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会展的东道主,鹤盏这样大名头的画家他自然是认识的。从前多次邀约未果,这次好不容易接受邀请,却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突发状况。
此刻,曾访云见他还在那儿不明所以地站着,刚才又是和眼前这姑娘在一块儿,生怕他又一个不注意说错话,便想要打上几句圆场。
“陆总,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
“柚柚。”陆格开口打断了曾访云的话,他叫着知柚的名字,向她伸出只手。
陆格的脸色已经冷肃若冰封了,曾访云的笑尴尬在嘴角,干脆躲在一边儿不吭声,知趣地再不去触这眉头。
不用再让陆格多做赘言,知柚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怒气。这股气来的突兀,知柚毫无头绪。她看着陆格良久,信任依赖终是大过害怕,便迈开腿慢慢移步过去。
不过几步之遥,知柚却觉得仿若千山万水。她尽力地去忽视陆格身后那几道直白的目光,不去想不去看,只是注视眼前那个朝她伸出手的男人。
知柚的指尖刚刚落进陆格的掌心,就被他紧紧拢住,带着极大的强势意味。
“回家。”陆格淡声道,从始至终没有看过许观鹤一眼。
在曾访云称陆格为陆总的时候,许观鹤就已经知道他对这男人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陆格,一个被各大金融杂志称为商界奇才的人,不过几年时间便成了领域内的佼佼者,稳坐商圈内第一把交椅。
前段时间他订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多家头部媒体争相报道,却都无功而返。
他很少关注这种新闻,却因父亲许安柏的公司和陆氏有合作而对这件事有所耳闻。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陆格接触,没想到竟是在这种场合下。
那么知柚,就是他那位未婚妻了?
许观鹤看向陆格身边的少女,眼睛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二人紧牵着手,样子很是亲密。
没来由的,心中升起一丝怅然。
陆格在拉着知柚转身时,眸子有意看了眼许观鹤,电光火石中的目光交汇,满是戾气和警告。许观鹤那瞬间仿若看到了阴森森的白骨,阴冷发寒。
他驻足在原地,突然连和知柚挥手告别的勇气都没了。
唇角无奈地拉扯了一下,许观鹤无声叹了口气。
陆格步子很大,拉着知柚一路往前,压根儿没理还一头雾水战战兢兢的曾访云一群人。
手上的力道有些大,知柚隐约感到些痛楚。她从后面看了看陆格的侧脸,唇线平直,瞳孔像盖了层冰。
知柚没说话,只是紧紧跟着陆格,然而他速度有些快,到了转弯处,知柚几乎得用跑的。
下一层是主办方设置的交流区和访谈中心,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扛着相机的记者,或许一个转身,就有刺目冷白的灯光出现。连续的快门声和交谈声逼近,知柚的腿有些发软。
看陆格的方向,像是要直接从大门带她离开。那里是人群的聚集地,知柚来时特意绕过,而现在却被迫快速往那边走去。
她的喉咙像被人堵了棉花,空气呼呼入肺甚至感到闷痛,离人群越来越近,知柚的神经高度紧张濒临衰弱。
明明是在严冬,四肢都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知柚却觉得皮肤都被暴露在空气外,那些投过来的审视目光好似利刃刺入血肉,让人恐惧且痛苦。
可是陆格,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面色阴沉,是从前面对知柚时从未有过的神色。
知柚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路过一凸出来的隔墙时,知柚壮着胆用力拉了一把,“陆格。”
耳边的声音像是警棍强行敲醒了陆格,让他从极度愤怒和压抑中回过神来。陆格停了下来,侧首低眸,他这才看清了知柚那张已经变得惨白的脸。
她的唇没有一丝血色,瞳孔惊慌闪烁,眼角发红。知柚颤颤巍巍地抓着陆格的衣袖,被拉紧的那只手明显在发抖。
嗓子里咸腥又疼痛,知柚声线发抖,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她看着陆格,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泪来,哽咽道:“陆格,我害怕。”
陆格恍若梦醒,顿时心中一阵猛烈地抽痛。知柚的眼泪颗颗刺在他眼里,自责又懊悔在他心中翻涌。
陆格将知柚牵得更紧,冷声问跟在他身后的曾访云,“有没有人少的后门或者员工通道。”
一身横肉还要跟着陆格跑上跑下的曾访云累得气喘吁吁,忽然听到陆格这么问了一句还没反应过来,他愣神了两秒,忙道:“有有有!”
工作人员带着陆格和知柚从展馆后侧离开,停车场此时空空荡荡,一上车陆格就锁了车门。车窗封闭着,知柚按着胸口,贪婪地深呼吸着。
陆格心如刀绞,他探身过去捧着知柚的脸,声音低哑,“柚柚,没事了,没事了。”
一向沉稳的声线此时尽是无措和慌乱,他皱着眉,甚至不敢去做过多的触碰。
知柚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泪已经干了,身上疲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看着陆格摇了摇头。
陆格没再多言了,帮知柚迅速系好安全带,扶着方向盘疾驰回去。
几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缩成不到十五分钟,回到公寓的时候,知柚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大半,只是鼻息间还会发出一两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