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左起身,让姜暖入座。果然换她了手气不是一般的臭,门前十三张就跟梳子梳过的一样,散的连不起来。
她颇有几分无奈的皱眉,朝坐在身后的男人望了眼,苦兮兮的。顾淮左看后,嘴角扬起了打趣的笑意,手落在她椅背上,“不急,慢慢来。”
苏青青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在姜暖伸手从她门前摸走一张牌后,她再次嗅到了还未消散完的烟味。
她笑着问:“暖姐姐,你刚才是出去抽烟了吗?”
姜暖捏牌的手一顿,打下一张后才回复,“没有。”
“那就奇怪了,你身上怎么有烟味?”苏青青故作讶异,皱了皱鼻子,清纯的小脸蛋上布满疑惑。
姜暖还没说话,顾淮左先笑了一声,鸦青浓密的睫毛朝上抬起,弧线般流畅的眼尾扇开,露出一双黑瞳瞳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青青。
被男人低沉悦耳的笑声吸引,苏青青心神一荡,打错了牌也不在意,杏花眸子瞧了过去,“怎么了吗,淮左哥哥?”
“行,我不抽了。”顾淮左语气冷冷淡淡的,食指和拇指捏着烟卷,将还剩一半的香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金红的烟头顷刻间化作乌黑色,斑驳了白色烟纸,碾碎。
苏青青看着那一截烟在他指间折断,被碾在了烟灰缸里,随意的动作,透露出一股莫名的狠劲,仿佛拿捏的不不止是一根烟。
他视线从苏青青呆滞的脸上移开,语气渐入轻柔,同姜暖说道,“打一筒,没人要。”
姜暖敛神恢复了情绪,打出一张他说的牌。
心底冒出数不清的疑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出去遇到了顾绝,他不合时宜的点烟是为了防止旁人发难?他没什么想问自己的吗。
自己应该主动跟他说么,姜暖抿唇,看窗外渐落的太阳,下午四点了,等晚上宴会结束,到家再说吧。
下午五点,天就黑了。
李青容的生日并不是整数,没有大肆操办,可来的人却不少,十分热闹。宴会请的并不是各界朋友,而是值得联络的关系,打着李青容的名声,主角却未必真是她。里面牵扯到不少复杂的人脉关系,甚至敏锐一点的就能发现,顾家销声匿迹三年有余的三少爷也在今天露面了。
门外停着的车一直排到了院子外,连隔壁沈家大院都给占满了,大多数是统一制式的奥迪a8,挂着va、by、bv这样那样的牌照,寻常一点的蓝底白字的压根看不见一辆。
已经开始忙起来了,负责接待和谈话的。
顾淮左拉着姜暖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同人交谈时,从容不迫地将她的身份介绍给来客。
姜暖倒是看到不少熟面孔,曾出现在自己生日宴上的二代们,一个个都人至中年了,姜安是顾老爷子的学生,而这群人自然也是属于顾家的势力,今天这里碰着了并不奇怪。
这一晚,大家待她极为热情,热情中还夹杂着刻意讨好。她想起,原先跟在顾绝身边时,也出席过类似的场合,这些姜安的‘老朋友’见了她要么装不认识,要么露出一副鄙夷又怜惜的笑容。
而如今,他们明知道自己跟过顾绝,也知道姜安的案子,却都态度谦和的同她打招呼问好,热情的拍马逢迎,不过是看在顾淮左的面子上。
现实世界从来都不是童话故事,没有漂亮的水晶球,也没有完美的故事线。爱惜羽翼的利己主义在这个世界里随处可见,得势时前呼后拥、门庭若市,失势时避若蛇蝎、门可罗雀。
听着这些自称‘叔、伯’的人跟她套近乎,说着‘你小时候还参加过你生日宴,忘记了’,姜暖脸上始终挂着不清不淡的笑容,应付几声,说过就忘了。
倒是顾淮左,却和一人较起了真,要笑不笑的问:“念念十岁生日我也在,怎么没见着你?”
他不在乎对方的难堪,丝毫不留情面的寻根问底。
此举无非就是当着一众来客摆明了立场,他顾淮左认识姜暖十几二十年了,谁要敢在背后胡编乱造一些有的没的,别怪他护短心切了。
迎完贵客,夜里风大雪冷,他二话不说的带姜暖回了楼上,给她换上平底的拖鞋,让她缓缓。
抬手捂住她在风口被冻得凉丝丝的脸颊,顾淮左心疼道,“早知道就让你在楼上等我好了。”
姜暖抬手抱住他,七分疲劳统统散去,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笑。李青容一个生日宴办的如此低调还来了这么多权贵,要是正常办的话,岂不是得包下整个酒店。
正想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顾竹西手上拿着一个礼盒递过来,扫了就姜暖身上的衣服,“妈妈让我送过来的,等会要去后面老屋开宴。”
姜暖接过,跟穿着小旗袍的少女道谢。
礼盒中是一条米白色的旗袍,裙摆和襟口处用银线绣上小瓣梅花,质感光滑,柔软明净。甚至连打底的秋衣和光腿神器都准备好了,她若有所思的望向顾淮左,“你跟阿姨说的?”
“没有,”他道,眼底略带几分思索。
她换上了衣服,极为合身,就像是量身定做的般。姜暖在镜前转了个圈,仔细端看这一款冬款长袖旗袍。
远看朦胧,近看玲珑,雅致婉约的设计,一针一线的手工缝制。小巧的立领衬的她漂亮的天鹅颈尤为优美风情,领口珍珠白的盘扣内敛而文雅,腰线细长,身材苗条标致。
因为肤色和五官出众,姜暖的长相十分显小,这样一穿,镜子里的小鸟依人的她更显年轻了。
男人从后搂住了她的腰,俯身将下巴落在她颈边,“不想带你出去了。”
姜暖抿嘴也压不住翘起的唇角,笑容清甜,“那我亲亲你,好不好?”
话没说完,他就将她抱到梳妆台上亲吻了遍。
她的手自然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微仰着头去承接他的亲昵,眼底尽是幸福的笑意。李青容送她衣服,一开始她没想明白,等穿上身后便想起顾竹西方才在门外也是穿着一条颜色相同而刺绣不同的旗袍。
是一种很模糊又很雀跃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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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节的朔津一到晚上,外面零下八、九度,最冷的时候能到零下十几二十度。
晚宴摆在了后面的老屋,是明清时期的老风格,青瓦白墙的三层小楼,挑梁很高,屋中横梁全都用的沉水金星紫檀木,散发着独特的幽香。屋里摆设雅致清逸,以这时节的梅花做装点,窗台摆着兰草,楼中间搭有戏台子,四面环绕,挂着琉璃宫灯点了亮,开了暖气,与窗外的严寒不相同,宛如暖春,恰到好处的风雅。
酒席摆满了正厅和大花厅。正厅只摆了四桌,座上是隔三差五就要过来蹭个饭的沈家人,余下皆是跺跺脚,地都能震三震的人物,但在沈、顾两家面前,也都只能算作是老爷子们的后辈、学生了。
顾淮左牵着姜暖走进来,台上珠钗宝玉的唱戏的都顿了顿,不少宾客起身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