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顾淮左父辈那一代,就开始从事ict领域研发了。
顾家祖上四代背景都很复杂,高门大姓,盘根错节,不仅是在朔津,排的上名字的一二线城市里,都少不了顾老的学生。
顾老爷子家族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大哥一心从.政,下面有个小弟死的早。
他不指望独子跟着自己走老路,所以顾淮左父亲选择了搞科研,后来就慢慢地转出去做公司,不缺乏人力物力财力,顺风顺水的做了起来。
父辈更倾向于技术领域,满足国内人民需求,多与政府间展开合作。
顾淮左十八岁出国,整整三年被勒令回国,直到在北美拿下了大订单才从分公司调回国内发展。
回国后的第二年,顾淮左奔走欧洲十几个国家,宣讲致行最新研发的通信新技术,最终跟欧盟成员国签订了23笔大单子,将致行正式推进了欧洲,带来丰盈利润与名声。
那时顾绝在致行担任cfo,顾淮左将23封合同的副本甩在他脸上,一举将顾绝隔离在权力的外围。
而这些,都是姜暖不知道的。
电梯停在了三十五楼,经理带着姜暖一路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青年礼貌的敲门:“顾先生,太太到了。”
“进来。”
声音很远,隔着门。
姜暖第一次来顾淮左办公室,内心七上八下的,特别是隔着门板那一声‘进来’,比日常相处时说话还要冷上三分。
姜暖心中在打退堂鼓。
经理仿佛习以为常,微笑着替姜暖将门打开,做出请的手势。
她僵在门口一动不动,歪着脑袋朝里面偷看,敞亮宽阔,光线不错,空气里是干冽的雪松香,味道很淡。
“你是来应聘办公室保安的?”里面冷清的声音再次传来。
姜暖一窘,被他嘲讽的语气惹得皱眉,朝里面走了两步,轻哼反驳道:“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你们公司招保安要178以上。”
“哦,”顾淮左抬头看了眼她,薄唇轻启,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你连这个都摸清楚了,是真想来应聘。”
前段日子天天往致行跑,姜暖没少看见这些招聘条件,自然记在了脑中,被顾淮左一激她下意识说出口。
不理会他的讽刺,小皮鞋在地板上哒哒哒,将他办公室看了个遍。
顾淮左手在键盘上停着没动,耳朵里都是她清脆的脚步声,她在艺棠上班也是哒哒哒,像只聒噪的鸟儿。
呵。
生养的环境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书房、办公室,姜暖并未表现的过于惊讶,较一般公司的老板办公室而言,细节处装逼到了顶点。
单单嵌墙的巨大花梨木橱柜里就放着好几排藏品,更遑论屋里摆着两个一米多高的生财瓶。
汝窑瓶上天青白玉色,瓶里种有难得一见的穿霞流景梅花,四季常开,花枝层层递高,层次分明,花香如雪如松,清新淡雅。
姜暖进屋时嗅到的香气,就来自于这花。
而她脚下踩着的墨绿地板,墨绿如蓝,浅绿淡黄,色彩暗沉斑斓,丝毫不显脏乱。大理石地板中色彩渐变叠加,自然而然地融汇成一副辽阔川泽的壮丽景象,中有白鹤凌空,栩栩如生。
姜暖避开脚下飞鹤,生怕一个不小心踩痛了它。
顾淮左报表看到一半,视线再次落到姜暖背影上。
她孩子气地追逐地板,想看清是一幅什么样的画作。
一直小跑到窗边,才将地板上的画作看清,有些眼熟。原画她以前跟着母亲在拍卖会上见过的,是出自百年前的名家之手,《鹤唳山河》。
姜暖停在窗边,被一抹闯入眼帘的淡雅紫色吸引。
在这间办公室里,所有摆设都是深色,明亮的紫色看上去太显眼,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突兀多余。
侧转上身,姜暖回头问,“我可以打开窗帘吗?”
“你都打开了,再来问我是不是太迟了?”顾淮左声音冷冽,手中拿着钢笔。
姜暖羞赧低笑,确实掀开了一些,没想到会被顾淮左发现。索性一把全拉开,手贴在通透明亮的玻璃上,从高处俯瞰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交错纵横的大小街道,川流不息。由近到远是隔壁大楼,世纪广场,还有艺棠所在的写字楼,旭阳大桥,朔津一中。再远一些是水面反射粼粼波光的朔御江,江的对面依旧是一些对称分布的高楼大厦,看不见的山峦隐约勾勒出苍翠轮廓,青黛色。
姜暖知道,那一片是寸土寸金的濯华山,山上有她和顾淮左的家。
这样一想,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来这里的意义。
昨天想请顾淮左吃的晚餐,今天补上吧。
姜暖面朝窗外骄阳,五官被光线勾勒,明媚美艳到了极点,茶色瞳孔却盛满了彷徨,仿佛在做一件为难的决定,怕被拒绝。
念念要勇敢,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手勾住裙摆,用力捏住,姜暖悄悄给自己打气。
下定决心,嘴角开心的翘起,她小跑到顾淮左办公桌前,眼神明澈,“你几点下班?”
顾淮左视线从表格上移开,淡抬眸子看她。
“什么事。”
俊美的面孔是一贯的冷清孤傲。姜暖不确定他会不会拒绝自己,硬着头皮开口,“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顾淮左眉心一挑,姜暖怎么回事?
久久得不到回应,还要被一双黑睛透彻的眸子审视,四目相对,姜暖小脸发烫,抿了抿发干的唇,撇开目光。
“算了,你忙。”
“好。”顾淮左没理由会拒绝姜暖的提议,就算她这次又闯了什么祸,都没关系。
主动承认错误并且提供补偿方案,至少态度不错。
—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和间或的写字声。
姜暖心里甜滋滋的,坐在顾淮左对面。其实她可以选择躺在沙发上,或者去隔间休息,这样更舒服。
可她偏偏要坐在了黑色办公桌的对面,手掌托着腮思考——顾淮左的‘好’是什么意思。
是在回答‘算了,你忙’。
还是在回答‘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姜暖在心里默默替他做了回答:好,好,好!
见姜暖坐着也不玩手机,出神发呆。顾淮左手中的钢笔在桌面敲了两下,要是旁人不打扰,她能这样待着一下午。
清脆响声,姜暖疑惑看向他,“你要喝水?”
“书柜上有书,自己拿。”
姜暖起身将茶具重新清洗了一遍,从柜中翻到不少茶,也没问顾淮左喜欢喝哪个,她选了一味香气甘甜的,放紫砂茶炉里煮了起来。
又从浩瀚典籍里找了两本国外名著,其他财报和行业领域杂志也都看不懂。手指拂过光滑纸张,眼眸掠过文字,姜暖余光偷瞄顾淮左。
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办公室里,偏偏今天过来,与周遭格格不入,却也不想离开。
姜暖小口喝茶,享受周末的半天假期,和顾淮左。
每一次敲键盘的声音从修长的手指下停止,姜暖耳朵灵敏,连忙收敛心思低头,装模作样地晃晃脑袋,疑惑的嗯一声,故作惊叹‘原来是这样’。
看得入迷。
读书的时候,她也总是借着捡笔、捡课本的理由,弯腰低头的瞬间,飞快地朝后排偷瞄一眼,心里偷偷藏着喜悦。
时隔多年,当年心动,依旧。
顾淮左冷清自持,下颚弧线完美的利落转折,舌尖顶着上颚,嘴角自然勾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
早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明亮黑睛宛如上好的黑曜石,气质似寒潭冰川,风来了便就温柔。
姜暖在看他吗。
还是透过他的脸看另一个男人。心底蓦然响起了质问声。
不可避免,他脑中闯入一些久远的画面,在顾绝家里的,书房里的一些刺眼的事。
姜暖见他长时间不动,犹豫着开口,怕吵到他,“顾淮左,你是不是累了?”
他想抽烟。手摸到棱角分明的烟盒,再望见姜暖朝他看来的眸子时,又觉得没必要。
她在这里,陪了他一下午。
他拿起手边的茶杯,浅抿了一口,茶味入口细苦,吞下后喉咙留有绵绵的甘甜,味道清新。
“累了要不要休息?”她问的小心翼翼的。
“不用。”说完,他继续敲击键盘。
手里的工作并不着急一时做完,他没吃午饭,早在姜暖问他“你几点下班”时,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现在’。
卑劣的想法,工作成为了相处的借口。
钟摆指针划过了六点所有分秒刻度,轻敲的钟声古朴悠扬,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回响。
七点的天空,云霞被人纵了野火,通红绚烂的晚霞席卷天边,大广角的落地窗,近在眼前的瑰丽壮景。
娇小的她,在世界面前显得如此清瘦。
姜暖陪了他五个小时,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温柔的奢侈,空气里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比穿霞流景的梅花香气,还要令人沉迷。
顾淮左心思早就不在工作上。
姜暖合上书本,放回书柜里。
被窗外诡谲景色吸引,她走到了落地窗前看了片刻。
白裙背靠金红霞光,小脸朝向顾淮左,笑容清甜:“帮我拍几张照片吧?”
姜暖没给手机他,顾淮左手指从键盘上移开,站起身来,打开自己手机的拍照功能。
姜暖见他没拒绝,得寸进尺道:“有美颜功能吗?”
顾淮左挑眉,单手插兜,“你当我是助理?”
“没没,我就一个小编剧,哪用得着助理。”姜暖连忙讨好的笑,本就是故意挑逗他的。顾淮左沉着脸工作一下午,早晨也没休息好,她想逗一逗他,帮他减轻工作的压力。
或许在他看来,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
现在自己能为他做的,好像也没有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