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安娜抬起手腕,乔安看到了她手腕上那道伤疤。
她说:“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可是它依然存在。时间并没有那么神奇,它并不能抹平一切。即使它可以抹平肉体上的伤痕,但心里的创伤却很难被抚平,因为它还在滴血。我讨厌伤疤,讨厌身上的任何一道伤疤,因为伤疤是丑陋的,是让我感到恶心的。外面的世界于我而言也同样是伤疤,我害怕将自己置身于过去,我害怕看到自己心里那道丑陋的伤疤。”
他说:“娜娜,有些事情的确很难被遗忘,但你之所以会记得是因为你正在懂得。”
“记忆中的事情一旦被词语固定住就很难在在脑海中被抹掉。”
“你无需刻意让自己忘记任何事情。任何一个人的思维是不受自己主观控制的,因而你只能坦然面对和接受。所以,如果你想快乐,娜娜,那么你就必须要在一段时间内带着你的焦虑、悲伤和痛苦去生活,你需要坦然接受和面对这些负面情绪,好好地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被任何负面情绪所左右。你需要的是时间,需要的是让自己尽快适应并且会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时间。”
“有的时候我会拼命地想一件事情,时间越久我会越纠结,我想要摆脱却发现我的双腿深陷于其中,无法自拔。医生对我说我有强迫症的倾向。”
乔安搂住安娜的肩,安娜将头靠在乔安的肩上。他说:“我的独立是从自卑开始的,因为我一直都感觉我所拥有的比其他人少太多太多,所以我不断索取,用力地索取。但现在我才明白,越是用力生活的人他的生活便越会不幸。安娜,你需要放过自己。”
国庆节到了。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对于乔安来说却无比痛苦。没有了工作的填充只能意味着他不得不面对生活,可是生活于他而言却又是无比的虚无。
他想起乔澜曾经对他说过:“活着,带着世界赋予我们的裂痕去生活,去用残损的手掌抚平彼此的创痕,固执地迎向幸福,因为没有一种命运是对人的惩罚,而只要竭尽全力就应该是幸福的,拥抱当下的光明,不寄希望于空渺的乌托邦,振奋昂扬,因为生存本身就是对荒诞最有力的反抗。”
这一刻,他意识到,虽然李艾和暖暖依然离他远去,可是他还有安娜,还有乔澜。她们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尝试着给乔澜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居然接通了。
他说:“姐姐,我是乔安。”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
她说:“我知道。怎么了,有事吗?”
“国庆节到了。”
“是啊,国庆节到了,时间过得好快。”
“姐姐,最近还好吗?”
“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
乔安觉得他和乔澜之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生分。
他说:“姐姐,国庆有什么安排。”
她说:“没想好。怎么,有事吗?”
“我想去看你。可以吗?”
“乔安,我记得我说过,我们……”
“姐姐,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可是你只是在逃避,你只是愚蠢地试图将已然发生的事情在记忆中抹平,可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做得到。姐姐,你需要的不是治愈你心里的创口,而是带着痛苦好好地活下去。我想见你,我们的母亲已然离去,唯有你才是我内心唯一的寄托和归宿。我很孤独,这种孤独无法言说。我已经买好了机票,周五晚上7点13分到a市,你来接我,如果你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死。”
乔安说完便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