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后,他拿过床头早已准备好的一瓶酒精,开始对伤口进行消毒。
有一颗子弹还卡在他的身体里,必须及时取出来。
好在他大学时学过紧急救护,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精纯度极高的酒液淌过伤口,原本已经平息的伤口再次发出尖锐的警报,伤口像是被烈火灼烧着,那种难以言喻的,像是被虫子啃咬的疼痛,让他的面容微微抽搐。
只是进行消毒,他整个人都近乎脱力地靠在椅子上,或轻或重地抽着气,冷汗随着他起伏的呼吸,淌过他赤裸的上身,勾勒出线条明快的肌肉。
但还没结束,他又拿起一旁已经消毒过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入伤口。
镊子在血肉中搅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血不停地往外渗,周济慈紧咬住牙,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淌。终于,他像是碰到什么东西一样,用力将那个东西夹出来。
一颗金属子弹头被他挑出来,放在早已准备好的纸巾上。
把镊子放下后,他再次用酒精对伤口进行消毒和止血,等伤口的出血量没那么大后,再用干净的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简单地处理好伤口后,他换上崭新的衬衣,又把房间里的血迹都打扫干净,他得赶紧离开这里,希尔德的人迟早会找到他。
他不安地望向窗外,天还没放亮,一道风起,声音单调苍凉,天幕和群山混杂在凛冽的寒风中。
怎么离开这里他已经有了主意,欧洲的治安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良好,只要交上一笔钱,港口一些私家船长就能偷偷把人藏在船舱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往欧洲的各个城市。
有些偷渡客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到欧洲的。
感谢他以前在赌场的见闻,他至少还能凑齐这笔“偷渡”费。
毕竟是处于灰色地带的操作,风险是很大,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偷渡的那段经历简直不堪回首,他不仅晕船很严重,没处理好的伤口又开始发炎,刚上船的第三天就开始发烧。
他勉强撑了一周,最后还是陷入深度昏迷,等他醒来后,他人已经在港城的医院。
是秦洋在海关例常巡逻时,发现周济慈呆的那艘船有运输违规货物的行为,也顺势发现里面奄奄一息的周济慈。
他总算是被救了下来,捡回一条命。
躺在医院时,周济慈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一瞬间有些恍惚,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活下来了。
时隔十多年,他再一次回到自己的故乡,却是以这种狼狈的姿态,真是难堪。
或许是因为药物没有完全排出身体,又或许是身体自动的保护机制,渐渐地,他的记忆开始变得混乱,那个金发男孩的脸就像磁盘上快要消磁的画面,连同那间破败的小阁楼,在他的脑海里崩坏开裂,最后变成一块块不能拼凑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