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盛林看到有什么东西冲自己飞过来,下意识伸手接住。

“一天三次。记得上药前用碘伏清创。”晏棽说完了抬腿就走,完全不给盛林开口的机会。

盛林一手攥着琴谱一手握着药膏,身体微微颤抖,脸孔气的煞白。他长这么大,除开自己的父母,从没被人这么毫不留情得教训过。

任性、婆妈、意气用事。

晏棽竟然能把这样的词汇用在自己的身上!他以为他是谁?

“晏棽,你不要太过分!”盛林被气晕的大脑终于想出一句反击。可惜仍然软弱无力。晏棽已经走远,闻言不在意得摆摆手,连步子都没缓一下。

盛林闭着眼睛急促喘息,后悔没有在看到晏棽的第一时间就给他一拳,好让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晚上回到秀春苑,盛林仍旧满腔怒火。

林静池留意到儿子情绪不对,问他是不是有心事。

盛林从小是被林静池带大的,与父亲感情深厚,虽然也曾因为一些往事对父亲心生芥蒂,但到底敌不过父子天性。特别是林静池车祸以后,盛佳敏经常情绪失控,不时对林静池发泄心中愤懑,甚至失手伤过他。盛林担忧不已,对父亲便更加上心,几乎对他百依百顺。

现在林静池问起来,盛林尽管不情愿,还是掐头去尾,隐去晏棽的名字,将这一连串的事情说了说。之后喝口茶,满腹委屈向自己父亲控诉,“从没遇到过他种人。我不需要他道歉,但也不喜欢被人强迫。他是好意我就一定要接受吗?不接受就是任性!婆妈!他这么霸道怎么不去做美国总统!”

盛林越说越气,恨不得立刻跳上车子再去找晏棽吵一架。

林静池却轻轻笑起来,摸摸盛林发顶,道:“你呀,终于又像个二十出头年轻人的样子了。从美国回来后你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事事处处周到得体。虽然成熟点是好事,但成长太快也会很痛苦。”

盛林刚回国时林静池车祸病危,盛佳敏衣抛下手边事务衣不解带照顾床前。家里、公司全都一团乱。外公年事已高,坐镇大局自是没话说,处理具体事务却无法面面俱到。

盛林作为盛氏未来的继承人,只能咬牙扛起这摊乱局。多少青年意气,也都要磨平了。

这些事盛林从来没提过,林静池却都看在眼里。盛林不由握住父亲的手掌,轻声说:“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成熟,还是有很多小孩子脾气。”

“觉出来了,”林静池反握住盛林掌心,淡笑着说,“多跟惹你生气的那位霸道同学相处一下,小孩子脾气会更多,也会更可爱。”

“爸!”

“你爸说的不错,”盛佳敏处理完文件从书房出来,她听盛林讲了一半故事,也跟着丈夫一起打趣儿子,“你自己说说看,上大学以后,你还跟谁这样计较过?我看那位霸道同学就是你的幼稚开关。”她一边说一边想起自己的往事,伸出手臂挽住丈夫的臂弯,笑意更甜,“就像我年轻时一样,特别容易对你爸生气。一来二去,反倒放不下了。”

“妈!”这算是什么类比?盛林哭笑不得,“我说的那个同学是男生!”

“是男生啊?”盛佳敏冲盛林眨眨眼,“好可惜,我喜欢这样霸气的儿媳妇。”

说得林静池也跟着妻子一块儿笑起来。

盛林捂着额角瘫在沙发上,拿这两个大宝贝完全没办法。

不过没有关系,如果父母亲能一直这样恩爱快乐,他情愿永远拿他们没办法。

晚饭后盛佳敏与丈夫去市中心听音乐会。盛林到琴房练琴,九点后回房间洗澡。翻了一会书,听到父母回家的声音,下楼道过晚安盛林就准备休息了。

晏棽给的那支药膏盛林特意拿出来看过,做工粗糙的淡绿色软管,连成份说明也没有。盛林随手放进床头柜没再理会。

接下去的几天盛林忙得停不住脚。校庆演出,课程论文,还有公司他负责跟的一个项目也到了收尾阶段。他没空再回秀春苑,自然也挤不出时间为了唇角一个小小的伤口去医院。直到三天后吃盒饭时有脓水滴落,盛林才有些紧张。

手边的事放不开,盛林想了想,记起被他扔在床头柜的那管药膏。打电话交待保姆送到学校。当天晚上盛林便没抱太大希望得用上了。

第二天醒来去洗漱,意外发现脓水已微微干涸。三天后,伤口逐渐收敛,又过两天结痂。到了校庆汇演的前两天,下唇已经完全没有伤过的痕迹。

盛林手里摆弄着刚用去一半的药膏,心里颇不是滋味的想:有时候自己也许确实有些任性、意气用事。但是婆妈什么的,肯定没有。

跟父亲通电话时盛林说起自己的伤好了。林静池低缓的笑声传过来,“向霸道同学道声谢吧。不要失了礼数。”

盛林挂断电话不太情愿。临睡前才打听到晏棽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伤口好了。谢谢。”

早晨起床滑开手机,通知栏里没有短信提示。晚上再看,仍然没有。

一直到校庆演出的当天,晏棽那边都没有回信。

大礼堂装饰一新,正门的前廊上挂了一排崭新的大红灯笼。花篮从前厅一直摆到主席台。正厅中央巨大的水晶灯打开,白亮的光线将礼堂映照得宛如白昼。

七点半校庆晚会正式开始,参演学生六点钟必须到齐,化好妆在后台集合候场。

过了六点四十五分,晏棽仍然没有出现。

晚会总负责是一位姓张的男老师。张老师脾气出名的暴躁。关掉音响里循环的迎宾进行曲,抓起话筒破口大骂:“晏棽!晏棽呢?死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到!这种演出都敢耽误,还想不想毕业了!”

盛林环视四周。谢晓云跟几个文艺部的女生正充当造型师,在旁边的休息室给不擅化妆的同学上妆。他周围这些装扮好的学生似乎都被老师压抑不住的怒火震懵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给晏棽打电话催一催——又或者即使想打也没有号码。

盛林把放在西装口袋中的手机拿出来。翻到通讯录,犹豫了一下,拇指点在晏棽的名字上。

手机响了四五声才接通。晏棽的声音有些喘,夹杂着噼啪的电波干扰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喂?”

张老师急得一趟趟兜圈子,不停冲旁边的学生斥责晏棽。

盛林走开一些,过滤掉那些杂音,尽量把语调放平,“我盛林。你到哪儿了?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已经到学校了。”晏棽立刻回答。

手机信号不稳,盛林听晏棽气息喘息不定,应该是在跑步往礼堂赶。

“今天学校交通管制了,出租车不能入校。我已经到喷泉这边了。五分钟内一定到。”

盛林应了一声马上挂断电话,抬手向张老师示意,“晏棽五分钟内就到!”

“五分钟不到让他等着领处分!”张老师摔开手里的资料,气势汹汹跑到礼堂外面亲自去等着抓人。

七点钟,礼堂外等着看节目的学生陆续进场。

盛林看着腕表上咔咔走动的指针,隐隐有点焦躁。

“以后再敢这么没谱,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张老师的大嗓门从后台入口处传过来。

盛林飞快转头往那边看。

张老师走在前面进来。晏棽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对老师说话。

晏棽进来时抬头往远处扫了一眼,视线对上盛林,很轻微地向他点点头。

盛林捏了捏兜里的手机转回头,走到舞台侧边找了把椅子坐下。这里位置隐蔽还能插空看两眼台上的演出,等待的时候没那么无聊。

观众席很快坐满了人。礼仪队的同学开始引导各位市里、校里的领导、教授以及往届知名校友入座。

盛林窝在位子上玩儿手机,偶尔跟跑过来往舞台上张望的同学聊两句。

七点半晚会正式开始。盛林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结束后芳华园见——晏棽。

特意署了名。

大多数人通常都会以己度人,可见盛林的号码晏棽之前没存。

盛林手指动了动,把通知栏推上去,继续看网页。

晚会进行得很流畅。

盛林的节目经过调整后排在第五、六位出场。一个钢琴独奏,一个合唱伴奏。

第三个节目结束之后,盛林跟着引导员去候场。打到静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盛林拿出来看一眼,屏幕上闪动着又一条来自晏棽的短信:演出加油!

盛林四岁开始学钢琴,大大小小的比赛、演出参加过无数次。很多曲目对他而言是种惯性,只要双手搭上琴键,旋律便会分毫不差地流泻而出。如果不计较情绪的表达和感染力,单从技术方面考量,盛林的演奏可以称得上零瑕疵。从初中起,上台演出已经不能使他情绪激动,自然也没有紧张的感觉。久而久之,“演出加油”之类的鼓励对他来说似乎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于是也没有人再对他说过。

晏棽那种性格的人,还挺难想象他是怎么想起来发这种短信的。

盛林看着那简简单单的四个汉字加一个感叹号,唇角轻轻向上抿了抿。

主持人报出盛林的名字。他收起手机,跨步登上舞台。

演出毫无悬念大获成功。全场掌声雷动,盛林扶着钢琴向台下鞠躬致意。

p大校风向来比较活泼奔放,很多按捺不住情绪的同学,当场拆了要献给演出者的捧花,争抢着往台上扔。

盛林从善如流,弯腰捡起一朵玫瑰插在西装礼服的前胸口袋里。

场下的气氛越发热烈,欢呼喝彩声简直要把礼堂穹顶掀翻。盛林又鞠一躬,退下舞台。

进后台洗了把脸,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演出前盛林跟孟慎、徐鹏辉约好,节目结束后就出去聚一聚。之前太忙,他们几个也挺长时间没碰面了。

盛林擦净手脸接通电话,果然徐鹏辉那家伙的大嗓门伴随着他招牌式的猥琐笑声传过来,“你小子刚在台上发什么浪呢?还嫌咱们校的小娘子们不够疯是吧?”

“怎么?不服气?”盛林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徐鹏辉瞎扯,“不服气也给我憋着,谁叫你浪不过哥呢。”

“靠,”徐鹏辉笑得快喘不上气了,似乎在扭头冲孟慎喊,“咱们林林今晚上肯定吃错药了。跟被哥哥我的一缕香魂附体了一样。太带劲太可怕了!”

“别胡说了,”盛林跟着笑起来,“你们到礼堂外面了?”

“早就溜出来了。你也快点,嘶吼乐队的演出不到九点就开始,去晚了青木那边要进不去了。搞这三张票可费我老大劲了。”

盛林答应着往后台的暗梯走,将要下去的时候,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起晏棽那两条短信。

盛林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对电话那边说,“棚子,我临时想起有点事,不能过去了。你跟孟慎去吧。改天我请客赔罪。”

“不是,我没听错吧!都这工夫了你说不去了?”

“真有事……”盛林也觉得过意不去,声音不由低下来,“这回是我不对。改天一起聚会你想怎么罚都行。”

“怎么罚都行……这牺牲够大的啊。是跟美女妹妹有约吧?是的话哥哥就放你一马。”

盛林满头黑线,匆匆答了句“算是吧”,挂断电话。

盛林在楼梯口站了会儿,又回到演出前待的那个小角落,一边在幕布缝隙里看节目,一边觉得自己纯有病,为那么两条不咸不淡的短信放自己哥们儿鸽子不说还要错过嘶吼的演出。

嘶吼是近几年本市很火的一个地下乐队。盛林听过他们自己出的唱片很喜欢,现场表演还没看过。实在可惜了那张票。

学校的文艺演出主要看个气氛,水准只能说还过得去。盛林孤零零窝在一边儿,没看几个节目就两眼发沉。

掏出手机刷朋友圈,徐鹏辉往上面扔了好几个嘶吼演出的小视频。盛林一一点开,心里被勾得发痒。

正看得入迷,耳朵依稀捕捉到晏棽的名字。盛林立刻抬起头。

舞台上灯光已经熄灭,只余一束追光。晏棽一袭淡青长衫,提着二胡,缓缓地走上来。长长的衣摆随着他的脚步轻柔摆动,仿若一道隽永缠绵的水波。

盛林放下手机,起身往前再靠近一步,眼睛无法离开光束中的人。

晏棽撩起下摆坐在琴凳上,修长手指按下琴弦,一曲《良宵》悠然响起。

二胡本身的音色趋于哀婉,大众耳熟能详的二胡名曲也多具有浓重的悲怆之情。盛林不能免俗,每每听到二胡,无论什么曲子,总觉丝丝缕缕皆是凄迷愁思。

晏棽这首《良宵》,沉下心绪细细品味,盛林却当真听出了悠扬琴音中轻松欢快的情绪。好比一首婉转动听的小调,娓娓诉说着亲朋欢聚的祥和愉悦。

晏棽的面容此时看上去也分外平和,仿佛他身上那种不可忽视的疏离感,也消弭在了舒缓、愉悦,宛如吟唱一般的乐曲中。

他是真爱这首曲子。

三四分钟的乐曲很快便演奏结束。舞台的灯光重新点亮。晏棽提着他的二胡站起身,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与喝彩中鞠躬致谢。

鲜花又被抛上来。盛林听到有激动的女生大喊“男神我爱你”。男生也不甘示弱,更加疯狂地嚎叫“男神我也爱你”,还跑到舞台近前,把手里十几只花束一股脑地全扔上舞台。

一只百合刚好擦着晏棽的长衫下摆落在脚边。晏棽弯腰捡起百合,脸上似乎带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将百合扔回去,刚好砸中那个男生的脑袋。

场下的学生都要笑疯了,连前排的领导们也忍俊不止。

盛林不觉一挑眉峰。

他不意外晏棽广受欢迎。毕竟有那样一张脸,即便整天板起面孔不理人,也会被自动解读为性情高冷气质独特。

但晏棽的反应盛林的确颇感意外——这人的性格,好像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呆板无趣。

晏棽在经久不息的欢呼声中退下舞台。

盛林也马上离开后台,从礼堂后门出去,绕近路去芳华园。

芳华园就在大礼堂背面,一个林深草密小花园,是p大情侣们最喜欢的约会地点之一。也就今晚礼堂有演出,前前后后人声不断,一对对小鸳鸯才暂时放过了芳华园。

盛林进了花园,在靠近栏杆的那颗银杏树前停下,暗暗腹诽晏棽可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身后不多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盛林转过身,看到晏棽分开垂柳的枝条,踏着月光走过来。他换下了演出穿的淡青色长衫,穿回自己那件不太合身的外套。月光下,只能看清一个挺拔却黯淡的身形。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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