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围人热烈讨论的时候,他曾有无数次想加入其中,分享那些记忆里令他难忘的故事。
但是不可以。
理智先于情感,阻止了每一句他快要脱口而出的话。
在嘈杂的聊天声中,官宇冬特意问他:“陶陶你玩过这个吗?我觉得你会喜欢的,真的好有趣!”
“没有玩过,也许在围脖上见过吧。”陶知越镇定道,“我回去玩一玩。”
这是独属于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们的记忆。
因为两个世界的形态高度相似,甚至绝大多数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产品和软件只是换了个名字,功能大同小异,所以陶知越从未觉得陌生和格格不入。
他过了一年多封闭又安静的生活,不与人交心,不做多余的交际,也就没有机会发现那些隐藏在细节中的微小差异。
凭借着身体本能生活时,只牵涉到物品最基本的功能,可以吃,可以用,可以看,就能够活下去。
而当他试着用心与人交往,试着和别人交换生命中值得一提的故事,就会无可避免地触碰到记忆。
那是附着在所有物体之上,无形的、却充满了情绪和感受的记忆。
它像一堵墙,最简单也最坚硬,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贸然闯入的外来者。
每周例会结束了,大家闹哄哄地回到工位上,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陶知越关掉电脑,正要离开,又看见那包原封不动的粉红软糖。
他怔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拿起来,默默地放进了口袋。
和同事们一一道别,陶知越独自走在前往公交车站的路上,听着自己轻缓的脚步声。
他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跟朋友无聊打发时间的时候,玩过一个简单又上瘾的多人小游戏,叫做谁是卧底。
每人抽一张词语卡片,譬如五个人中,会有四个人抽到“豆浆”,还有一个人抽到“牛奶”。
然后所有人轮流描述自己抽到的卡片,每个人都会说得很谨慎,直到确认自己属于多数派,才安心下来,致力于揪出那个混迹其中的“异类”。
慢慢地,那个抽到唯一不同卡片的人,会发现原来别人描述的东西似乎并不是牛奶。
为了不被发现异样,他需要仔细地判断别人究竟在描述什么,然后尽力朝他们靠拢,假装自己和大家掌握了同样的信息,在谈论相同的事物。
现在,陶知越就是那个正努力隐藏着手中卡片内容的异类。
在没有软糖的另一个口袋里,手机传来叮叮咚咚的提示音。
[小霍:我下班了,荷蛋包同学!]
[小霍:狗勾打滚.gif]
[小霍:今天晚上要看恐怖片吗?]
陶知越停下脚步,想了很久,才发出一条消息。
[陶:你玩过一个叫《如何杜绝被吸血:蚊子传奇》的游戏吗?]
[小霍:这是什么东西?]
[小霍:还有这样的游戏!是指导怎么防蚊吗?]
[陶:不是,是玩家操纵蚊子,反过来消灭人类,甚至会毁灭世界。]
[小霍:!!]
[小霍:好神奇,我又学到了新的游戏知识。]
[小霍:说起来,可能因为我体温高,只要我没提前做好防蚊措施,蚊子一定会咬我,看都不看别人一眼。]
[小霍:我小时候一度怀疑,有些同学一到夏天就喜欢跟我玩,就是为了防止被咬。]
[小霍:所以你有没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心情低落的陶知越没有绷住,还是被他逗笑了。
他想回答幸福,又看见他发来了新的消息。
[小霍:那晚上就玩这个游戏吧^^]
[小霍:周末到了,是时候一起毁灭世界了!]
第50章
晚上回到家,陶知越吃完饭,把碗筷塞进水池,就迫不及待地奔向了电脑。
不想洗碗了,明天一定。
人不偷懒枉周五。
陶知越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在电脑前坐好,顺手给霍燃拨去了电话。
一接通,霍燃就发来热情洋溢的问候:“晚上好!我刚吃完饭,正在往楼上走,准备去开电脑。”
听筒里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陶知越仿佛能清晰地想象出那个画面。
想起霍燃说过自己最近搬出来一个人住,他好奇道:“你要一直自己住吗?现在那些麻烦已经解决了,搬回去跟家里人住,会比较热闹吧。”
“啊,对,之前本来打算搬回去的。但是又发生了一点意外。”
他的语气很抱歉:“说到这个,这周末你不用来燕平了。”
“公司里现在在规划一个大项目,很忙,明天我就要去外地出差考察了。”霍燃道,“后面可能一直要往外面跑,我爸也会天天不着家,我妹又准备跟朋友去旅行,家里没人,所以我懒得搬回去了,忙完了再说。”
“原来是这样。”
陶知越有点遗憾,但也能理解,比起小说里那个每天都在疯狂工作的冷酷总裁“霍燃”,这个每天准时下班跟他聊天的霍燃,已经很好了,简直不像一个公务缠身的总裁。
就是这一周不能见到他,让陶知越感到一丝惆怅。
从他上次回来算起,已经过了两周,他们快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霍燃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连忙道:“时间过得很快的,不用等到下个周末,这次出差结束我就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