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让你进城读书,你他妈就是这样读书的,抛头露脸去卖艺,工地上的工友都知道这件事,说我女儿在网上当什么主播卖唱赚钱,你可真出息啊,你把老子的脸都丢尽了!”
杨吱反驳:“我没当什么主播,就是唱个歌而已,又怎么了。”
“你知道工地上的人是怎么说老子的,说老子现在没本事了,还要靠当女儿的在网上抛头露脸卖艺来养活!”
“我没用这个赚钱!”杨吱急忙说道:“再说了,我也不是你的女儿!”
李叔指着杨吱,手都气得发抖了:“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是你的女儿!”
李叔气得抄起凳子就要砸向杨吱,这时候母亲冲进房间,扑过来护在杨吱的身前:“不要碰我女儿!”
“妈,你让开!”杨吱生怕母亲被继父误伤,拉着她连连后退。
这时候,继父的目光落到了床边的吉他上,脸色微微变了变。
杨吱见状不对,赶紧跑过去想把吉他抱回来,却不想继父上前一步,直接抓起了吉他。
“老子给你生活费,你就用来买这玩意儿了是吧?”
“不是!”杨吱连忙辩解:“这是同学借给我的,你快还给我,弄坏了要赔的!”
李叔愤恨地看着杨吱:“赔,好,我这就赔给你看!”
他说完抓起吉他便往墙上砸,杨吱尖叫一声,连忙跑过去拉住他,他用力甩开她的手。
杨吱被他推得跌在书桌边,一声沉闷的嗡鸣声伴随着盛夏的滚滚雷鸣,吉他直接被李叔砸在墙壁上,从中间断裂开来,还有几根琴弦连接着残缺的身躯,琴身的却已经彻底损毁了
那一声巨大的嗡鸣也让杨吱的脑袋彻底空白了,闪电将房间照得透亮,周遭所有的一切伴随着吉他的损毁,定格成了灰白。
那是寇响最珍爱的木吉他。
“你都干了什么!那是杨吱同学的!”母亲也赶紧走上来推开李叔,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竟然把他推得往后面趔趄了一下子。
吉他琴箱发出的那一声剧烈的震颤也让李叔的脑子稍微旷了一下,气势便稍稍弱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咕哝骂着小赔钱货,转身歪歪斜斜地走出了房间。
杨吱跪在地上,看着那柄被摔裂成了两半的吉他,一颗心凉透了顶。
“吱儿,没事儿,我明天拿去给镇上最好的王木匠修修,一定能修好。”
“修不好了。”杨吱抚摸着琴箱断裂的位置:“已经坏了,修不好了。”
“那...这个琴多少钱啊,咱们给你同学买个一模一样的。”母亲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慌了神:“吱儿,你别吓妈妈,没那么严重的,咱们赔给你同学,啊,没关系的。”
杨吱抱起残破的吉他,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妈妈,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呆会儿。”
母亲担忧地看着杨吱,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房间。
杨吱强忍着酸楚,抱着断裂的吉他坐在地上,努力试图接续着吉他,可是琴身从中间断开,除了几根残损的琴弦以外,周围木头都已经碎裂,无从修复,甚至都不能回归原貌。
这柄吉他很旧了,琴身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听周婶说,从寇响接触音乐开始,就一直用的是这柄吉他。
这是他父亲送他的唯一一份生日礼物。
尽管嘴上从来不说,甚至大部分时候言不由衷,但杨吱知道,寇响是极念旧之人,。
杨吱用衣袖抹了抹眼角,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心底有一股至死的悲哀,不仅仅是因为寇响珍爱的吉他被损坏了,更因为那份压抑和绝望,无处释放。
无论处境多么艰难,杨吱都默默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轻言放弃,只要努力就会有希望,可是这些自我的心理暗示,在残酷的黑暗现实面前,却又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她真恨自己,恨自己还没有长大,恨自己不能独立,不能远走高飞。
也恨命运,为何对母亲如此不公,恨父亲,为何要在她还没有长大的时候,便离开了她和母亲,让她们在这个世界上饱受欺凌和苦楚。
暴雨倾盆而下,窗外横亘的枝叶被吹打得七零八乱。
杨吱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吉他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听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势,她拨通了寇响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三秒便被迅速接通了。
“狼心狗肺。”
寇响的第一句话说了这四个字,狼心狗肺。
天知道他每时每秒是怎样深刻地思念着她,而她似乎大部分时候都想不起他来,好不容易想着了,打个电话过来,却半晌没有动静。
“喂喂喂,喂。”
寇响“喂”了好久:“再不讲话我就挂了。”
一阵长时的沉默,他也没舍得真挂了电话,听着电流中夹杂的凌乱呼吸声,寇响突然慌了。
“怎么了?”
“别吓我,发生了什么事?”
久久得不到回应,寇响又气又急:“老子让你说话!哑巴了是不是!”
一声轻不可闻的抽泣,寇响的心瞬间揪紧,他坐立难安,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怎么了,你告诉我,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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