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后面的字迹断断续续,笔画缺失,估计是笔没有墨了。直到最后,也没说出来和池念屿分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后面的内容很可能是在逃跑途中写的,”池念屿说,“写的很急,连笔都写没水了。你说得对,他很可能是在受人追杀。”
他抬起眼有些奇怪地问鹿野:“十六年前,你这个角色也十六岁了,难道对你父亲的事情完全没印象?”
“确实没有,”鹿野一愣,然后摇摇头,“这个角色对于父亲的记忆很模糊,连抱回孩子养都是遵循遗嘱……说起来,这个角色真的好倔啊,就为了没什么印象的父亲的遗嘱,自己还是个孩子就开始当爹了,这么多年没少挨骂。”
“是很倔……”池念屿喃喃。他其实觉得鹿野和曾柏川有点像:鹿野的记忆显而易见的有问题,同时也是个很执拗的人,为达到目的行事都有些疯狂,“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
“宋娟,”鹿野自说自话,脸色忽然一变,“她不对劲,邱梅不见了,于小亮也没有回来,她怎么一点都不奇怪。”
“她……”
这时,门口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他们都很熟悉,那是子弹打穿锁芯的声音。鹿野和池念屿毫不犹豫地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形。
废话,和枪硬碰硬,那脑子还能要吗!
“吱嘎——”
门开了,进来的人出乎他们的意料,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可是,她的年纪和曾拾琛并不一样啊,他们之前完全没往她身上考虑过。
宋娟缓步走进院长办公室,身后跟着消失了的鬼童。
她当初想要在那栋纸房子里解决这对父子,没想到他们竟跑了,还把鬼童也抓了过来!真是小看了他们,谁能想到文质彬彬的两个人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然而此刻,宋娟的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微笑。她下午已经成功地和鬼童会师了,决定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她谨慎地环视这间屋子:这两个人真会藏,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这时,她发现,窗帘最外侧的地面上,有一小滩血迹。
视线上移,窗帘后面有一处起伏,恰似一个人形!
她脸上划过一丝诡异残忍的微笑:“哈哈哈!!!太明显了!没想到吧,是你的血暴露了你自己!”
说着,子弹倾泻,震耳欲聋的爆响密集地响起——宋娟疯狂地向那个人形扫射,在窗帘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弹孔!
扫射结束后,她飞快地向窗帘的方向冲过去。
她势在必得地掀开窗帘,却发现后面并没有尸体,只有一个布满单孔的荞麦枕头。
下一秒,枕头掉在地上,雪白的一角浸到血里。
宋娟委顿下去,疯狂的眼神逐渐变得死寂。
一只手为她合上了眼睛,直到死亡,她也不知道鬼童为什么会背叛她,抢走她的枪,让她手无寸铁地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杀死。
池念屿看着手上的血迹,感觉有点恍惚。
刚才攻击的地方并不致命,她怎么会……
他又想起了如影随形的死亡,和那句“你不该存在”。跟他扯上关系的人,哪怕只有一点,最后都不在了。现在,他甚至亲手杀了一个人……
鹿野用左手紧紧握住挂窗帘的横杆,双脚蜷在身前,整个人依靠着臂力悬挂在高处。
其实宋娟找对了地方,只要抬头就能发现他。
可惜,她再没机会看到,“曾院长”正猴子一样悬挂在天花板上。
鹿野垂下头,看到僵在原地的池念屿。
这个人状态不对!
他飞快地跳了下来,牵动到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鹿野的伤口又有点裂开。他稳稳地落地,看着那具尚温热着的尸体,一瞬间就明白了。
误杀对于这样正直到天真的人来说,是完全无法接受的。就像蓝色大海上的原油泄漏,不会造成整个生态系统的全面崩溃,但危害仍然不可小觑,将会绵延几十年。
“……不是你的错,”鹿野沉默了一下,然后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池念屿的肩膀,“是我给鬼童下的命令,让他见到下午偷袭的人,就想办法把ta引过来,再给ta下毒。”
说着,打开急救箱,从里面找出湿巾去擦池念屿的手,“你看,她的血液这么黑,明显是中毒了。”
池念屿看着湿巾上的血渍,确实比正常的血液颜色要暗很多。
不得不说,这个“鹿野杀人”的认知,诡异地让他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不再那样难以接受。
鹿野身上已经沾满了泥污,再加一条人命,似乎也不算什么……
池念屿勉强地点了点头。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他哑着嗓子问:“……你从哪里弄得毒药?”
“小卖部啊,”鹿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有几粒黑色的小球。他狡黠地笑笑,桃花眼弯起像只小狐狸,“老鼠药。”
池念屿眨了眨眼,似乎是相信了他说的话,勉强地笑了一下。
*
客房里,时间再一次静止。
“苏韵”好整以暇地坐着,饶有兴趣地看着云怀烟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怎么?我没有信守承诺吗?布莱克不是给了你。”
云怀烟瞪着她,突然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