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北竖直握着筷子在桌子上顿了下,大义凛然的样子,“你为了我受了那么大的苦,我不能忘恩负义!”
幸北在龚呈怀里安然到达终点,刚想夸龚呈实力卓绝,就看到这人后背已经被石子暗器砍得一片稀烂。
原来他所有的护盾都加给了她,自己全是用后背扛下来的!
幸北当场就惊叫起来:“剁这么碎,做肉酱一定很入味!”
龚呈此时对着碗里的一勺肉酱……胃口全无。
嗯,虽然他其实是不舍得放她下来,连自己都是到后面才发现伤得那么重,也没指望她感动什么的,可是被形容成肉酱真的是他该得的下场吗?
龚呈酝酿了一下,还是不能接受自食己肉的幻视,干脆放下筷子,看向幸北:“那个明纵,你觉得怎么样?”
唐濯和翟洪广看似埋头干饭,实则竖起耳朵。
幸北嘴里一大堆东西,含含糊糊回答:“就那样呗。”
“他是帝才学宫的人,和你走这么近,会不会有什么目的?”龚呈旁敲侧击。
幸北咽下一口食物,小手一挥:“哪有什么目的啊,伍奇非说我是播种者,谁知道明纵那个黄不拉几的脑子里面装着什么屎?帝才学宫那些人都是傻逼,傻逼的心思你别去猜。”
龚呈:“……”
翟洪广鼓掌:“好!说得好!”
唐濯听到“黄不拉几”“屎”这种字眼,看着面前黄不拉几的肉酱面,默默放下筷子。
“他会不会真对你有点意思?”龚呈继续轻轻试探。
幸北耸耸肩,还没说话,侧边忽地传来一道声音:“别信明纵那个渣男。”
几人回过头,尤涵正冷傲地瞧着幸北,两手空空,显然是送完餐盘又特意绕过来找幸北。
幸北讶异地挑眉:“渣男?”
“他看不起所有的普通人,麻瓜,以及大部分世家。他追这些出身的女孩都是以猎奇的心态,只要追到了手,不管追的过程多么辛苦多么深情,都会在半小时之内甩掉对方。”
幸北眼睛睁得更大了:“半小时……他这么快?”
其余四人:?幸北她在讲什么东西?
幸北羞涩地挠了挠头。她只是在游戏里作为半小时快枪手,对这个时间敏感了些。
尤涵假装没听到幸北的解读,继续清冷道:“总之,他追你的时候纵使万般好,一旦追到就会弃若敝履。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他很有经验,他的每一任前女友都产生过这种错觉,最后为他自扇巴掌的闹跳楼的沉迷烟酒色的,什么都有,但没有人成功挽回过他。”
幸北看着尤涵正经八百教育她这个准失足少女的小样,感觉特别可爱,忍不住噙着笑意:“嗯,我知道,我也就特殊在特别倒霉被他盯上。”
尤涵见她听进去了,悄悄松口气,淡然点了下头,转身就要走,被幸北叫住:“哎……尤涵,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啊。”
幸北的声音忽然变得又软又甜,尤涵喉咙一紧,不肯回身,侧过头道:“也不是关心你,只是看不惯明纵这种人。”
幸北笑眯眯:“可是你之前在预科班还提醒过我低调一点呢。”
尤涵一僵,迅速回过头,有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我什么时候……你别瞎说。”
幸北无辜脸:“你说的,不需要a级也能进精英班。”
尤涵瞟了另外三个男生一眼,上前一步靠近幸北,冷眸微敛:“但你还是测出a级了。”
尤涵似是对幸北不听劝告有些生气,顿了顿,叹了口气,“还好只是a。”
幸北抿唇,脸颊挤出两个小酒窝:“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要隐藏实力嘛……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从伍奇那里听到……”幸北声音放得极轻,尤涵几乎只能从口型判断她的话,“我们周围有播种者?”
尤涵瞳孔一瞬间放大,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又看了唐濯和翟洪广一眼:“一直有势力在偷偷扼杀联邦的未来栋梁……你们都要小心。”
这些话怕被别人听到,两人离得极近,幸北不知何时扯住尤涵的衣角,轻轻施力,尤涵便顺着弯下腰,微微侧过脸,耳朵冲着幸北嘴边。
女孩的气音软软糯糯的:“那帝才学宫的人,和播种者是什么关系?”
尤涵蓦然抬头,撞进女生狡黠透彻的眼。
“帝才学宫的人,和我们不一样,对吧?”
尤涵的眼下肌肉有些紧绷:“他们以后会是联邦最位高权重的一批人,确实和我们不一样。”
“我说的不是这个。”幸北分毫不让地望进她的眼眸,“他们有特殊的训练方法?特殊的使命?特殊的基因?……他们其实都是s级?他们是搜查播种者的秘密团体?他们和我们有根本性的不同……他们有什么秘密?”
随着幸北的一串举例,尤涵喉咙缓慢滑动了一下,像是咽下慌张,表情恢复冷静。
“给你另一个忠告。”她的人和她的黑色长发一样,冰冷而笔直,“别去惹帝才学宫的人,别去打探帝才学宫的事,后果你承担不起。”
尤涵翩然离开,背影齐腰长发微微晃动。
幸北的眼神也跟着微微晃动。
“看什么呢。”龚呈扯了下幸北的头发,幸北瞬间收回眼神,龇牙咧嘴:“小龚你出息了?”说着就上去要拔龚呈的孔雀毛。
龚呈笑着用一只手逮住她的两只手腕,用手臂把她钳制在自己怀里,胳膊肘把她的手臂按得死死的,另一只手抓过她一把头发,压在她耳边威胁:“服不服?”
食堂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搂搂抱抱,翟洪广翻了个白眼:辣眼睛。
幸北一转头,直直望进男孩笑意吟吟的眼。那双眼黑白清澈分明,剔透漂亮得很,看得人几乎入迷。
但是她不服。
幸北呆呆看了他两秒,趁其不备,攻其要害,膝盖一顶。
龚呈瞬间放开她,表情狰狞,维持一种十分脆弱的俯跪姿势,像一个凝固的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龚呈不知是身更痛还是心更痛——她是真不把他当男人啊!
唐濯小声笑出声,突然又有胃口了,拿起筷子重新搅拌起面前的肉酱面。
帝才学宫的人和校长吃了顿午饭,下午便传来一个消息:帝才学宫这次来交流的小队,要与天赋者学校的学生进行友谊赛。
“友谊赛?”翟洪广鼻孔出气,“哪来的友谊,那群自大狂只是想征服天赋者学校最强的人,证明他们的优越。”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想。”虽然不受待见,明纵还是淡定地跟在幸北身边,脸上是雷打不动的俊逸微笑,“再说比赛想赢又没有什么错,难道天赋者学校不想赢吗?”
“天赋者学校会赢的。”翟洪广眼中泛着替别人自信的光芒,“精英班的前辈很厉害,和幸北可不是一个级别,别以为你们能秒杀我们最差的学生就能赢下友谊赛了。”
幸北:???最差的学生?你礼貌吗同学?
明纵看到幸北的表情,乐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幸北也不差啊,我听说她是因为你们麻瓜那个……天赋反转?是叫这个名字吧?所以才没法发挥实力。”
幸北还没来得及因为有人理解她发表感动,龚呈就黑着脸打掉明纵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你往哪摸呢。”
明纵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不解地望着龚呈:“这不是摸啊,是友好的安慰。我哪里让你讨厌吗,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龚呈:“……?”
龚呈惊愕地扫过他精致的脸精致的衣着。为什么世界上有这种男的,这么渣这么浪还这么茶?
还好幸北天生克茶,幸北完全听不出明纵话里的委屈调调,反倒笑嘻嘻搭上龚呈肩膀:“小龚,原来你管这个叫摸啊,在你眼里我每天这样都是在摸你吗?”
女生故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在他肩膀上,这个姿势脸不经意贴得很近,说话时戏谑的语音就倾吐在他耳畔。
龚呈耳根红了,同时还抽出心思,得意地看到明纵那张笑脸面具一瞬间变得僵硬而危险。
龚呈被他这个表情激励,浑身顿时充满力量,长臂一伸扣住幸北的肩膀,低音轻笑道:“不是,这才叫摸。”
说着,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柔情悱恻地动了动,像是狗尾草的尖尖轻绵地搔过心头,幸北一个激灵,像炸毛的猫一样弹出好远,用一种刮目相看的眼神看着龚呈:“卧槽,论恶心程度是你赢了。”
龚呈看她头皮炸麻的表情,笑容却越来越大,伸出邪恶的手:“我还能更恶心你要不要看啊?”
幸北惊恐:“你别过来!”
两个抓马戏精正在兴致勃勃飙戏,突然幸北放下交叉护在胸前的手臂,眼神落在不远处。
其他几人顺着她的视线转头:“伍奇?”
“和他说话的是尤涵吗?”
“他们认识?”
几步之外的路边,伍奇低垂头和女生说话,冷酷的脸部线条舒展开来竟然显得阳光而柔和。而女生高挑的个子,在伍奇面前竟衬得柔软且娇小,齐腰黑色发尾晃动的幅度似乎在表达着主人微小的愉悦。
幸北想起尤涵刚才在食堂还来提醒她离帝才学宫的人远点,现在自己却在和帝才学宫最讨厌那个人谈笑风生,莫名有点不爽,眼一眯,抬步走过去,大嗓门放肆地音量开到最大:“尤涵!伍奇!”
伍奇抬头看过来,女生也回头。
看到她的脸那一刹那,幸北一愣,脚步都忘了挪动。
不是尤涵。
身形相似,发型相似,甚至肤色、脸型和气质也雷同,但不是尤涵。
幸北这才注意到这女生穿的衣服也和尤涵不一样。尤涵今天穿的是天赋者学校的训练服,而这女生身上的是帝才学宫的女生制服。
女生转过身,双手抱胸,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打量贱民一样打量着幸北。
幸北满脸堆笑:“抱歉,认错人了。”
女生一双眼审视地看着她:“尤涵确实和我有点像,毕竟她虽然是旁系,也沾了点尤家的品格。”
女生轻笑一声,像是被无关紧要的无知者冒犯到的不屑,“不过别人一般是把尤涵认成我,你们这些麻瓜……呵,”女生高傲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倒是挺有意思的。”
幸北觉得她那意思不是“挺有意思”,而是“挺没见识”。
幸北大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安静地和那双高冷的清眸对望。
虽然这人和尤涵很像,但是完全没有尤涵可爱啊。
幸北真挚的语气:“对不起啊,我们初来乍到,没那么见多识广,所以只知道尤涵,对你这张脸着实没什么印象……所以你是哪位来着?”
尤露脸色沉了沉,总觉得对方在拐弯抹角地骂她,只有见多识广的人才认识她,知识面不够宽广的人就只认识尤涵?所以她还不如尤涵有名咯?
可是这麻瓜女生表情又那么客气真诚,让尤露一时间搞不明白她是在含沙射影还是实话实说。
尤露不爽极了却不能发作,气焰都没那么嚣张了,憋屈地自我介绍:“我是尤露,尤家嫡长女,尤家你们大概也不知道吧?尤家祖上出过内阁首席、国防部长、经济部长……”
尤露生怕麻瓜不知道尤家的厉害,又用无知击败她的骄傲,不加停顿地解释起尤家的地位,看到面前几个麻瓜脸上的崇拜越来越多,心里舒坦,却听一个婴儿肥皮肤雪白的男生小声道:“尤涵家里好厉害啊!”
另一个壮实的男生鼻孔哼气:“她和尤涵真有关系吗?尤涵的尤是这个尤家吗??别乱攀亲戚行吗。”
尤露:?谁攀亲戚?!要攀也是尤涵攀她!
尤露已在发作的边缘:“尤涵是尤家的,但是只是旁系——”
“——哇,那尤涵真的好厉害。”
“我第一眼见她就知道她来头不小。”
尤露:?喂!
尤露气血翻涌,克制不住念力外放,顺滑的头发丝无风而动,竟陡然产生一种强者不怒自威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