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跪在地,掌心的蓝丝绒戒盒中,嵌了一只珍珠戒子,他昂头注视我,郑重道:“希希,嫁给我。”
我知道这戒子,与周朗从前送我的耳环是一套,是周夫人给未来儿媳的礼物,如今被他托至我面前。
生活如何不是荒谬的。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亦没有祝福,在暮色四合的,尚未修葺一新的院落,我的血亲兄弟向我求婚。
倏忽,我想起那首诗的后半段——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他们一直在等我,等我见识过他们真实面目后的投诚。
微微低头,男人琥珀的眸比星子还亮,满是希冀,我的心却毫无欢喜,像是空了一块。
跪得太久了,膝盖会疼,这是唯一我接下的理由,于是叶声簌簌中,我答应他:“好。”
珍珠缀在我的无名指,他拥住我,我靠在他肩头,视线凝在对面的墙壁,上面倒映枣树的轮廓,看久了好似一个人影,一阵风吹过,一声叹息后,归于平静。
“希希,再等些时日,开春我们就搬去瑞士,再不回来了。”
钱医生说我的病情还需观察时日,所以约莫开春,我就能基本痊愈,他一定早早做好打算,连我的公司都是在瑞士注册,这是我后来知道的。
其实除了画稿,其余的事我一概没管过,我玩笑说不如算他入股吧,兄长吻了吻我沾染笔墨的指尖:“都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
这样的动作,不免看到二人的婚戒——prisoner of love,从前它胎死腹中,缘由他不肯被爱驯服,如今他立于我身后,与我唇舌交缠。
“我爱你。”目光灼灼,他亲手将真心交于我。
“我也……爱你。”
后头的话一律淹没在酣畅淋漓的性爱里。
日子渐近,周朗兴奋得连在瑞士的房产都找好,拿来图册任我挑选,有的背靠雪山,有的依傍河流,亦有的临近森林。
我随手指向森林那所:“就这个吧,看起来顺眼些。”
“好啊,秋天我们还能进林打猎。”他凑到我脸侧,气息撒来,痒痒的。
我皱眉躲开:“可否热爱和平些,成天喊打喊杀,像个茹毛饮血的野人。”
他一边不满地蹭来,一边反驳:“打猎不正是智人的进化,不然你愿意和我一起采蘑菇,嗯?”尾音微扬,像个幼稚鬼。
白了他一眼,我没有说话,躺在他宽厚的胸膛,舒服地叹了口气,吩咐道:“我的房间得是青色,开一扇临花园的窗,装上黄窗纱。种什么花?随你呀,当然最好要有棵桃花树。左左右右小黑一间房,加上我的工作室和书房。”
画好规划图,兄长聪明,可周朗傻啊,问我那他睡哪里,大眼睛一眨一眨,迷糊得不行,我想拍拍他的脑袋,又怕给他拍得更傻,故而痛心疾首道:“当然是跟左左右右它们一间。”
玫瑰色的唇一翘,登时眼泪溢满眼眶:“眠眠,我怕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