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物研处的当天下午,方皓辰就将边雨可能需要的观测仪器列了一个清单,又让他的助手陈连跑了几趟,将使用申请递了上去。
可是方皓辰没有想到,第二天早上,他没有等来观测仪器的使用许可,反而等来的是几个剃着寸头的“中山装”——保卫处的同志。
起先看到保卫处的几个同志,方皓辰还以为他们是来调查“饼干事件”的,可在听了保卫处同志的调查内容时,方皓辰不可控制地起了满肚子的火。草草应付了初次询问后,直接杀到了程院长办公室。
他去的时候,程院长正和保卫处的许丰许处长说些什么,见方皓辰来了,许丰有意识地沉默了晌,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方皓辰,像是在审视方皓辰是不是存在政治问题和道德漏洞,一番打量之后,和方皓辰他也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方皓辰盯着许丰的背影,走过来,直截了当地问程院长,“许处长怀疑我什么?保卫处为什么要调查我?”
程院长并没有立刻回答方皓辰,倒是推了一杯茶到方皓辰面前:“看你急的那样子,来喝点水。”
“我不喝。”方皓辰拒绝。
可程院长这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怎么会被方皓辰拿捏?他把茶杯往前推了一推,又用眼神示意了下,但不说话,大有方皓辰不喝,他就不继续交谈的意思。
方皓辰没有办法,只能打开白瓷茶杯,拿起来抿了一口。虽然茶没喝下去,但是被程院长这么一拉扯,那一股子火气也沉了两分。
放下茶杯,方皓辰坐在程汉洲对面,又问了一遍:“保卫处为什么要调查我?”
程汉洲顿了顿,语气和缓,不亲昵也不威严,像是单纯地给方皓辰陈述一件事实:“我们接到同志的举报,说你不顾原则地要带边博士来,放纵边博士长时间旷工,是因为你营私舞弊。”
方皓辰莫名其妙:“我怎么营私舞弊?边雨什么水平,什么实力,这我不早就证明了吗?”
程汉洲垂下了眼,还是慢悠悠地说:“举报的同志说你昨天在小树林里和边博士有亲密行为,说你乱了201的风气。”
听到这话,方皓辰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思议,他觉得极度好笑,但又不自在得要命,拿起程汉洲推过来的那杯茶,喝了一大口,方皓辰才重新说:“昨天边雨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我高兴,抱了他一下,怎么了?”
“没怎么。”程汉洲却还是和和气气,“只不过边雨情况特殊,难免让同事想得多了些。”
方皓辰皱眉:“昨天会后不是说了,边雨的‘个人问题’,就留在那个会议室里,不要外传,为什么会有其他同事知道?”
程汉州微微叹了一声,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皓辰,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在201也是。”
“就因为这么点破事,就要调查我?”方皓辰问,“他们调查我就调查,为什么还要去调查边雨?”
“这种事,当然两方都要查。”
“边雨情况特殊,研究任务很重,让保卫处那几个人离他远点。”
程汉洲听后一顿,看着方皓辰,郑重地道:“201没有人是特殊的。”
“边雨在我这里就是特殊的!”方皓辰说完,见程院长一脸审视地盯着他,起先也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特殊问题特殊分析,边雨这样好的人,他就区别对待怎么了?是以也不躲闪,直看着程汉洲道:“他们愿意调查就调查,把申请的仪器给我,没有仪器我们后面的研究没办法做。”
这回程院长也收了和气,一字一顿郑重说:“调查完了,自然会给你。”
方皓辰不说话了。并不是因为他被程院长的威吓震慑,而是因为他立刻察觉到了问题的所在:“这种作风问题的调查,需要停止研究?”
程院长再次和缓了起来,微微笑了笑,又说了一遍:“回去吧,调查结束,仪器就会给你。”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方皓辰心里一阵忐忑,满脑子都是边雨。
是什么意思?保卫处在怀疑边雨?他们也去找了边雨?他们和边雨说了什么?方皓辰完全静不下心,最后心说反正没有研究仪器也做不了什么,索性直奔数研处。
边雨的办公室在数研处的二楼尽头,上了楼梯还要过两道铁栅栏门,像进监狱一样。方皓辰撇了撇嘴,十分不快。
他到的时候,边雨正在办公桌前写东西。
“你天天往我这跑,要不住我这里算了。”嘴上说着这样的话,脸上却止不住挂着笑容。
边雨对面的办公桌空着,方皓辰原想坐在那里,却觉得离边雨远,搬个凳子坐在边雨旁边,又太过亲昵,便有些拘谨地站在离边雨不远不近的地方。
方皓辰不会程院长那一套推拉之术,上来就问:“有人来查你了?”
边雨一顿,但也直白地回了:“是,今天早上来的。”
方皓辰低下头,看着边雨办公室水泥地面上的裂纹:“说了为什么来查你了吗?”
“说了。”边雨说,“保卫处的人说你和我在房间内单独接触,在小树林里搂搂抱抱。”
方皓辰讶异非常:“保卫处的人这么说?”
边雨咧着嘴笑了:“是啊,是这么说。”
一看到边雨这笑,方皓辰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责备道:“我和你说正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