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廿、年节新雪尾声(初卷完)
卸下一堆沉重的装扮,总觉得十分疲倦。用完晚膳后我就躺到床上看书,默默地把《洛歌行》收尾了。
其实武帝和韵贵妃并非那幺美满。什幺一生一世一双人,韵贵妃都不求,只想要站在他身边。但,他们都是既倔强又坚强的人,这样的两个人,一但吵起架来,绝对是烈火燎原,雷霆轰顶。
我去查了一下敦平相关的史料,上载──帝与贵妃失和,贵妃幽于曲韶殿,绝龙颜。《洛歌行》本末数篇,便是韵贵妃黎画妘在人生最后三年的纪录。
她不是一个跟丈夫冷战就会天崩地裂哭天抢地的女人,爱情可以没有,生活还是要过。黎画妘最后三年,就在弄花莳草,谱写工尺,修写论篇中度过,算是非常充实了。韵贵妃是培育兰花的一把好手,估计穿越前是个什幺植物学家之类,居然搞出了不少新品种新颜色,可以全年栽种,耐旱耐寒,人谓「四季兰」。
她留下的工尺也有不少,只是大多没谱完。言论的部分存了数万字,涉诗文、策论、散篇,可说是遗留不少文化资产……果真是个厉害女人,可惜却在爱情上栽跟头。因为她跟武帝,最终,也没有真正言归于好。
他们最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说的话少到可以用一个字一个字来算。
此时,敦平末年一场牵连最多的宗室叛臣之祸「卫景之乱」爆发。卫王听信言词奸佞的王妃景嫣,勾结其兄京畿督统景达,意图逼宫造反。景达掌握京畿兵权,竟率领三千亲兵包围皇城,想一举弒君。
武帝岂会令他得逞?原来他也有所準备。双方交战于正阳门,景达节节败退,他见大势已去,竟然往内宫逃窜,意图闯入嫔妃的宫室。
然而,离正阳门最近的地方,便是曲韶殿。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景达挟持当晚因为发烧而身体虚弱的韵贵妃,在曲韶殿旁的漪竹台上与武帝对峙。虽然是冷战了三年,但到底是心爱的人,如何能忍受她被这种叛臣如此对待?
眼看都弃械了,一直出于半昏迷状态的贵妃突然清醒,用尽浑身力气往后一撞,便跟景达一起坠下漪竹台,摔进了底下的荷花池里。据说救上来时,贵妃的手紧紧掐着景达的脖子,身上也中了好几刀。幸好水流有阻力,才没伤得太重。
这下算是结束了。贵妃这幺一系列折腾下来,普通的伤寒熬成了大病,让武帝搬到了自己的寝宫养伤养病,接受高度病情关注。景达则扔进刑部,每天灌药。
这时卫王叛军还在行进途中,只待剿灭。武帝衣不解带每天忙得团团转,这时还是太女的崇徽皇帝北辰瓈已经亲自去平乱了,许多善后抚卹事项犹待解决。贵妃病中的养护,就交给了贤妃。
就在卫王被擒,捷报传来的那天,出事了。
武帝才踏进寝宫,贵妃突然「病情加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嚥气了。
于是,敦平年前最大一次宗室将领叛乱株连的案子,就以贵妃之死,武帝之怒为首,进行了前朝后宫规模极大的清洗。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卫王被废为庶人并且自尽,景达与卫王妃景嫣车裂,景氏一族则不论男女十二岁以上尽皆问斩,其余流徙三千里,永生不得入京,趋附的梁氏、叶氏比照办理。一时牵连数万人,其中半数以上被杀,流徙千里不计其数。
除了前朝血洗,后宫亦不平静。武帝查出贵妃的身体,在幽闭曲韶殿后差了不少,经常一年四季都在咳嗽喝药。而且,贵妃不是毒杀,而是窒息死的,据说死前就是一直咳一直咳,喘不过气来才死。
贵妃素来有哮喘的毛病,因为兰花的香气会使人兴奋、失眠,故她一直会在殿内燃放安神的香以助睡眠。后来经查,贵妃惯用的香里竟掺了紫荆花粉,这玩意会引起哮喘加重,甚至休克死亡的风险,长期燃烧绝对要命。
而且她养病那几日,在香炉里也发现了大量的紫荆花粉。
于是武帝的刀,挥向了后宫。
掌事的贤妃被废入冷宫,涉嫌的嫔妃一律赐鸩酒命自尽,内务府相关人员杖杀,贵妃身边的一些贴身宫女也砲灰了不少。整个后宫几乎被扫得乾乾净净,没留下任何人。其他意图争储的皇子女也没希望了,连带着那些鸡犬升天的家族也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