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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场,灯火辉煌。
“来来来,再喝两杯。”
时间已近深夜,酒过三巡,昏暗的角落里卡座上的人早已东倒西歪,唯有夏霁晗还屹立不倒,他默默瞥了一眼沙发上横七竖八的人,看着手表掐时间。
桌子上堆满喝空的酒瓶,剔透的玻璃杯上反射着绚丽的流光,今天夏霁晗订的是普通卡座,周围非常嘈杂。想要感受夜场的氛围,订普通卡座是最优选,因为不仅可以看到DJ台上的群魔乱舞,而且受到服务也更方便,之前夏霁晗只订贵宾间,虽然其他人内心吐槽这位夏少的清高,但也不敢有异议,毕竟自己是受邀参加的派对,而今天夏霁晗破例给订了普通卡座,虽说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只当是他终于体会到了乐子。
服务生走近收拾桌子上的垃圾,此时一个身影从沙发上弹起,黄头发青年面部因为酒精而潮红,眼睛放肆地游离在服务生身上,“喂,你。”黄毛对着身前的人挑了挑下巴,“过来。”
少年正在收捡空瓶的手顿了顿,他踌躇地靠近沙发,少年身形纤细,小脸圆眼,清秀地像个女孩子。黄毛色眯眯地打量着面前的人,突然扶上腰的手让少年的身体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我去,你喝多了吧,男的你都下得去手。”看着黄毛不安分的动作,身边的语调夸张地调侃。
“前段时间试了试,发现男的也带劲,要不一起?”青年的尾音高高翘起,带着满不在乎的劲,手沿着腰线向下,狠狠揉了两把少年窄小的臀瓣,又引来几声笑骂。
“夏少你呢?”黄毛醉醺醺地朝静坐的人咧了咧嘴,并没注意到夏霁晗一瞬间凌冽的目光。
“不了,你们玩。”夏霁晗淡淡地回了一句,少年的手死死地绞着裤边,看起来非常不安,夏霁晗冷淡地一瞥而过,后将目光放远。一个白色的身影穿过人群,拐进角落的房间,他微微垂眸遮掩住笑意,时间正好。
“各位,失陪一下。”夏霁晗站起身,顺手牵起身边的服装袋,醉烂如泥的一堆人含糊地应了两声,这种情况下,就算他直接走掉恐怕也没人发现。
更衣室里,崇原正解着衬衫的扣子,刚刚他拜托领班给他找一件衣服,因为,他看了一眼书包里满是划痕和土渍的校服,苦笑一声。
“先生,顾客是不能进这里的。”领班看到正往员工间去的夏霁晗,连忙上前阻止。
“我帮朋友送衣服,可以吗?”夏霁晗露出一贯温和的微笑,举了举手中的袋子。
“送衣服?是崇原吗?”领班想起刚被拜托的差事,面前的青年衣冠楚楚,如果不是他亲口说出,应该没人相信他和一个服务生是朋友,“啊……那您去吧。”
夏霁晗畅通无阻地走进员工室,这倒比他想象中的容易,一排更衣间只有一间关着,他走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多谢了,请放门口吧。”
崇原没有得到回应,门外安静得出奇,他疑惑地拉开门,一眼看到青年,愣住了:“夏霁晗?你怎么……”他的后半句话被递上前的袋子噎了回去,“……是领班让你来的?”崇原的视线在夏霁晗和衣服上来回,总感觉不对。
“我给你买了衣服。”夏霁晗回答地干脆。上次他们在天台谈过后,就没在再说过话了,到现在崇原还是难忘那时的尴尬,如今看到夏霁晗还有点不自在。
崇原犹豫地接过袋子,大脑有些宕机,意识到自己还赤裸着上身,他有些拘束,“……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衣服?”
夏霁晗脸上浮现出浅笑,他微微磕上眼。
时间回到今天下午。
放学的铃声打响,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学校,夏霁晗像往常一样坐上了私家车准备回家,刚开出几里路,他注意到前方熟悉的身影,于是让司机开车跟在崇原身后。
自从知道崇原在夜场打工后,夏霁晗就一直暗中留意着他,毕竟能上S市一中的人却沦落到要去夜场做兼职,实在奇怪。夏霁晗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之前找崇原谈话,无非是想警告他不要把自己的事说出去,夏霁晗认为崇原有什么难言之隐,想着他大概也是不想让人知道打工的事的,作为宽慰,夏霁晗也告诉崇原自己会替他保密,谁知对方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夏霁晗差点绷不住,反而让他对崇原产生了探究欲,但他认为他作为班长对同学特别关照是理所当然。
前面的人拐入偏僻的小道,车不太方便驶入,于是夏霁晗下车跟随。通过小巷后,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一块石头牌匾映入视线,字迹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已经磨损地不清晰了,牌匾后方是几栋写字楼和厂房,铁拉门森严地围着这几栋建筑,呈现无人问津的肃穆。
夏霁晗看着崇原敏捷地翻过铁拉门,消失在一栋建筑里,他考虑片刻后,也跟着翻进门中,但是衣服被剌了一道口子,还差点划破手臂,这让他有些泄气,于是不打算跟进去了,他找到一处被树枝遮住的石凳,坐着等崇原出来。
日暮西斜,人才从门里走出,夏霁晗站起身刚想跟上时,他看到有几个人先迎上了上去,
', ' ')('起先看上去是正常的交流,后来竟厮打起来,青年虽反抗激烈,最后还是因寡不敌众倒地。刚开始夏霁晗并没有贸然站出,直到崇原被摁在地上拳脚相加,他才意识到这是场真的斗殴。耳边拳拳到肉的闷响让夏霁晗有些心惊胆战,他拨通了司机的电话,不一会儿人就出现在了门口,也许是忌讳有他人在场,那群施暴者停下了动作,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崇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着他的一身狼狈,夏霁晗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同时萌生出一个念头。崇原的情况比夏霁晗想象的要更复杂,处境完全没有崇原之前表现的那么轻松,在夏霁晗看来,冲突的根源无非是钱权的利益纷争,而在崇原身上是钱的原因更大。夏霁晗从小接受的理念是交易关系才是最稳定的关系,所以能让崇原真正保守秘密的方法,就是同他建立交易。
“崇原,我是想帮你。”崇原的脑袋有些发懵,特别是在听到面前的青年随后说出“把你卖给我”的时候,他怀疑夏霁晗一定是疯了,抑或者就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崇原知道夏霁晗目睹了自己被揍的全过程后,确实对他跟踪自己很是生气,但是夏霁晗无可厚非也帮了自己,所以他现在感觉就像是一拳击在棉花上,无处发泄,反而心里更堵。
“你是同性恋?”崇原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必须要知道夏霁晗所谓的“卖”是否为他想象的那样。
夏霁晗的垂着眼睫,一抹轻薄的阴影掩住了他的神情,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刚在卡座上看到的事,他想自己应该是厌恶这种行为的。
“不是。”他唇瓣轻轻磕碰,冷风钻过窗棂的细缝,拂在脸上有些发热。
“夏霁晗,你醉了。”风吹过青年的领口,崇原嗅到空气中淡淡的酒气,他紧蹙着眉,想着自己不应该和醉鬼计较,于是深吸几口气,将袋子递回给夏霁晗,“先谢谢你替我解围……下次请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挤着牙缝出的。
“没……我很清醒。”夏霁晗不愿让人以为自己在说胡话,他晃了晃头,将脑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想法甩开,他没接递到面前的袋子,而是弯腰抓起地上书包里的衣服,翻来覆去地查看。
“校服变成这样,再卖一套很贵吧?”夏霁晗抬头笑了笑,嘴角边漾起一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颇为得意,这反而刺痛了崇原。
“关你什么事?!”崇原一把夺过青年手中的布料,愤懑地面部涨红,每次被打后都会废一套衣服,虽然崇原已经在尽力回避争端了,但还是有不巧的时候,通常他会自我安慰毁的不是校服就好……这不单是校服贵的原因,更因为学校是他最后的底线,父亲将他送入学校,期待他有所成,有关父亲的所有事物,他都想封存好。
身前人气恼的模样反而愉悦了夏霁晗,这说明自己确实是抓住把柄了,他脸上的笑容放大了,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酒劲,“崇原……像你这样进退维谷的人我没少见,就现在的处境你是否能完成学业不说,对你生活都有很大影响吧?”夏霁晗眼神虚蒙,脖颈都染上绯红,“如果你服从我,我可以每个月给你钱,想来你学习这么努力,应该也是有所追求,如果因为钱的原因耽搁了,很可惜吧?”
青年的话像蛇一样缠上崇原的四肢,他感到浑身麻木,瞬间就泄了气。夏霁晗说得没错,他现在已经身处低谷了,不仅生活入不敷出,而且还要面对那群人的刁难,有时母亲问起他身上淤伤的由来时,他都只能含糊其辞,看着母亲担忧又心疼的样子,他不止一次想过放弃。为了赚钱,崇原课余时间都放在了做兼职上,优等中学对学业的要求本来就高,他为了不落后只能熬夜学习,常年锻炼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身心俱疲,S市一中的学费是出名的贵,如夏霁晗说的那样,照这样下去他确实快上不起学了,那么他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我……能让我考虑一下吗?”崇原倚着墙,仿佛被抽去了筋骨,他手捂着脸,神情痛苦挣扎。
夏霁晗宽容地笑笑,取出袋中干净的衣服披在崇原身上,他轻柔地抚平衣角,让布料遮住皮肤上的斑斑淤青。
“好,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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