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朝他翻了个眼,没理会这玩笑,片刻后叹息:“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我们这些人的生活的。”
这话韩征不乐意听,一本正经地抓过她胳膊问她:“什么叫‘你这种人’,我这种人是哪种人,你们那种人又是哪种人?”
司音从他手里挣脱,一脸“你自己明白”的神情,韩征一阵摇头,说:“怪不得老话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些都是人为的界定,在我眼里是最可笑的。你应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妈妈的那些事吧?”
司音点头。
“她出生普通家庭,毫无背景,那时候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外公外婆都被调去了农村锻炼,我妈妈就出生在那里。后来有个机会可以回到城里,但不能带走异地出生的这些孩子,我外公外婆只好咬咬牙先走一步,说等找到关系再来带走我妈妈和几个弟弟。
“可这一等就是几年。我妈妈跟他弟弟相依为命,像你说的,那时候日子艰难,人有三急憋着回来解决,好当肥料浇田;吃不上盐没有力气,就把鸡蛋沤在尿里……这些事情她都经历过。后来遇上同为下乡的我爸爸,他那时候可是一点都不风光——”
韩征忽地停下来,快速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司音,说:“算了,不提他。我想说的其实挺简单,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世上一生下来就顺风顺水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我确实算是这里面的一个幸运者,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不能吃苦也不懂什么是苦的人。你一定要把我跟你强行划到两个不同的世界,这真的太让我觉得受伤了。”
司音一句一字地听下来,居然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当即朝他笑了一笑,说:“对不起。”
韩征将头一偏:“没用,我已经被你伤害到了。”
“……”
吃过午饭,都准备睡个午觉,早上的事情又被提上议程,韩征跟司音台底下发短信,执意要跟她换房间。
正处焦灼,聪聪这时候过来一把抱住韩征的腿,韩征身子一颤,差点手上一滑将手机甩出去。
问小祖宗有何指示,聪聪流着晶晶亮的口水将脸贴到他身上,经司音舅妈解读,他要求今天中午跟韩征睡一屋。
司音舅妈又是哄又是吓,最后正闹觉的孩子“哇”的一哭,一整个屋子都乱哄哄地吵起来。
司音调侃:“谁让你是香饽饽,小的都爱黏着你。”
韩征一脸无奈,低声打趣:“那大的呢?”
司音脸上不由一热,说:“你就陪他睡会午觉吧。”
韩征将聪聪抱起来举高高,一边郁卒司音那不容乐观的生存环境,一边不得不伺候好祖国的希望:“也只好这样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聪聪不在身边,门外依稀听得到司音舅妈的声音,不停重复着:“过来,别乱跑,大口,啊呜!”
小孩子容易饿,被抱了出去吃茶点。韩征隔着扇门静静听了会,不经意间蓄起一脸的笑容。
他起身去拿放在一边的手表,手往桌上摸过一圈——手表不见了。
chapter 30
韩征生活规律,讲究章法,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章法,他带机械芯的手表,左手,睡觉和洗澡前都会仔细摘下,摊平放在床头柜上。
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乱丢,韩征仍旧在屋子里仔细找过一遍,这才确定手表是真的不翼而飞。
自房间走出来的时候,他着意看了眼聪聪,孩子两手各抓着一个玩具,正忙得不知道玩哪个好。
他向司音舅妈打过招呼,走了出去。
司音认床,始终难以入睡,索性搬了张藤椅,歪在屋檐下头看蚂蚁搬家,见他过来,问:“中午休息得还好吗?”
韩征点头,说:“不错,呼噜声都能塞上打雷了。”
司音笑着瞄他一眼,说:“嘴巴旁边还挂着口水呢,赶紧擦擦。”
韩征自旁边厨房搬了一张竹椅坐到司音身边,两人吹着午后微暖的风,像两条匍匐的虫子,都懒洋洋地不愿多动。
司音手里抓着个扇子,时不时地赶一赶腿上的蚊子,问几点的时候,韩征抻长了腿,费力地掏手机。
司音眨眨眼:“你表呢,我记得早上还见你戴来着。”
韩征抓过手机,报了个时间,随即说:“正准备跟你说这件事来着……”
司音听完想了想,说:“这么说起来应该是聪聪拿的,小孩子看到这种东西总喜欢拿起来看,我一会儿帮你问一问。”
韩征一早看出她舅妈跟她不亲,怕徒生事端,挥手说:“别,拿就拿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别一会儿弄得你家里人不高兴。表应该是我随手搁哪了,我待会再找找。”
司音说:“你的表怎么可能便宜,放心吧,我有分寸,一会儿我抱他出来的时候再问。我舅妈那人再怎么喜欢多想,也不能因为这事跟我闹不愉快吧。”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真是出乎司音预料,她借着打扫的由头将客厅搜寻过一遍,无果,只好偷摸着将小侄子带出来。
可是问过几遍,聪聪连表是什么都听不太懂,两个人连手势带比划,折腾半天,聪聪非但没明白,倒把他弄不耐烦了,撒腿就要往屋里跑。
司音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抱住了,捏了捏他身上的口袋。
就是这么巧,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舅妈看见,满脸不解地问:“司音,你这是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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