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冷战,比对峙,沈从殊从来比不过宋樾。她喝了酒,确实感觉浑身很难受,不想和宋樾继续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想从沙发上站起来,但宋樾就在她面前,挡着她路。
沈从殊一眼也没有看他,用手轻按额头,酒后后遗症,感觉脑袋又胀又疼。
她先开口,声音充满疲惫:“宋樾,你让开吧,我有点难受,想睡觉了。”
出乎意料,宋樾竟真的听话,往后退一步。
只是,当沈从殊起身欲走时,却倏然被他拉住了右手的手腕。
“姐姐。”
他低声开口。
这时候喊她姐姐,就相当于是已经对她服软,妥协。
“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宋樾声音低哑,细听之下,竟还带着一丝丝的请求:“就算你生我气,也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他这么骄傲一个人。
站在他的立场,她无缘无故生他的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回来也对他态度冷淡不理人,按他的性格,应该是早已经发火。
可他还是耐着性子,低声下气,只是想询问她一个理由。
如果是其他别的什么小矛盾,宋樾能这样,沈从殊早就心软。但沈从殊现在对他,除了气怒烦闷,却是一点儿也生不出别的心思。
“再说吧。”
沈从殊不想现在和他谈这个。
她喝了酒,喝酒上头,沈从殊已经感觉隐隐有点儿控制不住脾气的趋势。她还是想冷静下来再和宋樾来谈,至少到那时候,该想明白的事情都已想明白,思路清晰,不会出口就伤人。
年龄原因,对于宋樾,她始终潜意识就维持着一种保护的心态,这已经成了习惯,即便到现在了,也还没改。
身体很累,但心更加疲惫。
从始至终,都未抬头看宋樾哪怕一眼,沈从殊手腕轻轻转一转,想从宋樾手上挣脱,但是宋樾却始终握着她手,反而是沈从殊越想抽离,他握得越紧。
沈从殊几次抽不开手,到后来,也来了火。
不由得稍稍提高音量,抬起头:“宋樾,我说我很累想去睡觉,你听不见吗?”
沈从殊一双带着浓浓倦怠和气怒的双眼,在今晚上,第一次对准宋樾,视线在空中相遇,宋樾心中一窒。
忽然没来由的慌。
他不理解沈从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变成这样,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不,想起昨天,其实昨天晚上,沈从殊就已经有点儿不太正常。
宋樾始终找不到沈从殊对他生气的理由,这是沈从殊第一次这样。
宋樾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眉头越皱越紧:“沈从殊,是谁说过,发信息的时候,不能不回,看见有电话打过来,不能不接?”
宋樾反复揪着这一点,沈从殊抬眸:“不然你想怎么样呢?”
沈从殊完全一副不予配合也不想沟通的态度。
宋樾脾气算不上好,今天对于沈从殊也已经是一忍再忍,可忍到现在,也不由得窝火。
“就算你生我的气,就算我哪里惹怒你,你也应该和我说明白。这么生闷气不说话不理我,算什么?”
宋樾冷绷着一张脸,连音调也冷下好几个度。
“我自问这几天没有惹到你,明明昨天以前还是好好的,昨天晚上回来你就不对劲,今天干脆不理我出去外面和许微喝酒。你生我气,可以,但是你得和我说,我哪里不对我可以改,但是你不能这样闷不吭声不和我说话也不沟通,我不知缘由我又能从哪里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沈从殊,你这两天真的很不对劲。”
宋樾也是越说越气闷,一双眼睛直看着沈从殊,手薅一把额际散落的碎发,烦躁道:“沈从殊,你别这样。你倒是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沈从殊被他连串的质问给说得头脑嗡鸣,见宋樾如此,反倒是先气笑:“我怎么了?”
“应该说是你怎么了吧?”她微微偏头,一双隐怒的眼眸对上宋樾,终究还是说出口:“蔺樾?今年十九岁,恒扬蔺盛海的孙子,蔺家的独苗苗,唯一继承人?”
“我还忘了,你还是深海酒吧的幕后老板?”
轻轻的几句话,直接将宋樾说得怔愣在原处。
这时候沈从殊再抽手,几乎没有用力的轻轻一下,就将手从宋樾的掌中挣脱。
宋樾没有半点防备,只这一瞬间,身体由脚至头窜上一股冰寒,浑身被心慌,恐惧,无措全部席卷。
“……你都知道了?”
如兜头一桶冰水,全部情绪褪去,那一双狭长的眼眸只剩下惊慌失措,数度张口,都不知如何去说去解释,最后只几个字,艰难出口。
“宋樾。”沈从殊却只静静看着他这幅模样,心底里不知是如何的感受,只觉这场骗局极其可笑。难道是富豪的通病,怕她知道后去贪图他钱财,贪图他背后的财富。还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或者,我现在应该喊你蔺樾?”
沈从殊不闹不怒不骂的模样,才是真正的吓人,宋樾宁愿她此时情绪激烈的骂他,哪怕伸手打他也好,也好过她现在浑身冷冰冰,仿佛将他隔离于世界之外的模样。
宋樾一时失语。
他想告诉她,他的名字就是宋樾,从前他一直用这个名字读到了初中毕业,才改名成了蔺樾。想告诉她,他就是开始时候感觉有趣,才没有纠正她对他的那些错误认知,谁知道他后来却越陷越深。
宋樾有许多话堵在嗓子口,但他却更知道,现在再来说这些,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