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邻座第二节课之后直瞥他,前座男生也扭头看了他好几眼。
两人低声嘀咕:“唉,他干嘛?”
“谁知道?”
“他在理课本啊?”
“啊!?”
封锐一概不理,专心做他自己的。
期间收到余钱的消息,提醒他今天的钢琴课悠着点,能不去就不去,随便找什么借口逃课,撒谎也好过跟袁霸那拨人硬碰硬。
第三节课,选修。
课间时间,班里的学生都起身出教室,走廊里人来人往,大家各自去不同的选修教室上课。
封锐找到钢琴课的课本,随手抽了只笔,也不带包,拿着就走。
走到艺体楼,上楼梯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同上钢琴课的女生,听到几人的聊天——
“今天可千万别抽到我上去弹。”
“我也是,也别抽我。”
“你们都没准备吗?”
“准备了也没用啊,又不是弹考级的曲子,得是原创谱,还得有意境有感情,随便弹弹还行,这么正儿八经,我肯定是不行的。”
封锐走在几个女生身后,跟着进了钢琴教室。
教室是扇形阶梯的规格,座位一排高过一排,用于教学的钢琴就摆在最低处的讲台旁。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小半的学生,封锐随便找了个一排六个的位子坐下。
刚坐下,乌泽和一个剃着板寸的高个儿男生从另外一边的走道上来,隔着两个位子,坐到了封锐的同排。
封锐转头扫了眼,离他近的寸头男生摆着音乐课本在面前,目视前方、没看他,旁边的乌泽表情不善地看过来,一副“等着,今天就要你好看”的欠揍脸。
封锐收回目光,心知这寸头男生就是袁霸。
没一会儿,教室里走进个皮肤雪白、中长发留刘海的漂亮女生。
女生一进来,就有坐在前排的同伴朝她招手:“澜心!”
女生走过去,坐下,全程没往阶梯教室的后排看哪怕半眼,倒是有不少人、尤其是男生都在看她,其中就有袁霸和乌泽。
封锐也看了一眼,但他看的动机和其他人不同,不是因为她长得特别漂亮,而是因为他认出了那位叫姜澜心的女生——
正是那位被送情书不堪骚扰、连锅端投诉的国际部女同学。
原来就是她。
封锐认出来,除了想到自家弟弟做的蠢事,对女生觉得抱歉之外,没半点其他感想。
很快,钢琴课开始。
老师一上来就验收上周课程结束后布置的作业,找人弹原创曲谱。
点了几个同学,弹得马马虎虎、不甚让人满意后,老师接着道:“下一位。”
老师扫视,问:“有没有同学自己想上来?”
陆续有几个学生举手。
乌泽忽然也举手,举得笔直、手恨不得戳破天,老师看到了,点他。
乌泽却说:“老师,封舒文同学准备了,但他不好意思举手,我替他举。”
教室里骤然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老师也愣了愣。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
“干嘛啊他们?”
“没听说么,这几个人闹崩了。家长都请来学校了。”
“封舒文会弹琴?他不是琴键都不会摸的吗?”
“是啊,所以那些人才故意要他出丑。”
“哎!?”
忽然,教室里又静了。
因为大家看到“封舒文”自己站了起来。
不但站起来了,还从位子里走了出来。
老师惊讶地看着他,也知道他的一些情况,下意识问:“封舒文,你准备了曲子?”
封锐:没准备。
但不妨碍他完成这个课堂作业。
“他会弹吗?”没控制好音调的一声议论突兀地响起。
不禁让大家更为质疑走向钢琴的男生。
但男生太淡定了,从容地走下来,神色和步伐都不带虚的。
这又让很多人怀疑他在装腔。
可大家都不傻,现在装腔有什么用,等会儿坐到钢琴前就露馅了,还会丢更大的脸。
不会就是不会,不如早点承认。
连乌泽都和身边的寸头男生对视了一眼,相互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戏谑——他们还不知道吗,封舒文会弹个屁。
很快,男生坐到了钢琴前,连曲谱都没有带。
老师问他:“你弹的曲子有名字吗。”
“有。”
封锐的右手缓缓悬上黑白键,轻轻地按下一个音。
封锐:“《江川路2号》。”
—
江川路2号,小洋房门前。
封舒文抱着花,胖子两手插兜地靠着门,两人安静地听着从屋内传出的钢琴曲。
曲子悠扬轻浅,调子如一首情诗,胖子不懂,封舒文也不懂,两人都只知道,这钢琴曲怪好听的。
封舒文像是怕打断这琴声,特意压着嗓子,悄悄问:“这是哪首世界名曲啊?”
胖子哼了哼:“是咱江川路二号的‘名曲’。”
是租住在这套小洋楼里的租户、门内钢琴前的退休老教授,写给已逝妻子的曲子。
写两人少年时因课业在学堂结识,相互欣赏,高山流水,临近毕业时刚有好感,忽然面临各自下乡插队的离别,分别后靠信笺互诉衷肠与情谊,多年后回城重逢,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