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挺多的,以后慢慢和你说。方知晓道,现在要给你的忠告是,离我爸妈远一点。
方芝愣住,她没想到方知晓会主动提这个话题,更没想到方知晓会这么说。
在她的逻辑里,方知晓的爸妈自然是站在方知晓那一边的,为她报各种课程,给她找最好的老师,替她打听到比赛不为人知的规则,以及以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对手。
为什么?方芝干脆问个明白。
因为他们不是好人。方知晓回答得顺畅,毫不磕绊。
方芝睁大了眼,方知晓
继续道:我这两年成绩不行,他们已经快放弃我了。但他们舍不得在这个圈里能轻松赚到的钱,所以他们要换个目标。
你就是那个目标。方知晓道,你也是被领养的吧?他们觉得被领养的孩子就是可以随意挑拣的商品。
方芝彻底愣住,方知晓给了她几秒钟的时间消化,然后再一次邀请她:要一起上去吗?
不。方芝摇了摇头,眼神晃动,那我能问下你陈念今天为什么去找你吗?
就为了这事吧。方知晓道,我和她没说几句话,但她大概明白。
方芝转身就跑。
她误会陈念了,她误会陈念了。
陈念和方知晓的养母吵架是因为她,陈念去见方知晓也是因为她。
陈念跟在她身边,陪着她从城市东头跑到西到,陈念坐在楼道里,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陈念压根就没离开,陈念坐得腿麻,陈念压得脸上都是红痕,楼梯上一小片地方的灰尘,被擦得干干净净。
陈念没有为了别的事情,陈念更不可能联合别人来伤害她,陈念在默默地保护她,她做到了对她的所有承诺。
这样,方知著是谁还重要吗?
如果陈念所有的行为都向着她方芝,那方知著是谁还重要吗?
如果她已经拥有了想要的一切,那把这些扔掉的,难道不是她自己吗?
方芝感觉到了后悔,让人疯狂的后悔。
她一路奔出场馆,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到了两人吵架的地方猛然顿住脚步,觉得世界都颠覆了过来。
她突然就感受到了陈念的感受,感受到她为了她从一个地方奔到另一个地方,然后抓住她的手的感受。
感受到了激烈的心跳,感受到了极致的害怕,感受到焦虑,忧心,想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看,还嫌撕破自己胸膛的速度不够快。
寒意从方芝的脊背爬上来,让她脚步发软。
她伸手拦了辆车,坐进车里时,司机问她去哪儿,她掏出手机想要给陈念打电话,发现手机还处在关机的状态。
后悔,无尽
的后悔。
开机需要时间,手机连接上通讯后,未接来电提示和短信一涌而至,全都来自陈念。
方芝捂住嘴,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抖着手回拨电话,一遍又一遍,无人接听。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姑娘你怎么了?要回家吗?叔叔送你回家。
方芝突然醒悟般,赶紧回答:嗯,回家,回家。我家在市政家属院。
司机一脚油门,车开了出去。
方芝捏着手机,一条条地看那些未接来电,一条条地看那些信息。
都是在她俩吵架之前的,陈念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全是方芝此刻的心情。
我担心你,你在哪里。
我错了,我错了,你接我电话好不好。
事情不是那样的,给我个机会解释。
求求你了,不要不理我。
第63章
方芝回到家的时候, 刘春花正在厨房忙活。
门咔地一开,冲进来个眼睛红肿,明显哭过一大场的女儿, 刘春花吓了一跳。
怎么了啊?她扔掉了手里的葱,快步走过来, 不是去上课了吗?怎么了?老师凶你了吗?
方芝用力摇头,问她:阿姨, 陈念在家吗?
在啊。刘春花指了指陈念的卧室门, 房子里呢, 说她困了,睡觉去了。
方芝快步过去, 陈念的房门关着, 不知道有没有反锁。
她的手放在了门把上, 一时之间楞在那里,冲动像被一盆凉水浇了下去, 让她不知道这门该推还是不该推。
陈念鲜少有生气的时候,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不理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倒是她方芝常干的事,每当这个时候, 她确实是想自己静一静,但静的时间有限度, 陈念一定要在合适的时间来继续缠她。
那她就一定会原谅她。
然而现在, 陈念合适的时间是多少呢?方芝不清楚,方芝不知道。
这些年,陈念掉在她屁股后面,什么时候都把她放在头一位,让她没有这样的经验和机会。
方芝垂下了手, 又想哭了。
刘春花就站在她身后,见状小声问了句:吵架了啊?
嗯。方芝点头,我做错事了。
你能做多大的错事,没事的,没事的。阿姨在包饺子,待会饺子熟了,你叫念念吃饭好不好?
好。方芝转过身,谢谢阿姨。
哎,跟阿姨说什么谢。刘春花拽住她的袖子,将她拉到厨房,和自己一块忙活。
方芝知道她并不想让她帮忙,只是想借机和她聊聊,帮她恢复情绪。
方芝却只觉得更加愧疚。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里最后来的那一个,却一直被捧得高高在上,什么好的都紧着她,什么愿望都支持她去实现。
饺子下锅的时候,方芝道:阿姨,我不想参加比赛了,可以吗?
刘春花搅饺子的手一顿,转头问她:是为了
这个和念念吵架了吗?
方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刘春花抬了抬下巴:去叫念念吃饭吧,这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事情,如果想要放弃,也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方芝点点头,往陈念房间走。
阿姨给了她缓冲的时间,她现在没有理由再犹豫了。
房门轻轻一推就开,陈念真就像阿姨说的那样,在睡觉。
静静地躺在床上,静静地闭着眼。
方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极其胆小,她没敢走太近,离着还有两米远呢,就停下了脚步。
陈念,吃饭了。她道。
想了想觉得称呼太过生硬,又道:念念,吃饭了。
她很少这么称呼陈念,虽然所有人都在叫她芝芝,但对于方芝来说,直白地表达亲密,是一件有些难为情的事情。
这会,难为情加上愧疚加上紧张,光说这一句,手指揪住一片衣服,都快拧烂了。
陈念睁开了眼,应了声:嗯。
她翻身起床,动作不缓不慢,方芝看着她下床,看着她穿拖鞋,看着她走到了她身边,再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