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行指头戳了一下点菜,感觉到旁边有人经过,他没有在意,不过几秒后,那个人竟然在对面坐了下来。
他不得不抬头,看见的又是原烈的脸。
赵千行垂下眼眸,继续看菜单,没主动开口。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凝重,都是原烈单方面造成的,赵千行悠闲地把菜单看到底,然后点进一个公众号,看起了段子。
忽然啪的一声响起,一个东西被丢到他这边,又往前滑了一截,和白瓷碗相撞。
声音清脆。
“你的钥匙。”原烈做完这个动作,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放在桌边,下巴微微抬起。他正好坐在灯下,偏黄的光从头顶倾洒,加深了面部轮廓,那双本就深的眼眸,更是显得幽暗。
但赵千行头也不抬:“是你的。”
原烈抬高音量:“按照妈的意思,你暑假住那边,方便工作。”
“但不是你的意思,那处房产在你名下。”赵千行略有些沙哑的声线偏冷,语气没什么起伏。
原烈盯着赵千行看了好一会儿,唇角挑起,往前倾身,压低声音:“哥这是在埋怨,爸妈不给你买房子?”
赵千行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他清亮的眸眼眨也不眨地注视原烈,说:“你想多了。”
“你要在三中实习,我那儿离三中步行只要十分钟,你真的不考虑?”原烈重新靠回椅背。
“不考虑。”赵千行说。
“你何必折腾自己呢?”原烈问他。
赵千行反问:“你又何必折腾自己呢?”
原烈说了句“随你吧”,伸了个懒腰走了,那把钥匙依旧在赵千行眼前,折射出冰冷的光。
3、
赵千行和原烈的关系,不能用水火不容来形容,如果真要找一个词来描述,赵千行觉得应该用“阴阳怪气”,不过,在他大三之前,他和原烈还不是这样的。
两年前的圣诞,原烈跑来美国找他。
那时候原烈十六岁,初中生,能顺溜说出口的英语只有“what’surname”“howru”以及“howoldru?fihanxandu?”
那一年美国东海岸雪大得吓人,雪人根本用不着堆,出门在外面站个几分钟,自己就是了。留守儿童原烈缩在赵千行床铺上,吹着暖气看窗外飘雪,等赵千行回来,陪自己吃火鸡。
赵千行是和人合租的,那人和他就读于同一所大学,不过不同专业。他临时出门,是因为实验室出了点事,但那位室友……是因为赵千行出门而出门。
因为他和他室友是恋爱关系,刚确定不到一周,还在热恋期。
那一天他们回来得很晚,倒不是由于家里忽然多了个讨嫌的小崽子,而是赵千行绕了路,去买了个原烈可能会喜欢的蛋糕。
到家时讨嫌的小崽子已经睡着了,赵千行还没来得及喊他,就被那时的男朋友拉入了另一间房中。
吻铺天盖地下来,冰冷的唇得以温热,赵千行或许发出了低低的□□,或许被亲得语带哭腔。原烈顺着响动找过来,看见的是一截白如凝脂玉的腰握在一只小麦肤色的手中,□□过后留下红痕,瘦长的手臂环在另一个人脖颈间,而腿缠在他身上,脚趾颤抖着蜷缩起来,白皙却泛着一层薄红。
原烈摔门而去,只穿单衣走进大雪中。赵千行找了他四个小时,见面时,听见的第一句话是:“你真恶心,竟然和男人搞在一起。”
从那之后,原烈和他说话总是带刺,两个人关系渐渐疏远,也不怎么见面,上次在机场,是赵千行读研后,头一次和原烈碰面。
赵千行去酒店取行李、退房,然后到周逸铭的实验室等他下班。回去路上,赵千行下了个APP看租房信息,周逸铭在等绿灯时瞥了眼他的手机,话语带笑:“你在三中实习到七月份是吧?”
“对,七月三号,高一放假。”赵千行回答他。
“现在是五月中旬,一共实习四十多天,别找房子了,就住我那儿。”周逸铭说。
“你打的是等高中生放暑假之后,我不上班了,就天天给你做饭的主意吧?”赵千行淡淡地拆穿好友意图。
他做饭的水平是真没得说,毕竟出去了好几年,那边中餐馆不地道,又不能总吃肥宅快乐套餐,所以宛如读的是新东方,连从零开始做手抓饼都能搞定。
“国内外卖这么方便,想吃什么吃不到,我才懒得做饭。”赵千行又说。
周逸铭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赵千行周一开始正式到三中实习,周逸铭送他,踩着点进办公室。他本专业学生物,但带他的老师姓孙,教英语,所以他管的也是英语课目。
孙老师在早读上给学生介绍了这位实习班主任,赵千行保持着惯有的冷淡,点了下头,就不再多说了。班上因为他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而兴奋雀跃的女生们被这气场一冰,顿时也不敢再交头接耳,只能立起课本,在课桌底下传小纸条。
“赵老师好凶。”
“但笑起来肯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