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了。”果然,方皓辰说,“他不行。”
袁佑兵短暂地愣了下,接着他脸色铁青地快步走到方皓辰身边,扯着方皓辰的衣服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他看上去想骂人,但又碍于身份,把那三个脏字挤回了牙缝,“你又抽什么风!”
“咱俩这一趟从201过来用了多长时间,不就是为了找他?!”
“你现在什么话都不问就说不行?”
“方处长,你是我亲祖宗!”袁佑兵连珠炮一样,语气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你不问,我回去没办法交差啊!”
“我问了,就是在耽误我的时间。”可饶是袁佑兵再怎么说破了嘴皮子,方皓辰依然不为所动。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表,看上去是已经准备离开了。
“啊,那个……”陆永安一改刚刚警觉的态度,换上了一副小心谨慎又有意讨好的架势,“你们是201来的?”
到底是刚刚袁佑兵被方皓辰惹急了眼,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许多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作为中科院数学研究所主任的陆永安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
他听说,在刚刚建国的时候,有一大批爱国学子归国,他们在中央的支持下设立了一个又一个科研项目,有一些项目如果成功了,影响甚至比原子弹和氢弹还要大。可惜那些项目要么太过虚无缥缈,毫无应用价值,要么因为后来的动荡而停滞。反正到了现在,二十多年后,依然健在的项目寥寥无几,而201项目,就是这其中之一。
陆永安不知道201研究的是什么,也不知道201为什么还能够存续,他只知道既然他们要来找他,那么就说明201的项目,和他的研究内容是相关的。
想到这里陆永安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动,他知道走进201他的论文可能会被压十几二十年都无法发表,他也知道走进201他或许将背井离乡,他更知道,走进201,他或许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可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着他,让他加入201。
这个科研课题,陆永安自己已经琢磨研究了十余年了,十余年间几乎都没有任何突破,如果是在201中,如果能够借助那些最具有实力的研究员的天赋和努力,他的科研课题或许真的能够成功。
还有……这是一个压在陆永安心里不可说的秘密,他早就听说,像201这样的机构,权力很大,只要能加入201,个人方面的、家庭方面的困难都可以和他们提。想到这里陆永安心动不已,他确实有个小小的“困难”:在动乱刚刚开始时,他的妻子就带着孩子离开了他这个随时可能被打倒的“臭老九”,到如今已经十余年,母子两人十余年间音信全无,如果他能加入201的话,这个小小的“困难”一定能被解决。
“不用说了,你不行。”但方皓辰简简单单就否决掉了陆永安的愿望。
“我……”陆永安还想争取,可是眼看着方皓辰都走到门口了,他急促而颤抖地说,“我不行的话,我的学生,我有几个学生也可以,他们也都参加了这个项目,有几个真的很不错。”
这是陆永安最后也最无可奈何的请求,但只要他的课题组中有一个人能进去,哪怕这个人不是他,他也愿意。
然而陆永安的苦苦哀求,甚至换不来方皓辰的半点垂怜,他几步走出房间,连个眼神都未施舍。
一旁的袁佑兵看起来拿方皓辰也是无可奈何,他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也跟着出去了。
随着两个人离开,吵闹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房间安静下来。
阳光透过窗帘折射在屋内舞蹈的灰尘之间,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似乎从来都没有外人来过,也从来都不存在什么201。
第3章奇怪的男人
“不是,哥,你到底觉得他哪里不行?”从陆永安家里出来,袁佑兵不解地问。
面对袁佑兵的提问,方皓辰不回答,仅仅是在公交车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闭着眼睛养神。
“来之前是不是你说的?”袁佑兵学着方皓辰的语气,“这个项目,阶段性的成果挺有意思,主持研究的人是我们需要的。”
方皓辰还是不答话。
袁佑兵凑得更近,板着个脸学方皓辰的表情:“陆永安刚过四十,有研究的经验也有研究的体力。也是你说的,是不是?”
“是。”方皓辰呼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
“那为什么不行?”袁佑兵提高了声调,“咱一路过来干吗的?就为了上去敲个门当闹钟?”
袁佑兵气急败坏,方皓辰却不太想说话。
有一句话袁佑兵说得没错,他们一路风尘仆仆从201来,费了不少劲。201的所在本来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不是因为机构特殊,有民兵特意为他们铺了铁轨,恐怕他们要坐一个月的骡车才能到有公路的地方。
可饶是这样,两个人也是满打满算坐了四天半的绿皮车。火车上虽然开着窗户透风,但是阴暗又拥挤,头顶的风扇吱吱呀呀转着也没有半点用,还时不时有人坐在他们的床上打牌吃饭。
方皓辰本来讲究就多,嫌弃这嫌弃那,一路上晕车又晕得厉害,别提有多难受了。
今天凌晨抵达北京,两人又连休息都来不及就赶到陆永安家,现在是又饿又乏,一想到马上又要这么空着手折腾回去,心情真是想好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