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角湾上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一座小温室,听说刚翻新过一遍,还需要花时间再整理一把。
「你们把这里收个尾吧。」奕頡和有天把三个初来乍到的小boss带到温室前。「打扫民宿也是你们往后的一部份工作。」
温室里堆放着上百个盆栽,五顏六色的,几乎什么顏色都凑齐了,如果能整理好应该会很好看。
「我姐说给你们两个礼拜的时间。」有天说,突然又放低音量:「但在我姐手底下做事,不能相信表定的时间。」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头覷了他一眼。
「小boss生存守则三,要习惯把时间自动砍半。」有天解释,「sunny口中的两个礼拜就是一个礼拜、两天就是一天、两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
「哈啾!」
大家集体看像掐着时间点打喷嚏的芦漫葭。
「看来有人有意见。」奕頡日常调侃完她,连忙跳出来补充并安慰大家:「当然了,sunny开心的话,零用钱翻倍什么的也不是问题。」
「哈啾!」
不料奕頡话刚落,芦漫葭又打了个喷嚏。
看来芦漫葭有意见的,不是sunny,而是奕頡。
「盼盼,我们还是可以沟通的,不用这样……」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有天突然发话。
他往前站了一步,一百八的身板轻轻往芦漫葭身前一挡。
「你花粉过敏?」
芦漫葭遮着口鼻抬头,只露出一双大大而熠熠的眼睛,似是她眼里的人会发亮。
有天二话不说,弯身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未拆封的口罩。「戴上吧。」他把口罩交给她。
这是芦漫葭第一次庆幸自己有轻度花粉过敏。
奕頡和有天留下几把铲子和工具就离开了,有天估计是还有厨房的活要干,至于奕頡,大抵是在这监工也坐不住。
朱曦曈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温肆远,温肆远则是谁也不看,好似在他的眼里有一个更远的世界。
芦漫葭看了看两个人,单纯的她也没发现什么异样,铺垫了几秒后开口:「离中午放饭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要不早上先把这一块处理完吧?」
朱曦曈凑过去看了眼她比划的那块地,看起来还算可行。
「好啊。」朱曦曈瞇了瞇眼,「一个人把杂物清掉、一个人扫地、一个人拖地,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可以。」芦漫葭一个点头,率先收拾起周边:「那我把杂物清走,曈曈你扫地。」回身,她喊了下温肆远:「小肆,你拖地。」
朱曦曈拿眼角瞥了他一眼,没表态。
倒是温肆远兀自就拿起拖把和水桶准备去了。
咬了咬唇,朱曦曈抓起扫把,努力收回方才险些出逃的思绪。
「盼盼。」她抽了个空,一边扫地一边找芦漫葭搭话:「你觉得『温肆远』这个名字怎么样?」
芦漫葭很认真的想了下,「其实还挺好听的。这个名字不论从字面上看,还是实际唸起来,都很温柔。」
这次,朱曦曈只是安静听着,没有反驳。
其实如果她不要那么早遇见这个名字,又或者说,她换个方式去遇见这个名字,她也会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而且特别、特别适合温肆远。
「但我更喜欢有天的名字。」
提及有天,芦漫葭就满眼嚮往。
朱曦曈好笑:「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名字啊?」
「你只说对了一半。」芦漫葭比方才更认真的朝她望去,嘴角是浅浅勾起的笑意,「本来我的确就是很纯粹的喜欢这个名字而已,但现在,我喜欢的不只他的名字。」
朱曦曈眨了眨眼,等着她的下文。
「我喜欢有天,是整个人,不只他一个名字。」芦漫葭微笑。
「为什么?」朱曦曈一半惊喜一半诧异。
「你有听到吗?」芦漫葭瞇眼,「在楼梯间,他叫了我的名字。」
其实大伙不用特别注意也会发现,在全部的人都叫芦漫葭「盼盼」的时候,就只有有天叫的是「漫葭」。
那时候在楼梯间,她听见了那一声「漫葭」,就好像在梅雨季里行走于漫漫大雨之中,偶然经过一隅,她抬头一看,那里有一片晴朗。
「不是『盼盼』,是『漫葭』。」
用过餐,三个小boss正打算赶紧回到岗位上收拾温室,却被sunny一把叫住。
「你们谁有驾照?」
大伙面面相覷了几秒。
「我有。」温肆远向前挪了一小步。「怎么了吗?」
「我这边有把吉他要送修,乐器行就在车站旁边,需要你们帮我拿过去一趟。」
语罢,sunny从角落里翻出一把陈年的旧吉他,上面尘埃遍布,馀灰残存。
「好,我拿过去吧。」温肆远拍拍手,伸手就要接过吉他。
可sunny缩了下手。「你们两个女生必须有一个人和他一起过去。」她瞥了遍两个女孩,一个漫不经事,一个侷促不安。
「他一个人不行吗?」芦漫葭随口问。
「因为那个乐器行老闆总算女生更便宜的价位。」奕頡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人都还没到,声音倒是先到了。
sunny挑了下眉,「这也不怪他。毕叔他那个死于意外的孙女吉他从小弹到大,也不知道他这辈子帮他孙女修过几次吉他了。后来,他看所有上门的女客人都像他孙女,总会因为那么几分惦记,把维修费用算得很低很低。」
「原来还有这个故事啊……」芦漫葭动容。
朱曦曈垂头偷偷咬了下唇。
如果她让盼盼去,盼盼应该不会拒绝的……
「大家忙吗?」谁料此时厨房里传来有天有些拔高的声音,「晚上订单偏多,厨房需要支援!」
「我去!」芦漫葭半秒不迟疑。
「去哪?」朱曦曈下意识的扭头问。
是去修吉他,还是去支援厨房?
「吉他就拜託你了。」芦漫葭拍拍她的手,起跑前还不忘朝她眨了眨眼:「我去看看有天!」那眼神像是在说「我要能追到他,功劳肯定算你一份」。
朱曦曈目送着她逐渐跑远的背影,一句话也组织不起来。
sunny玩味的咬了咬唇。她把一切都看在眼底,却没打算多说两嘴。
她只是回身把车钥匙交到面上始终波澜不惊的温肆远手中。「后院有台车,你们骑那台去。」
见温肆远拿了车钥匙就走,朱曦曈也没时间为之嗤之以鼻,只能抱起吉他追上去。
「喂,你赶飞机吗?跑得可真快……」
她作势要跳上车,却在车身前被他拦了一把。
温肆远轻轻把她按到眼前。
阳光正好洒在她小小的个头和他们足足有二十公分的身高差上。
他拿过她手中的黑色吉他背袋,抬了抬手,背带落下,掛在她右肩。
「抓好。」
他本想捉起她的手覆上背带,可最后只是看了看她,然后作罢。
这是朱曦曈第一次背吉他。她很怕自己一个大意摔了、破了,所以只能听话的收紧抓着背带的手。
咬咬唇,朱曦曈二度准备上车。
「安全帽。」他手捧两顶安全帽,侧身半挡在了车前。「你赶飞机吗?」
他慢悠悠的补上一句。闻言,她朝他看过去,眼神里是满溢而出的无地自容。
见朱曦曈没有松手自己戴安全帽的意思,温肆远兀自替她扣好安全帽,整组动作做得不着痕跡,像蜻蜓点水,又似微风拂面。
和他整个人一样,安静而从容。
「上车吧。」这次,他又省略了拍拍她安全帽的动作。
朱曦曈还没缓过情绪,只能无言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