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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婚宠 第134节(2 / 2)

又是一条令人无比熟悉的下山路,在路前方沿着往左的岔路口继续走,是一片圆盘似的大湖。

“以前都是我带你们来这的。”顾绝开口,许是太久未说话,迎面的寒风将他的声音吹成冰冷的哽咽,细听又是荒芜的怅然。

他抽出插兜里的手比划了下,“竹西还那么小,就算我们走的再慢,她也只会跟在身后,追着跑。”

路上亮起成串的路灯,顾淮左站在湖边,没说话。

顾绝一个人说了许久,大都是以前的事,他来顾家过年小住,顾家四个孩子,附带着隔壁院子里的沈逢和付嫣,热闹极了。

后来,他也走到顾淮左站着的湖边,树立的大石头。湖与岸的连线边结了一层雾白色冰,平滑圆整的像是一轮倒悬的月,映在湖水里,和旧年岁里炸开的烟花一样,随着哨响声升空,噼里啪啦的炸亮了夜幕,燃烧的火花绚丽多彩。

如果他能更早知道程月津的悲剧,知道顾南沢并不值得他去尊重敬爱,知道怎么做一个不被所爱之人恐惧憎恶的人——他真的想健康的、正常的去说爱,就算不会被接受,也不会走上父辈的老路,让心爱的女人重复着自己生母的悲剧。

可是不会。顾绝清楚的了解到,如果他更早知道自己是程月津和顾荣峥的孩子,早就颠覆了世界观,该如何面对所谓的‘大哥’、‘二哥’他们,这十几年感受到的亲情也都会荡然无存,他会满心怨恨,恨不得毁了顾荣峥和沉甸甸的顾家!

他长大了,在顾老的偏爱下,在‘大哥’、‘二哥’的友爱照拂中,除了内心深处的隐秘偏执。几十年的培养,他也清楚作为顾家人的责任。

顾绝一直在乎顾家的利益,站在一个阵营,为了后百年的繁荣昌盛而努力。

要不是姜暖。

或者说,要不是顾淮左。

过去的恨和偏执,让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顾淮左回国后开始毁灭的。

此刻来想,就算是在那时候,顾淮左使了不入流的手段逼他出国,也没告诉他这么恐怖的真相:顾荣峥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至少在那个时候——三年前,顾淮左和他顾绝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作为要掌握顾家权力的棋子之一,被顾家选择,懂得顾全大局。

是不是自己没有回国,关于身世就永远不会被提起,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摧毁他过去认知的真相,甚至他的为人、脾性、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罪恶,连呼吸都肮脏无比。

他一闭眼,脑中就是那个男人用皮带抽死程月津的画面,鞭笞的鲜血在地板上涂涂画画,女人尖锐的咒骂与惨叫像是盛夏的蝉鸣,聒噪又令人心惊肉跳……直到夕阳穿过缀花窗帘,他才松了口气,视线顺着橘红色的晚霞映满青玉地板上的暗红色,和一动不动的她。

他在做什么。

他想起来了,他被‘父亲’勒令在桌前画画。

白纸上,是用红色水彩笔涂成了人,红色的长发,红色的脸颊,还有一条布满整面速写本的红裙子,在女人身下绽放成大红花。

他,甚至都不愿意喊她母亲,因为顾南沢说她是一条养不家的母.狗,一心想着外面的男人。

母.狗。

这个充满了贬低和对人性恶趣味侮辱的词,他曾用在姜暖身上,怀着和顾南沢一样的心情,重复着一样的行径,去彰显如何用暴.力和强制的爱去征服一个女人,为奴,圈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姜暖只是心平气和的劝他去买一条狗,至少,不犯法。

顾淮左点了根烟,又递给顾绝一支。

顾绝像一块石头,发青发冷的矗立着,在冬天的夜晚,如地狱深渊。

直到一支白色精致的手工卷烟出现在灰白如夜的视线中。顾绝垂眸眨了眨干涩发酸的眼眶,抽离思绪,轻笑了一声,点烟吸了一口,转头看向年轻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淮左道,“九岁。”

比顾绝意料中的要早许多,他想问,却又没问,最后只说:“我想见姜暖一面。”

顾淮左没说话,只是冷清的俊脸一沉,在灯光下身上烟火气息骤然冷下几分。

顾绝此刻已然不在意对方的占有欲,比起自己,一个正常人更适合姜暖。他自言自语道,“她不愿意见我,我很抱歉,关于过去对她造成的伤害。”

顾淮左皱眉,淡然抽着烟,凝视湖面,夜里的风吹过树立笔直的路灯,投下的明亮光圈里有了点点斑驳的飞雪。

“如果可以,请你替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顾绝嗓音低哑,利落转折的喉结艰涩滑动,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斥着复杂情绪,没了往日盛气凌人的大男子主义,颓然不足以形容他。

“是我发自内心的歉意,这一辈子都偿还不了,无法弥补的伤害。”顾绝眼帘一凉,冰丝丝的寒意润湿了眼眶,抬头看了眼遥远的雪花,他声音悲伤而温柔了三分。

“像我这样恐怖的烂人,下水道里的老鼠……都是她避不可及的噩梦。”

话语声顿了顿,他又吸了一口,继续望着远处落下的纯洁白点,声音与夜里的风一起,不惊扰雪花的曼舞旋落。

“希望,往后的她只有美梦,一生喜乐,再不用担惊受怕。”

顾淮左弹去烟头覆住火光的烟灰,吐出轻袅的烟雾,融于雪雾中。

他不是姜暖,也无法原谅顾绝。

但如若可以,他想守着九岁的秘密直到百年入土,绝不向第二人提起。

十几年守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不累也不辛苦。只是在不知不觉中,让身边的人,错的越发离谱。

月上中庭,雪花纷纷扬扬,湖边落了许多烟蒂,空空的烟盒被雪花覆盖,一吹就散。

顾绝和顾淮左各自离开。

顾淮左在夜色里上山回了顾家老宅,顾绝驱车下山,背离的风雪在两人身后刮的越来越大。

一直留住到第二天傍晚,顾淮左与清醒过来的顾老说了会儿话,爷爷确实年纪大了,这件事折腾消磨着命数。老爷子对这个不服管教的孙子自然有气,言辞满是责备……但事情出了就要想办法解决,怎么收场。

好在顾淮左心里门清,接下来要应付的场面和难题都在计划之内。在与父亲谈完话后,他才离开顾家,回了濯华山上。

姜暖散完步从湖边回来,走在鹅卵石小路上,路旁是修剪整齐的绿叶灌木,被昨夜落下的白雪铺盖的整整齐齐。

她穿着鹅黄色的长款羽绒服,包裹住细长的小腿,揣在兜里的手机一整天都没响过,明明昨天顾绝还跟她疯狂发着道歉消息。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迎着风艰难的往回走,余光正好看见从前面院子进来的人,岑言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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