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她哭了多久了,好像真的是水做的。
他心也跟着下沉,泪水砸上去,溅起鲜血淋漓的水花。
叹息化作了转瞬即逝的烟雾,朝着上空飘去,淡化在了空气中,镜子里。
姜暖依旧是避而不答的姿势,一动不动,任凭处置的模样。
顾淮左忽然间厌恶了这三年来的自己,和姜暖在一起。
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生来养尊处优,不曾卑躬屈膝于人,只在一件事上,他低了头,面对姜暖,处处迁就。
不应该的,是自己错了。他抽了口烟,淡淡的笑了笑。
太过于在乎对方的想法,就会让自己过得不快乐,不是吗?
如果让姜暖感觉到不快乐,她大可以直接跟他翻脸闹翻。
他开始好奇了,姜暖不快乐会怎么样?
总归不是回避和敷衍了吧。
想到这个,他扯开了嘴角。抖掉烟头的灰烬,扫了眼火光明亮的烟头,静静地抽着。
其实,他和姜暖闹翻过。
那时候姜暖还跟在顾绝身边,她朝自己大吼大叫,乱骂讽刺,恶语相向还真不少。
倒是这三年里,她再没说跟自己说过一句狠话。
一根烟还剩一小截,他掐灭了。
烟草味并没有完全散去,姜暖耳朵灵敏,听见他了他的动作。
顾淮左垂下左手,抱住她瘦骨嶙峋的后背。掐着她脸的右手松开,自然地穿过耳畔的长发,扣住后脑勺,将小姑娘按向自己怀里。
姜暖不想跟他吵闹,见他已经冷静下来,松了口气的同时,自己心中的委屈无限放大,想要依靠,哪怕只是一会儿,让她靠一下也好。
身上的冷水蒸发干了,头发依旧濡湿冰冷,她手脚冰冷的靠在顾淮左怀里,隔着他身上的睡衣,怀抱是温暖的。
顾淮左盯着怀里未着寸缕的小姑娘,眼底没什么情绪,声音冰冷,“继续做吧。”
闻声,姜暖猛地睁开眼!身体痉挛般的颤了一下,她推搡着想从他怀里躲开。
原以为会挣脱不开的,没想到这次,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顾淮左,自己都感到惊讶。
她拒绝了。顾淮左俊脸冷沉到了极致,被甩开的双手不可见的抖动了下。
这时,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自己都诧异的念头——姜暖在床上环着他肩膀一边亲一边喊名字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现在变脸,因为顾绝?还是说,因为顾绝和她发生过关系。
他自然不会觉得姜暖想替顾绝守身如玉,不然也犯不着在床上勾引自己。
她,大概只是怕吧。
将姜暖再次推倒在台盆柜上,他俯身压了下来,浑身散发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她理所当然地躲避,这次却没能如愿推开身上的男人。
细密的吻,贴着她额头,顺着脸颊往下,一寸一寸印记,占满她雪白柔嫩的肌肤。
姜暖惊叫着抗拒,深深的厌恶自己,对顾淮左说不出狠话,只能用手推他,用力拍打他的胸膛,“不要碰我,你让开,不要再亲了,不要!”
不可能停下,吻遍脆弱的脖颈,威胁般的咬在她动脉上,最后只是用炽热的舌扫过,纠缠。
呼吸扑扫,是酥酥麻麻的痒,危险的战栗遍及全身。姜暖被刺激地瞪大了眼,哭声沙哑,“别亲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无法避开吻,霸道强势,一直往下…留下惩罚的咬痕,要比雨点更加密集,带着星火触电的点颤,令人沦陷沉迷。
剧烈起伏的心口,无措绷紧的身体,他像是在膜拜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缓缓而深情。
镜子里映着清晰的画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更像是一对爱侣。
姜暖仿佛受到惊吓,如同被刺激到的小兽,猛然伸直了脖颈,没来得及吹干的头发朝后倒去,曳着上身望向头顶的天花板,她挣扎过,也推阻躲不过,最后还是避不开。
余光望见镜中的画面,很难堪,又很心酸,严格一点说,是她自己的模样。
顾淮左身上睡衣穿得工整极了,而手上做的事情,对不起他贵气清隽的长相。
压着她,凉薄的唇瓣还在往下,不肯停下。
顾淮左扯开她的脚踝,手指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些恐怖危险的东西,比如蛇。
觉察到他想做什么,姜暖冻得发白的脸色回不过神,瞳孔骤扩了一圈,慢了五秒,尖叫出声:“顾淮左你住手!!停下!”
顾淮左轻声一呵,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指摩挲,晶莹剔透,似在证明什么般。
姜暖面如死灰。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音沙哑动情,“再记住一件事情,在我床上你只用享受,别拒绝我。”
“那你,也不能这样,如果你,真的想…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姜暖嘶声,音调颤巍巍的。
顾淮左道,“不好。”
姜暖咬牙,哭红的双眼透着无望的坚定,唇瓣开启:“你别逼我恨你!”
顾淮左动作微顿,另一只手也从姜暖身上拿开,身形落拓修长,是一个芝兰玉树的俊雅青年。
姜暖顾不得头皮传来的惊慌与战栗,她只庆幸顾淮左还是在乎自己的,没有再继续下去,他是理智的。
大口呼吸,她撑着柜面坐起来,双手有些发麻发凉,只能屈膝抱住自己,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而且,这也是一个会让她感觉到安心的躲避姿态,姜暖再脑袋埋在膝上,彻底避开了男人的视线。
是以,她没能看见顾淮左脸色阴沉下去,单手将睡衣的扣子,一粒一粒地解开,脱下。
等姜暖反应过来时,就被顾淮左强势地按回了冰冷坚硬的柜面上,脸贴在柜面上,她惶恐不安地挣扎。双手被睡衣捆住,在手腕上缠的死死的。
任凭她怎么扭动挣扎都挣不开。
眼睁睁地看着他扯开了自己的脚踝,姜暖曲腿想踢开他,却被他折腿按住朝后一推。
骨节错动的疼痛,姜暖倒抽了口冷气,额头冒出了冷汗,脸色发白。
…别问发生了什么,顾淮左伺候老婆,总要学会成长…
在气息扫过,温热接触的瞬间!
姜暖脑中紧绷了一整晚的弦,彻底崩断了,他做了什么!
没有一点快乐,是伤了人的痛苦,是心里供奉的神灵跌入肮脏深渊的绝望!
她尖声哭喊,惊慌失措地后退,而背后就是冰冷的镜子,被他牢牢地按住腰肢。
“不要,脏,你走,你不要靠近我!”
“脏…你都知道…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走开…”
断续的哭喊,抽泣声,她试图和顾淮左好好说清楚,内心深处的恶心感和罪恶感,在不断挣扎的过程中发酵,搅和成酸涩的苦水,呛人又难受。
复杂晦涩的痛苦积压在心中,如同煮沸的开水,翻涌不息。姜暖脸上泪如雨下,仍旧不忘劝阻他。
“你放开我,我不要这样。”
“也不想你弄脏自己…”
“不应该这样,求求你,想清楚,不值得的。”
浴室里,镜子中,全是她崩溃的情绪,真实写照。
姜暖无比厌弃着自己,又深爱着他。在挣扎的情绪几乎要将自己逼疯了,就连呼吸都被隔断了般,上气不接下气,泪眼婆娑地看着顾淮左挺直了后背,跪在了自己面前。
她眼泪断成了线珠子,一串一串的往下滚,伤心欲绝。
从小到大,她仰慕的都是顾淮左秀丽挺拔的样子。
他不能这么做!
是她最喜欢的人,是珍藏在心底的人,是在深陷泥潭也要睁开眼仰望的人,一身清贵淡漠的人。
顾淮左只是垂下修长白皙的脖颈,俯首姿态宛若朝拜神灵般虔诚肃穆,卸去一身冰雪出尘的孤傲,收敛了的强势气息在空气中蛰伏。
望见他低眉垂眼的动作,她所有的痛苦都成倍翻涌,也都彻底溃不成军,疯了。
泪止不住的往下滚,情绪不受控制的朝上涌,此刻面对他也说不出话来,除了哭喊,不成调的抽泣,夹杂着隐忍无措的换气声。
顾淮左全程只说了一句话,“现在看清楚了?谁是你男人。”
…
许久后,他站起身。
从小到大他身边不缺女人,但真正近身的只有姜暖。头回做了伺候人的事情,好与不好,全凭意会。
他有洁癖,就连做饭都要戴手套,很难忍受一丝污点,突如其来的乱和脏,会让他情绪变得烦躁又不可控。生活上,不是自己的东西他绝不会去碰,就算是自己的东西,脏了也就弃了。
但是姜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自己的。顾淮左舔了舔唇角,习惯性地想漱口。
余光扫过趴在柜面上的小姑娘,楚楚可怜的小脸仿佛淋了雨,一双秋水翦瞳眸上抬着,无助的落在他身上。
怕她心思过重容易胡思乱想,顾淮左便打消了想法,没漱口。
将人轻轻抱起,拢到自己怀里,捡起一旁的睡衣披在她身上,感受她身体不受控制般的颤抖,惹人怜惜。
待她平复后,顾淮左用侧脸温柔地蹭着她滚滚发烫的脸颊,低声问,“好些了吗?”
姜暖手上没什么力,轻轻锤了他一下,眨眼又掉下了泪。
因为顾淮左的屈膝低头,做到了这种地步。
她再也说不出什么,更无法去拒绝。只是太难过,又太幸福了,这一晚。
头抵在他温热的心口,阵阵心跳从额头传来,和自己一样,兴奋激动。姜暖哭着哭着就笑了,她说,“顾淮左。”
顾淮左张口,在她耳垂上一咬,声音暗哑低沉:“乖,喊老公。”
姜暖耳根发烫,脸颊泛起了红,有些难为情的皱起秀眉,内心纠结。
可一想刚才顾淮左都那样放低身段了,她便豁出去了,声音低低的躲在他怀里说,“……老公。”
顾淮左道,“没吃饭?大点声。”
姜暖抿抿嘴,从他怀里直起身,不服气的喊道:“老!公!”
顾淮左垂眸一笑,骨头都被姜暖叫酥了,控制不住吻上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