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离开棋桌,坐到了前厅正中间摆放的黑色真皮沙发上,从抽屉里抽了根雪茄出来,管家从一旁送来打火机,点燃。
雪茄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味道浓郁,透着白烟,依稀可以看见他冰凉的眼神。
贺兴邦吞云吐雾好几下,看着跟着他走过来的江肆,点了点对面沙发。
等他坐下,贺兴邦看着他语气悠远:“我记得当初你爸也是这么个市井混混,日日住在明楼,卖房子卖家具卖老婆,三天两头借钱来赌,好几次,输得衣服裤子被扒光了丢出去。”
提起江兵,江肆心里毫无波动。
他勾起唇角,像是听见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哦?是吗?”
贺兴邦俯身沾了沾烟灰。
“不信?”
“没有的事。”
他继续说:“我记得那时候,你爸为了钱领人去把你妈轮了好几次?天天哭爹喊娘地跪在我面前,像个孙子。”
贺兴邦对江兵的事知道的不少,他吐了一口烟,眼神如鹰眼般注视着江肆的每一个反应。
江肆冷笑:“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贺兴邦看着他,两者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和谐得很。
“的确。”贺兴邦点评:“你爸确实孙子。”
不过也狠,对妻儿狠,对自己更狠。
所以生了个青出于蓝的江肆。
“死得干脆,也算是他命好。”江肆慢条斯理地回答。
贺兴邦在他的脸上完全找不出一丝可以称之为悲伤的情绪,仿佛江兵这个人对江肆而言,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他完全把他当做一个笑话。
江兵狠,江肆更狠。
他没有软肋,便无所畏惧。
贺兴邦顿了一下,忽然笑出声。
他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灰,翘起二郎腿:“讲正事吧,明楼生意怎么样?”
“季度营收增长三个点,月收益破纪录,前些天去桑庄实地考察了几天,那边有个店铺可以拿下,后期开明楼分行或者别的都是绝佳的选择。”
“你还去了桑庄?”贺兴邦微讶,末了点头道:“旅游城市经济发展迅猛,你确实是做生意的料。”
两人再简单聊了几句,他乏了,雪茄也抽完了一整根。
贺兴邦起身,看了他一眼:“就聊到这里吧,吃过午饭没?”
江肆摇头:“明楼还有点事,贺董没别的吩咐,我先过去。”
“嗯。”他轻哼了声,看着江肆离开。
等江肆走出别墅大门,二楼走廊里才走出一个人。
容貌和贺霓杉八分相似,但眉目相对温婉,她怕冷,初冬就裹着厚厚的坎肩,妆发偏民国风。
看上去俨然是个衣食无忧的富太太。
贺兴邦看了自家夫人一眼,目光深邃地盯着江肆的背影,表情阴鹜。
“是头勇猛的狼,可惜太野,霓杉没本事驯服他。”
贺夫人看着江肆的背影不语。
—
从红园出来,侍从帮江肆把车开到前院,他拿了钥匙,直接驱车离开。
路上看见苏超打来的好几个电话,江肆选择无视。
没过一会儿,施月居然也打了个电话过来。
她没有手机,用的是家里的座机,拨通没几下就按了挂断。
江肆犹豫了会儿,把车靠边停下,然后回拨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接通了,施月看了号码,欣喜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这两个字她练习了十几天,吐字清晰而又自然。
江肆捏手机的指头一紧,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问她:“有事?”
“嗯。”施月应了一声,放低了声音,语气又轻又软,像羽毛刮在人心上,还透着点说不出的委屈,她问:“江四哥,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里一紧,胡乱找了个借口:“最近很忙。”
施月丝毫没有怀疑,今天是难得的周末,还是个艳阳天,不出去逛逛可惜了。
她问他:“现在忙完了吗?”
江肆鬼使神差地回道:“差不多了。”
“那你可以陪我逛街不?”施月的语气欢快了许多,她刚坐林清远的车回来的时候,看见中心广场那边有几家饰品店。
江肆揉了揉太阳穴,没让施月等太久,他问:“你现在在哪儿?”
施月:“我在家。”
“十分钟后下楼。”江肆挂断电话,驱车直接往施月家赶。
嘴上不情不愿,可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心上踊起的那股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的心情。
没听见她声音的时候尚且可以忍耐。
江肆紧抿着唇,告诉自己,就是陪施月逛逛街,帮她付钱,没有别的意思。
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十分钟后,江肆果然抵达了施月楼下,她也早早地就站在那里等着了。
被林清远送回来之后,施月特意换了校服,里面穿着白色的长裙打底,长裙外穿着件粉粉嫩嫩的长款呢子外套,脖子上戴着粉蓝色的毛线围巾。
柔软的头发散开,披洒在肩上,发尾微卷,泛着光。
她是标准的鹅蛋脸,气质偏江南风味,眉目清秀,巴掌大的脸精致又小巧,皮肤细腻光滑,额角有细细的胎毛,衬得脸颊脖颈格外白皙干净。
她没认出江肆的车,站在路牌下,踮着脚远远地向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