,雷哥哥严爷爷米奶奶都不见了。
贺璧后知后觉赶快往家跑的时候,周淼已经到了雷家,又从雷家出来了。
周淼经过那的时候,没看见厉兰枝,看见的是夏红和付见正在那拉扯。
夏红想走,付见不让。
周淼一路过,夏红和付见都不动了。
周淼走远了,夏红和付见才敢对视。
夏红立马站得远远的,和付见说话。
“我没钱,以后少来找我。”
“我去你家,你不开门,这回好不容易让我在街上逮着了,不给钱别想走。”
“我就不给你能怎么着?你去说啊,你有证据是我偷听的吗?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撺掇得你去杭城找主任吗?”
夏红打算给付见来个,看谁无赖。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在这和厉兰枝打架,就因为这个。话是厉兰枝听的,但人家只是看你和周三水有仇,那天晚上在街上遇到你,和你唠叨唠叨。”付见看到前面小胡同里好像有人影,应该不是人,什么人会那么矮。
付见移回眼神接着说,“然后你大半夜跑我家来,说让我去杭城主任那告密,成功了,你在家属院组织要好的姐妹,把周三水挤下去,支持我当队长。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付见就算被全岛排挤也得拉个垫背的。
付见又瞟了一眼,前面胡同的人影,那不是一个是一群。
“是我说的怎么了,有第三个人听见了吗?”
夏红话音刚落,包子牵着大鹅冲出来,“我们听到了。”
“就凭你们俩?你们去告诉你们的娘去啊,我会怕周三水,周三水也没证据我干了什么。”
“我们来了,我们都听见了。”
一群娃娃从胡同里冒出来,家属院的,渔民村的都有。
夏红看着一个个小萝卜头,跑了好几分钟才跑完,一声声听见了,像在宣判死刑的钟声。
其实呢,死不了,不就是被全岛当外人吗?
不就是丈夫回家发脾气吗?
不就是丈夫要跟她闹离婚,她拿捏丈夫把柄,丈夫才消停吗?
不就是无论闺女还是儿子回岛,都被岛上的人提防吗?
不就是每次出岛,岛上都有人跟着她,怕她告密吗?
夏红家这次是真的安静了,汤团长向部队申请了宿舍,汤冰冰直接说不想回岛,儿子儿媳说工作忙,过年没空回家。
第70章给儿媳找麻烦
汤家儿子过年不回岛,说自己工作忙,不是借口。
刚工作半年的大旺,同样过年没假期。
1967年的春节,“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的口号震天响,上面出台正式文件,春节不放假成为规定。
春节新规定还有不能放炮不能耍狮,不能大吃大喝,不能封建迷信。
春节变成了一个安静的节日。
大年初一,大人们都要上班,岛上疯跑的娃娃们,成为春节唯一的喜气。
周淼先端了两盆饺子往劳改所走。
所谓的劳改所,就是渔民村腾出来的一套老房子,严文肃和米未名养好了身体,就再也不想在闺女家住了,怕被人非议。
而且,那个举报他的学生很讲信用,还真把几个老教授也弄岛上来了。
他们就和这几个老教授一块睡大通铺,一块住老平房,到点就扛着锄头去开荒,体力不行,他们就干得慢点,但绝不偷懒,不让周淼不好做人。
知情知趣,术业有专攻的几个人住在一块,有话聊,有事做,岛上的娃娃们还特尊重他们,不会的就来问他们,每次来还总带点米啊面啊什么的。
严主任每次给爹娘送吃的,也给这几个老教授带一份。
周淼这两大盆饺子,足够这六个教授,吃得肚儿饱。
“不着急,大年初一的,咱们上工晚点,那几个年轻的昨个走的时候,就嚷嚷着大年初一要睡懒觉,我都许了。”周淼看几个教授抢着吃,像小孩似的,越抢越开心。
“三水啊,咱们在这过得太好了,上面有人查,会不会把你弄下去啊。”白桦是最晚来的,在外面被斗的时间最长,一下子有安生日子过了,他每天都担心被外面人发现了,安生日子被夺了去。
“白老放心,咱们有接应。开轮渡的两个船长都是咱们的接应,只有要可疑的外人进岛,有人来告诉咱们的。就算两个船长没来得及,同船的,路过码头的,都会帮咱们。咱们又不是孤军奋战。咱们这么弄改造是众望所归。”
周淼这么说,白桦安心了。
严文肃给白桦夹了个饺子,“我早就跟你说过,来了这岛上,只要没人把你弄走,你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不是还有我闺女,还有三水吗?”
严文肃话音刚落,严主任也端着饺子进来了,比周淼端的还多,一看都吃上了,就放炉子边上,留着中午热吧。
严主任还给每个老教授都带了件新棉衣。
严文肃和米未名当然立马接过来,就塞被窝里。
其他几个老教授可不好意思接。
严主任往他们手里塞,他们又推回来,像玩拉大锯扯大锯游戏似的。
“好了,都按照你们的身高托人做成了,该穿咱们就穿,平时严叔米婶,还拜托你们照顾,同吃同住的,也同甘共苦,总不能让严叔米婶穿新的,你们光看着。家里孩子呢现在不方面寄东西,我们先帮忙尽孝,等出去了,咱们再补上。你们放心,等你们平反了,我和严主任可找上门去蹭饭。”
周淼最看不得来回推脱这一套,何必呢,磨叽。
几个老教授听周淼这么说,少了被施舍的尴尬。
劳改所的人少,还能这么接济,一下子要来二十几个不是精神瘸就是腿已经被斗瘸的,周淼可供不起。
再说,让主力开荒的那十个人,天天看着三十个老头老太太慢吞吞干活,就算格局再大,心里也不舒服。
初一整个白天,周淼过得都挺舒心。
周淼上午在劳改所给教授们送饺子,中午接到大旺的信,就让贺建军叫张应娜晚上来家里吃饭。
大旺信里说,之前呢,汤冰冰去厂里找过他几次,自从汤家成了岛上的公敌,汤冰冰应该觉得彻底没戏了,再也没找过。
汤家死心了,和张应娜的来往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反正张应娜和大旺早就在信里确认关系了。
吃饭时,家里气氛喜乐融融,张应娜很快就融入。
如果刚吃完饭,师长没来的话,张应娜能一直放松。
师长敲门,先吃饱的贺璧去开的门。
王师长一进来,张应娜腾地站起来,“师长好,师长请指示。”
王师长赶紧摆手让张应娜坐下,“没在部队,放松点。”
王师长在,张应娜没法放松,一吃完饭,就等着师长放话能让她走。
大鹅可一点都不怕王师长,王师长的孙子他都打过,还打赢了。
“王爷爷,你是来找我娘,还是来找我爹,还是来找我的,我今天在路上是踢了王向东一脚,但他还没看见我,我就跑了。”
馒头想把这个弟弟藏起来,没被看见,你现在说出来干嘛。
大鹅见姐姐在瞪他,赶紧从凳子上滑下来,往王师长腿上够。
王师长直接把大鹅抱起来,放腿上,“说说,今天王向东又干什么坏事了,又要让你要行侠仗义了?”
“他跑去山上问严爷爷,手破了为什么血流一会儿就停了?他问完问题,自己没听懂严爷爷讲的,就不给严爷爷小饼干。”
大鹅越说越生气,还要追着王师长,回家要告诉王向东,问山上干活的爷爷奶奶们问题,没懂,是你笨,不能不给东西。
王师长被一个娃娃说的连连点头,还保证明天让王向东去给严爷爷送两袋小饼干。
大鹅瞅了王师长一会儿,“我信你。”
大鹅和王师长达成保证的这功夫,周淼和贺奶奶把桌子收了,张应娜也要帮忙,周淼没让。
张应娜跟着周淼往厨房走,小声对周淼说,“周姐,我想回去了。”
周淼牵着张应娜出去,和王师长打了声招呼,就把张应娜送到门口。
“下回再来家里吃饭,想吃啥提前告诉我,别让我猜,我累,你吃着也难受。”
“知道了,周姐。”张应娜挥手和周淼再见,让周淼回去,不用再送了。
张应娜往部队走的方向,路过汤家。
出于军人的警觉,张应娜觉得门虽然关着,但门后有人,那个人应该正靠着门后偷听。
张应娜就当没察觉,接着往前走。
大旺早就在信里交代,张应娜也大概能猜到后面偷听的是谁。
摆明的事,戳破就难堪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在北城的那位,也能稍稍领悟这句话的精神,也就没有王师长的摸黑到访了。
等周淼送完张应娜回去,客厅就只剩俩大一小,那位娃娃就是贺璧。
需要让贺璧单独知道的事,那就是王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