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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们一口子人已经不在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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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去世了,孟远在老屋里收拾东西,无意看见落在鞋边的信封。

信封上很干净,一点灰尘也没有,孟远有些疑惑,明明方才自己扫地时都没看到这封信,这会儿这封信又是从哪落下的?

抱着好奇的心思,他弯腰将信封捡起,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科作业纸。

纸上写道:

小远,你终于回来了。

我是任让,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一直在等你,还记得我家吧?

来找我,我在等你。

纸张很新,看着像是刚撕下的,上面的笔迹也还未干透。

孟远看到最后,落笔日期显示的却是二十年前,也就是1996年。

任让?

孟远看着信封的目光变得深远。

任让任让

孟远突然想起了自己儿时确实有个玩伴叫任让,只是那个玩伴在他高中那年就去世了,怎么可能现在会给他寄信件呢?

孟远自动忽视掉了信件上的日期,想着定是整蛊他的,他将信纸塞回封里,最后看着爷爷的遗像,还是选择去任让的家里看看。

任让的家住在村口,他们这个村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政府要搞拆迁,但还是有几位留守老人住着。

孟远身材高壮,村也不大,他很快就走到了任让家。

任让家是一户三层小木屋,这在当时算是村里顶顶有钱的人家了,小院里尽是些枯树枯枝,木门上也落满了灰尘。

孟远没打算进去,他的视线从一楼打量到二楼、三楼,他依稀还记得自己高中那会儿常到任让家玩,任让开朗、热情,总是邀请他到三楼的房间去。

房间不大,但承载了许多回忆,他们在房间里写作业、吹口琴,任让会给他讲故事,讲很多好玩的,他们甚至约好了以后大学要考一个地方,一定要住在一起,那样才会一直开心。

孟远想到这些,嘴角浅浅上扬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了根点上。

孟远小时候因为父母在国外赚钱,所以就把他养在了爷爷身边,从七岁一直到十八岁,这期间他有个最好的玩伴,那就是任让。

任让长得很好看,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他五官深邃,面部线条却很柔和,留着及肩的中长发,喜欢在脑后扎个小揪揪。

其实孟远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只记得任让这人很好,和他相处感到很开心,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成年那天,任让跟他说:“等我成年,你来我家找我好不好?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过来。”

当时孟远怎么说的来着?

孟远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答应了,但事与愿违,他在任让生日的前一周参加了葬礼。

是任让的葬礼。

任让去世的时间是1995年7月29日,忌日就是今年的今天,说来倒挺巧合,孟远是在前天回来的,信件上的日期正好就是1996年的7月27日。

孟远在这个村里也有过几个玩伴,但那些人大多都搬往市中心居住了,这些年来也一直有联系,所以他实在想不出这封整蛊信件是谁邮来的。

一根烟抽完,孟远转身刚要走,才走出两步,身后遽然响起口琴声。

修长的腿顿在原地,他扭头往木屋方向望去,三楼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窗沿与窗口衔接的地方还挂着一网蛛丝。

什么意思?

窗户刚才是开着的吗?

孟远没注意,他轻叹了口气,静静站在原地,听着悠扬的琴声。

虽然这么看有点诡异,但孟远是无神论者,就算这世上真有鬼,他也不信任让会害了他。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孟远就像从前一样,跟任让心有灵犀似的,一直站在原地,烟不知不觉已经空盒了。

远处有道人影渐行渐近,走到孟远身边时,对方惊诧地问:“小远!?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声的瞬间,口琴声戛然而止,孟远低头看了眼佝偻的老妇,妇人眼眶红润,臂弯上挂着一只竹篮,他没有说话,只听妇人又道:“我啊,我是你徐姨,就是小让的妈妈,你记起来了吗?”

孟远这才点头,礼貌地上前搀住徐姨:“姨好,不好意思,刚刚没认出你。”

徐姨摇了摇头,“你都长这么高壮啦,成家了没有?上周你爷的葬礼我还想着你怎么没回来”

“没结婚呢。”孟远淡笑着说。

他何止没结婚,这些年他连恋爱都没谈过,不管喜欢谁或是谁与他有意都没顺利过。

可能他天生就不适合恋爱,总会在刚萌出想恋爱的苗头就被多种因素给扼杀在摇篮里。

徐姨:“你怎么想着来我们家看看呀?早知道你回来了,今天就该去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祭拜小让,他要是见到你呀,肯定高兴”

孟远不知道说什么,他搀扶着徐姨,一同进了方才自己没想踏入的领域。

徐姨很热情,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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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开了大门。

很奇怪,孟远刚刚在外头看里头时,明明很是脏乱,看着就像许久没有人住,木头都已经发朽了。可现在一看,院里虽然还是枯枝,但少了许多黄土灰尘,木门上、大厅都是被打扫过的样子。

孟远心思杂乱,他抿着唇不语。

徐姨还在说:“小远要上三楼看看吗?三楼姨都打扫过了,你们小时候玩的东西也还在上面呢,上去看看吧,小让在天有灵,要是看到你来找他玩,肯定很高兴。”

孟远刚想拒绝,却被徐姨执意推上了木梯。

梯木的每节都已经朽掉一小块,孟远有些抗拒,如果按他的体重踏上脚步,怕是二楼都没办法抵达。

可他还是上去了,因为他没办法拒绝徐姨的好意。

徐姨在以前就对他很好,把他当干儿子对待,时常将他留宿在三楼跟任让一起睡,说是任让开心,她看着也高兴。

孟远走上三楼,三楼的陈设几乎没变,书架、书桌、铁架床,还有一处专门放置琴具的区域。

回忆渐渐清晰,与任让待在一起的片段开始回笼,画面一帧一画地从面前闪过。

“你不要跟那人太好,明明我们才是最好的,你跟除了我以外的人待在一起我都会不开心。”

“好听吗?我以后都吹给你听。”

“你说你想当体育老师,那我就要当音乐老师,我要跟你在同一个学校教书!”

“喜欢啊我最喜欢你我说的是,我最喜欢和你做朋友啦。”

“等我生日那天,一定要来找我”

任让的声音孟远已经记不得了,可此时却很清晰地在耳间回放。

孟远吸了吸鼻子,眼眶不经意湿润,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却摸了个空,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已经抽完了一整包。

他走到儿时经常跟任让睡的那张铁架床旁,床头旁的木桌上放着一本日记本,他本没想打开,可窗外突地传来一股妖风,将日记本狠狠掀开。

风一卷而去,笔记本大敞开来,停留的页数是落笔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还有九天。

九天后我就要跟远告白了,他会怎么回答我?

他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好期待,可又好害怕。

希望神明能听见我的心声,遂我心意,让我和他好好的吧。

1995年7月20日。

孟远看到这儿,他愣了愣,拿起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翻,指尖开始轻颤,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

任让喜欢他?

怎么可能?

孟远不知道,喜欢是有迹可循的,表现在任让对他的可怖占有欲中;表现在任让对他的无尽分享欲里。

无尽的期待,暗恋的酸涩,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独自兵荒马乱。

暗恋对象在他死去的第20年才发现这件事。

当年孟远赴约了,哪怕是知道任让已经车祸去世,他还是到了任让家,在家门口独独坐了一整夜。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对折的纸,看着依旧很新,按纸张的行距来看,应该是从笔记本里撕下的。

孟远掀开对折的纸,眼泪终是控制不住地落下。

:远,你别哭。

我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哭,可我还是想说。

你不要恋爱好不好?你已经38岁了,我知道是该结婚的年纪了,但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我知道自己超自私的,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恋爱、结婚、生子,我觉得我会超级不开心的。

不知道你来我家的时候怕不怕,我家是不是完全没有变化?就像以前一样,就跟你我一样。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要相信,我就算死了也不可能会害你,可是我没有能力让你幸福这个真的蛮可惜的。

1996年,你应该上了大学了吧?那时候肯定不在这个村里了,但是我会等你,因为我没赴约

至此便中道而止了。

孟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他不怎么纠结,此时他心里反复回想一句话,那就是……任让喜欢他

对方十八岁时的心意,他在三十八岁的时候才知晓。

任让已经不在了,他也没办法给任让答复了,这场约定总归还是他失了约。

孟远在木屋三楼待了很久,他坐在窗口、琴具区、铁架床、书桌,所有他和任让产生过记忆链接的地方,他都摸了一遍。

时间的沉淀,让这份迟迟接受到的爱意变得沉重,孟远沉着心,最后坐在窗口发呆。

脑子里突然显现出任让教他吹口琴的画面。

“你吹看看,以后我再教你曲目,你先练习。”任让白皙的双肘撑在窗口,扭头看着孟远笑弯了眼。

孟远的表情有些窘:“我真的学不会感觉我吹起来好难听啊。”

“不会啊!超级好听的,你很厉害!我真的超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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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

孟远按照任让教的重新试了一下,最后大喘着气说:“算了吧,我真的学不会。”

“那好嘛,下次再学!你听我吹给你听好不好?”

“好。”

回忆由此掐断,孟远起身走到琴具区,拿起一只口琴,口琴已经绣了边,但他还是老实地攥在手里,心里如是道:“对不起,将你淡忘了好多年。我会去学口琴,等来年回来吹给你听。”

孟远在木屋里待了许久,外面看着无常,圆月高挂天边。

孟远下楼时,徐姨早已不见踪影,他在一楼找了找,走出客厅门时还是报备了声:“姨,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您。”

脚步刚迈出院子,孟远走了几步便碰上了儿时开小卖部的陈伯,陈伯问他:“是远呐,你来这干嘛?这儿不是上锁好多年了,你怎么从里面出来的啊?”

陈伯年迈了,他视力不好,但他很清楚那屋子已经十多年没人回来过了,自小让那小子去世后,两夫妻也搬去了城里,听说他们夫妻俩在前几年也意外去世了,这会儿更是不可能会回来开门了。

而小远从里头出来,他觉得奇怪,便多嘴道:“远呐,知道你想那小子,你每年去祭拜可以,但那屋子还是少去好,邪得很,他们一口子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孟远再次顿住脚步,“什么意思?伯的意思是徐姨跟任叔”

孟远扭头望向木屋,此时木屋哪还是方才所见的样子,木屋破败不堪,蛛网灰土布了整片院子。

陈伯点头应道:“是啊,就前几年的事儿吧,小让他叔姨们清明来扫墓我们才知道的。”

“什么原因有说吗?”孟远问。

“没啊,白事我们哪好意思细问呐。”陈伯双手负在身后,抬头看着孟远说:“远呐,伯的拐子不知道丢哪了,你要不要顺路送伯回去啊?”

“好。”

孟远没再多问,他怎么可能拒绝陈伯,记得小时候陈伯也对他很好,尤其是在爷爷工作时总会留他跟任让一起吃饭,还会在去打牌的路上顺路送他俩去学校。

陈伯家就住任让家隔壁两户,看着那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草屋,木门上贴着两张褪了色的倒福,刚要推门而入时,孟远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猛然想起陈伯已经去世了这件事,并且去世了三四年。

孟远前几年还听爷爷跟他说过这事,想到这,他低头看了眼佝偻的老人,老人脸上还挂着和蔼的笑容,嘴上说着:“好久不见,你个小娃娃都长这么大了,要不进屋跟伯坐会儿,多年不见也怪想你这小子的。”

是自己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自己现在在做梦?

一旦认知到了这一层面,梦境瞬间冰裂,在陈伯推开木门时,一道强光令周围的场景碎成无数细碎的渣。

孟远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感受到太阳穴的刺痛,旋即睁开了带着迷雾的眼睛。

此时孟远正躺在爷爷的铁架床上,床头放着一个脏朽的墨色木箱,箱子呈打开的状态,里头放着杂乱的几张纸、一本笔记本、一只锈了边的口琴,貌似还有几封烧掉一半的信纸。

孟远的意识还未回笼,那么真实的体验居然是梦境吗?

简直不敢相信。

孟远清晰地记着梦中发生的事情,梦里见过的脸一一刻印在了心里,本不觉得如何,可如今回想起来却有些毛骨悚然。

手机铃声适时响了,是爷爷的按键手机,正整点报时:十八点零零到了。

原来是六点了,孟远伸手关掉了手机的报时,也不再纠结于梦中发生的事情。

他还有屋子没有整理完,只当是自己清扫旧物时睡了个午觉。

这个木箱里装着的都是孟远的东西,几张纸是自己写的情书草稿,笔记本是自己的日记,而那几封信是任让寄来的,却不知道为何被烧了一半。

孟远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

像是要验证自己的好奇,孟远撑起身靠在床柱上,伴随动作响起的是铁架的咯吱声,他伸手拿起那本笔记本。

287

我很恶心吗?为什么小让要这么说我呢?

291

我真的受不了了,明明我和小让才是最好的,他为什么要跟除了我以外的人说话!?

293

他就不能只跟我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难过、生气呢?

410

爷爷去世了,我该怎么办?

416

我只剩小让了,可是他的身边不只有我,甚至并不缺我的存在,我到底该怎么办?

428

小让成年了,可我没有。

我也快了,还有半个月还有半个月我就成年了。

429

我跟小让说了,让他在我生日那天一定要来找我,一定希望他不要失约。

444

还有九天。

九天我就要跟让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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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怎么回答我?

他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好期待,可又好害怕。

希望神明能听见我的心声,遂我心意,让我和他好好的吧。

孟远看到这一愣身,眉头紧蹙。

这不是梦中任让的日记本吗?

为什么现在变成我的了?

孟远往后翻,444号后再也没有记录任何日常。

随之,孟远拿起那几封被烧掉一半的信封,打开后更是僵住了手。

孟远疯了。

前两封信纸上写的都是这四个字,而最后一封写的是:

远去世了,今天是赴约的日子。

我去了远家的地窖,发现了一个木箱,木箱里装着许多我和远的回忆,包括那只丢失的口琴也在木箱里。

那只并不是我给远的,我亲手交给远的那只不知所踪,被我发现的这只是我每次教他口琴时常用的,我不会将用过的东西赠予他人,是远也不行。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远家?

我还发现了远的日记、草稿,上面写的全是喜欢我的话。

我很震惊,同时也觉得细思恐极,因为这些印证现实的事件,全都在我梦里发生过。

我逐渐开始分不清,主人公到底是我还是

信的内容明显还有,后半段已经被烧毁了,但孟远还是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那就是,任让也发现了异常。

任让的梦境主人公是谁?会是孟远吗?

孟远不敢肯定,但他敢肯定的是,自己绝对没有死。

任让写的这几封信日期都在1995年八月份,那个时候任让已经去世了,写信的人是谁?这几封信又是要寄给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木箱里?

这一切还无从得知。

感觉像是没睡够,脑子里很钝,孟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逻辑,越想越心烦,抬手在自己裤兜里摸了摸,却只摸出了个打火机不见烟盒。

他想起梦中的自己抽完了一整包烟,觉得奇怪,但现在不是纠结于那包烟去哪的时候,他起身从床尾拿起自己的包,从里头拿出一包新烟。

抽出了根点上,孟远感觉自己脑子彻底清醒了,他将包放回原处,低头将床上的东西收回木箱,唇上还叼着烟,他深吸了一口,双腿立在床边时,他俯身摁了爷爷的手机看时间。

时间显示的是2016年7月29日,傍晚六点四十五分。

孟远眉头皱成川字,他愣神的期间,烟上的灰烬很长一条直接掉落,砸在了手机按键上。

六点四十五分?

梦里的自己,这个时候已经站在任让家门口抽烟了吧?

孟远扯唇轻笑,这还真是做了个很离谱的梦。

孟远将手机拿起,扫掉按键上的烟灰,可烟灰就跟扫不干净似的,一碰便贴进了键盘沟壑里。

他扭头打量四周,想拿条抹布擦手机来着,这一扫视才发现不对。

孟远如今所处的地方哪是什么爷爷家,这屋里的陈设分明就是任远家!

回头一看铁架床,刚才还没注意到,这铁架床分明就是任让的床!还有床头的木桌、书桌、琴具区,记忆中跟梦里出现的一切都印证到了现实。

孟远后背冷汗直冒,他颤着手又重新点上一根烟,同时步伐也往窗边移去。

窗被轻轻推开,屋外一点风都没有,天还没黑全,孟远走近往下一探,心跳得更悬了。

这里真的是任让的家

孟远深吸了口气,刚想退步转身往楼梯方向走,蓦地看到一道颀长的背影。

那人身材精壮,脑后扎着一个小揪揪,此时西装革履地站在院门口,转身时,双手插着裤兜,一张白皙深邃的脸正看向孟远的方向。

那双视线上下打量,从一楼、二楼,再到三楼,孟远站在窗边,揉了揉狭长的眼,眼眶瞬间红了。

是梦吗?

可为什么这次没有醒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见到任让,是长大后的任让。

孟远记忆里的任让永远地停留在了十八岁,他曾经有幻想过任让长大后的样子,但时过境迁,外加上他许久未回到村里,所以渐渐地淡忘了任让的存在。

此时孟远虽然感性上头,但还保留着一丝理性。

这几天发生的都太过诡异了,从他回到村子那天开始,就好像有人在引领着他一样,总能让他发现一些记忆中缺失的bug。

而现在,要搞清楚近日所发生的奇怪事,还得从事情的根本揪起,那就是任让。

孟远站在窗口朝外喊着,想到自己同任让多年未见,况且任让已经去世多年,这会儿出现的残影也许会是鬼神论,他只好谨慎地呼唤:“让!小让!你听得见吗?我在你家!”

站在院外的任让好似与世隔绝,此时正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了根,继续观察着孟远的方向,却屏蔽了孟远的叫唤。

起先孟远还觉得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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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但他很快想起了自己的梦,梦中他也和任让一样站在院外抽烟,当时他好像是听到了口琴声才停下脚步。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孟远走到琴具区拿起口琴,口琴看着、摸着意外地崭新,他不会吹,但为了打通和任让的连接,他硬着头皮吹响了口琴。

孟远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口琴,期间任让一直站在原地,他感觉自己吹得唇都要破皮了,现在还发着麻,可对方仍不为所动。

想着应该是这方法行不通,孟远也不打算跟“任让”耗了,他走到楼梯口刚下二楼,倏忽地传来脚步声,旋即便见那张漂亮的脸露了出来。

任让就跟看不见孟远似的,在二楼里外走了一圈,径直地穿过孟远的身体上了三楼。

孟远紧随其后,之后任让的所有动作都跟自己梦中别无二致,孟远蹙着眉,从自己的包里找出纸和笔,写上了几个大字推到任让眼前,对方像是没看到,依旧在发愣。

最后没法,孟远只是猜测,他用木箱里的笔记本重新写上:我是孟远。

这回笔记本放在床头木桌上,任让倒是看到了。

那张漂亮的脸上一改平常的冷脸,深邃的双目有些泛红,骨节分明的手正微微颤抖,拿起那本日记本。

笔记本被拿起,孟远看着这方法见效,便思索着上了床,壮硕的胸膛贴在任让的后背上,双手绕到前边继续潦草地写下:

可能你觉得有点荒谬,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我是孟远,我没死。

任让这时出声了,嗓音喑哑:“孟远?我这是还在做梦吗?”

孟远心一紧,继续写道:

我不知道。

但你听我说,在我记忆中你已经死了,在我们高中时,在你生日的前一周。

现在我有点混乱,感觉记忆被混淆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你又为什么会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今天我发现几封信,最后一封信上说我死了。

这不可能。

所以我想知道在你记忆里的你我是什么样的。

“你现在是鬼吗?”任让问。

孟远写下:不是,我活得好好的,并且上个月刚过完生日。

“不怪我会这样想,因为在我印象里,你确实死了而且也是在高中时,你生日的前一周。”

那就对上了,和日记本、信封里的重点对上了。

孟远刚要再动笔,任让问:“你说你上个月刚过完生日?”

:是啊,6月28日,我生日。

任让:“那天也是我生日。”

啊?孟远哑然,他清楚地记得任让的生日是8月6号,怎么可能会是6月28号?

同时他也出声问了,可任让好像听不到,自顾自地说:“你的生日是8月6号,也就是下周。今天是你的忌日,我前两天就回了村里,今天在你墓前坐了一天,下山时路过就想着来你家坐坐的”

孟远听懂了,任让的记忆也出现了偏差,在自己这儿,高中死的是任让;而在任让那儿死的却是自己。

孟远猜测自己与任让的身份好像对调了。

这样想着逻辑挺对,可孟远怎么听着任让的话觉得奇怪,死人的家还敢贸然进去,任让是得多喜欢自己才敢啊?

于是他又试探性地写下:徐姨跟任叔怎么样了?现在住哪儿?

“他们很好,现在在美国定居。”任让的手紧紧攥着笔记本边沿,幻想着自己正抓着孟远的手,攥得很深,低喃道:“你去世后,我就被爸妈接去了国外,我大学、工作都是在国外进行的,每年只在你忌日那月回来,一直待到你生日后才回去。”

徐姨和任叔没死?

孟远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这消息是他在梦中得知的,从去世的人口中,幸亏只是个梦,孟远想。

:为什么你说这儿是我家?

“这里就是你家,小时候你总邀请我到你家玩,就在三楼这,我会教你吹口琴,给你讲故事,你都没有印象了吗?”任让道。

:那我爸妈呢?我爷爷?还有,你家在哪?

孟远的问题很多,但任让都一一回应:“你爸妈在你小学的时候意外去世了,你爷爷是在你高中时,我家在村中心,但我已经不住那儿了。”

孟远闻声一愣。

自己的父母还在美国活得好好的,怎么在任让口中就成了死人?爷爷不是在上周去世的么?

还有,自己的家就住在村中心,可此时自己的家却变成了任让的家,这很奇怪,于是孟远在纸上写下:

你听我说,我们两个一定不要带偏对方,你就带着你的记忆,千万不要怀疑或者否定自己,包括我也是。

这一切都很奇怪,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没有死;我的生日在6月28;这里不是我的家,你口中的村中心那屋子才是我的家。

我不知道我们两个哪个才是对的,现在你看不见我,而我看得见你,但我们除了笔记本外,完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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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办法产生连接,所以,我们两个在对方眼中完全就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但是我要找到答案是需要你帮助的,你愿意帮我吗?和我一起?

孟远看着任让紧抿薄唇,那双长睫微微煽动,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时,对方颤着声问:“你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又是我臆想出来的小远”

什么意思?

孟远没心思揣摩对方想法,又写下道:你放心,我是孟远,货真价实的。

“真的吗?”

:真的。

任让深吸了口气,“好,那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孟远抬头看了眼周遭,脑海里想起信封中提及的地窖,于是道:我们先在这屋找找有没有线索,然后去村中心。

两人相继起身,笔记本被任让拿着。

笔记本的圆环圈处被孟远系上了手机的电话线,两人虽然无法直面彼此,可当孟远想说话时就会扯动电话线,导致笔记本掉落,这是两个方才做好的暗号。

:你要跟我挨在一起,不然我没办法完整写字,委屈你一直举着笔记本了,虽然很荒诞,但为了交流,你还是委屈着吧。

任让看着笔记本上歪七扭八的字迹,浅浅勾唇:“没关系,能和你交流我就很满足了,无论多荒谬我都能接受,就算继续被当成疯子也没关系。”

孟远专心写字,没注意听任让的话。

:直接去地窖吧,我之前看你写的信里有提到地窖。

“你看了信了?”任让脸色一变,立马解释说:“信是我写的没错,但那时我精神状态不好,我并不是讨厌你、嫌你恶心,我只是在和自己说话,写完并没有要寄给谁,所以后面就把它烧了”

:那你是烧到一半灭火了?

“嗯。”

:为什么?

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楼,地窖在次卧的书桌底下,任让单手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布满灰尘的木桌上,旋即将手中的笔记本放在了外套上。

任让抬手解开衬衫的手臂袖口,将其撸起,露出白皙且布着青筋的小臂,淡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吗,那我说,你听。你一定要给我回话,写在笔记本上,我搬完桌子打开地窖门会看的。”

“其实我十六七岁的时候一直被一件事困扰,那就是我的精神状态。我经常做梦,梦见我很喜欢你;梦见我写情书、日记;梦见自己的死亡。”

“梦里的场景和现实全然不同,但唯一一点符合的就是现实中我和你关系很好,而且,现实是你很喜欢我,为我写情书、日记,甚至想跟我过一辈子。”

“梦境很真实,做得多了,我就开始逐渐分不清现实了。”任让仍在徐徐说:“而你去世后,我的情绪彻底到达顶峰,我的脑海中臆想出了无数个你,我和你的故事在我脑海里也是真实的。”

“为了让自己清醒,我来到你家,那段时间几乎住在你家,我一点也不怕,因为只有住在你家,睡在那张我很熟悉的铁架床上,我才感觉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

“信也是在那段时间写的,我发现了你家的地窖,发现了你喜欢我的秘密,我感到很愧疚,因为之前我真的太敏感了,我真的分不清现实跟梦境哪个走向才是对的,所以你的一句玩笑话,不过是说了一句喜欢我喜欢跟我做朋友,却被我用恶心给堵了回去”

这时地窖的门已经打开,任让走回到笔记本旁,看了眼空白的笔记本,眉头猛地皱起,“远,你不在吗?你是骗我的吗?为什么笔记本上没有字了!你去哪了?!”

下一瞬,本子上神奇地显现出文字:我在,你别激动,我就在你旁边,在听你说。

任让看到了纸上的回复,面上的表情转换极快,这会儿又浅浅扬起嘴角,“那就好,我相信你是真的,绝对不是我臆想的,对吗?”

对。

我们现在下去吧,别走太快,你继续说。

“好。”

任让修长的腿往木梯探去,站稳后,他重新拿起笔记本,“我先下去。”

孟远看着任让先下去,下面好像没有灯,他扭头看着四周,木屋失修已久,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替代电灯的东西。

正想着要不要去摸摸任让的外套口袋,却听任让在下面呼唤,孟远顿了顿,最后还是摸黑下了地窖。

地窖里并不是黯然无光的,孟远入目就瞧见一簇火光,任让就站在火堆旁举着手机,他看着任让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照着四周,听任让唤道:“远,你下来了吗?你在哪?为什么笔记本没有拉扯的动静?”

孟远看着那火堆愣神,火堆旁分明还蹲着另一个人,蹲着的那人看着很熟悉。

孟远迈着脚步走到任让身侧,伸手重新拉起笔记本的电话线,他借着任让照射过来的灯光看清了蹲着那人的面目,那张脸

那张脸是任让!

孟远扭头看向任让,又回头看着蹲着的任让,旋即扯动电话线。

任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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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在我身边吗?刚才你在干嘛?为什么没有动静了?我还以为你又不见了。”

:你没看见吗?这地窖里除了你我,你还看到了什么?

任让拿着手机照向笔记本,“地窖里除了我自己,我什么也没看见。怎么了?你看见了什么?”

蹲着的任让就在两人身边,孟远看见他将手上的信件扔下,却又在几秒后快速踢着泥土灭了火,将信纸捡起。

这一幕,恐怕就是为什么信纸烧了一半的真相。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一幕?而任让却不行?

:你当时没说完,你为什么把信烧了又灭了火?

“因为当时觉得,如果把信烧了,就没证据证明自己有段时间不正常过了,好在火不大,所以当时就快速灭了火。”

任让又道:“你刚刚为什么会问我看见了什么?你是在这地窖里看见了什么吗?”

任让真的很聪明,孟远不止一次这么认为,他本就是无神论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会儿接触的任让可能不是真的任让,可他仍会向对方交出后背。

因为任让值得相信,这位应该也是可信的。

起码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下,他的唯一帮手就是任让。

:是,我看见了另一个你蹲在火堆旁,“你”在烧信,可又灭火捡信。

任让看着字迹,突然笑了,他轻叹了口气问:“远,还记得二十年前你跟我聊未来吗?”

:你说。

孟远现在连当时和任让聊过什么话题都记不清了,哪还会记得这个。

“你说如果未来能和我上同一所大学,能和我住在一起,能跟我生活一辈子就好了。”

:还有呢?

在孟远的印象里,自己的性子比较闷,这些话向来都是任让说的。

任让突然默了片刻,不答反道:“我以前总在想,过去、现在、未来,会不会是在同时进行的?我一直没想明白,你觉得呢?”

如果是以前,那孟远会毫不犹豫地否定,时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哪可能同时进行。

可现在,孟远正在遭遇棘手的事情,所以他对于这个问题有些犹豫。

:我不知道,可能是吧。但是,我们得相信科学。

任让宽肩微耸,失笑道:“你还是好可爱,好单纯。你觉得我们现在科学吗?刚才就连你自己都说了,我们现在的情况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那如果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你会是我记忆里活在过去的人。

“可能吧,但也有可能,我们来自不同的时空呢?”任让玩笑说:“我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钻研了很久,可是也没有找出个所以然。”

不同的时空

孟远像是被当头一棒,旋之醍醐灌顶。

是啊如果只是假设,假设自己跟现在的任让真的来自不同时空呢?

假设可以成立,但孟远得找出证据来。

“你怎么不写字了?”任让问。

:在想事情。

“想什么?我能知道吗?”

:在想,如果你的话是真的,那我们两个肯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

孟远:

因为我和你生活的环境,发生的事件虽然近乎一样,但是产生的蝴蝶效应是不同的。

在我的世界,我父母在美国生活得好好的,我爷爷上周才去世,而你高中时去世的。

我是在前天回的村子,而你也是。

你的世界里是我死了,我父母死了,我爷爷死了。而你父母在美国活得好好的。

在你这,我们的身份好像对调,我是你,又不是你;而你是我,又不是我。

可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和你又为什么不能直面沟通?重点是,我要怎么脱离现状。

“你的意思是你想离开?”

:对,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事出必有因,我想找到源头让我们回到正轨。

任让闻言,即使不舍,也轻点着头表示赞同,“不然去村中心的屋子看看?那是我家,但你说是你家,这样争辩也找不出结果,不如我们去看看?”

:好。

两人一前一后从地窖上来,孟远跟在任让身边,看任让打着手机电筒找东西,他们翻遍了木屋三层,实在找不出一点关于另一个任让存在的痕迹。

“走吧,回我不,回我们家看看。”任让道。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村里路灯只剩一两盏亮着,灯光昏暗,巧是电路不通畅,此时正一闪一闪地运作着。

孟远没有近视,外加上他比任让还要高上几厘米,借着暗黄的灯光,他瞧见了自家的瓦房。

走近时,孟远手上带着的玛瑙戒指霎时闪过红光。

任让轻手推开发朽的木门,里屋适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啊闩怎么掉了,我今早明明把闩放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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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物箱里。”任让弯腰将木闩捡起,扭头看着四周问:“远,你在我哪边?”

一直站在任让身后的孟远这才回神,忙在笔记本上写道:你的右边。你先等等,我有发现。

任让摁开白炽灯的按钮,灯泡好像要烧了,或是老屋电路不稳的原因,此时也如方才路灯那般一闪一闪。

好在不影响任让和孟远沟通,任让低头看了眼笔记本问:“什么发现?”

孟远抬手揉了揉眼睛,闻声并没有再写字。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因为他在这屋里看到了另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而那张脸的主人

是自己,是十七八岁的孟远。

少年孟远好像并不意外孟远的到来,他站在任让的左边,伸手好似想触摸任让,可却摸了个空,灵体状态的他从任让身体里径直穿过。

旋即他扭头看向孟远,那张平静的脸终于有了别样表情。

不过两秒时间,孟远看见少年孟远的身体变得血肉模糊,对方歪着头,眼珠子从眸中脱落垂在鼻梁旁,膝盖骨从腐烂的皮肉里露出了头,双手指节弯曲成诡异的形状。

模样虽然看着唬人,但孟远不怕,他看见对方努力张大那张糜烂的嘴,试图在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你也是孟远对吗?”孟远问。

对方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你是我吗?”

这回孟远看不出对方是点头还是摇头了,他又指着身旁低头等待笔记本的任让问:“你不是我,你是他所认识的孟远对吗?”

看着对方继而点头,孟远心中了然,开始更加关注他,同时也不害怕对方的靠近。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靠近我是不是有话要说。”

“ba别别来”

孟远看着少年孟远的口型,试探性地问:“你是说别来吗?”

对方仍在重复,“走别别来”

旋即孟远便见少年霁远缓缓抬手指向主卧。

“那?”孟远浓眉微挑,“你是想跟我说里面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吗?还是”还是将有更离奇的事?

遇到死去二十年的亡魂已经够离奇的了,孟远心中闪过了阴谋论,于是他秉着质疑的态度继续打量着少年孟远。

这期间任让一直在等着孟远的回话,分明时间才过了七八分钟,任让却觉得分秒如年那么久,他憋不住了,出声问道:“远,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很重要吗?你还在我身边吗?”

两个孟远同时看向任让,可任让全然看不见他们。

想到任让过于缺乏安全感,孟远轻叹了口气,伸手扯了扯任让看不见的电话绳,拿笔写下:你放心,现在我的身边只有你了,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轻易走的。

“那你发现了什么?”

:我晚点告诉你,我先去主卧看看。

“一起吧,我也去。”任让道。

孟远在少年孟远的指引下,找到了一个挂锁的铁皮箱,箱子没上锁,他将要打开时,任让貌似也注意到了这箱子,浅笑道:“这箱子居然在这吗?我前几天要找一直找不到来着。”

:箱子里装着什么?

孟远看见少年孟远的手一直指着箱子,他又写下:你前几天住在这吗?

任让一愣,似是没想到孟远会问这个,但还是如实道:“没有,我前天到的,虽然白天我都会在村里,但这两天夜里我都回镇上宾馆睡的。”

孟远看着在一旁嘶吼的少年灵体,心中有些不忍。

:你想他吗?我说的是另一个孟远。

“啊?”

少年孟远停止了狂暴状态,此时愣愣地望着任让的背影,听任让说:“想啊,肯定会想,而且很想。不然我就不会一直幻想他存在了”

看着本该是最佳拍档的两人,此时天各一方,两两相望,却又触碰不到彼此,孟远觉得很心酸。

他和任让又何尝不是,他还没赴约呢,再也没机会跟任让实现那个约定了。

任让边说边打开了木箱,木箱里放着几只口琴、几张纸条,还有孟远的衣服,而最下面,是被寿金包着的一枚玛瑙戒指。

戒指跟孟远食指上的戒指是一样的。

孟远看着一愣。

他手上的戒指是父母留下的,他高中时刚拿到就戴在了手上,这么多年除了洗澡以外都没摘下来过。

而任让箱子里那枚又是谁的?

孟远下意识看向少年的灵体,他看着少年一改方才可怖的模样,转换的是一张干净偏硬朗的长相,身体看起来也很健全。

任让这时说话了,“这里面装着的都是我和远的东西,我将它们放在箱子里,这样就好像回忆被锁在了里面,只要不打开就会永远存在。”

“这戒指是远高二时送我的,他当时送戒指的模样磕磕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跟我求婚”任让说着便苦苦扯了道笑容。

:好好珍惜,那是他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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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心里你们可能是同一位置的。

现在戒指被任让握在掌心,孟远刚写完要说的话,一旁的亡灵遽然疯狂起来。

孟远看着少年孟远双目闪出绿光,旋即落下血泪,声嘶力竭地朝他们吼道:“走!快——走——”

“不——要——回——头——”

“别——陈——”

那叫声凄厉尖锐,孟远看着少年的异样,忙低头写下:走,我们先出去,出去我跟你解释来龙去脉!

两人刚走出瓦房不过五米范围,正厅的木门猛地大力合上,孟远看了任让一眼,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任让。

:你信不信,我在屋里看见了孟远。是你的孟远,不是我。

“我的孟远?”任让有些迷茫,他站在路灯下,看着笔记本上的字逐渐显形。

:是,是你认识的孟远。他指引我去主卧,指引我让你拿到戒指,还告诉我叫我们离开,叫我们别回头。

:而且,他话没说完,但我还是听到了他说的几个字。

“什么字?”

:让我们走,还有一个陈字。

“陈?”任让淡粉色的薄唇轻抿,俊眉微拧道:“你是说”

话还没说完,孟远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道:对,陈伯,我们村里姓陈的人家就陈伯了。

“可陈伯前几年已经去世了,他又和我们这件事能扯上什么关系?”任让问。

这也是孟远疑惑的点。

死去二十年的亡魂在这个任让的家中停留,还一直指引他、向他传递薄弱的信息点,再是提到了去世多年的陈伯

包括自己做的梦,还有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好像自孟远回村起,他便踏入了步步谜团之中。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要去看看。

“”任让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在沉思。

孟远又写道:你怕死吗?我感觉我们应该是入局了,但具体是什么局,暂时无从得知。

“不会。”任让回答得很果断:“我不怕死的,而且和你一起我会更勇敢。”

:好,但是为什么会更勇敢?

“因为我想保护你。虽然你跟我说过很多遍你不是我所认识的小远,但你说你也是孟远,所以我坚信。只要你是孟远,那不管你到底是或不是,我都会想跟你一起共生死。”

孟远知道,任让是将他当一颗定心丸了。虽然任让这么说的,但内心定是期冀着他的小远能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而换位思考想想,如果此时是孟远遇到了自称是任让的人,那他定也会留存私心,会将对任让的那份好用在那人身上的。

要论自私,他们同样自私。

所以这没什么的,当下孟远很清楚,他们要做的就是破局。

他就不信完美的棋局没有漏洞,也许真的会没有,但要摊上棋艺不好的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刚才说你看到小远了,那你看到的他是出现在哪里?客厅吗?”

孟远看任让那张俊脸上挂着悲悯的表情,他写下道:对,在客厅,就在你的左边。

“真的?”

:真的,不然他怎么指引我方向?又是怎么告诉我让我们离开的。

“那他有变化吗?”

任让想问的是孟远所看到的小远是长大的形态还是停留在十八岁时的状态。可话到嘴边他却哽住了嗓,问得委婉起来。

孟远闻声一愣,提笔的手一僵。

这要他怎么说?

孟远看到的是“孟远”是少年时的模样,但在方才他也见到了“孟远”死去后的模样。

那模样很瘆人眼珠子掉出眼眶,唇周腐烂、白骨衔在腐臭的皮肉里,叫声也凄厉哀转。

为了不让任让难过,又或是想让任让只记得“孟远”美好的模样,孟远写道: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五官还偏少年气了些。

“哦这样吗?”任让的心骤然下沉,喉道里像是吞了墨汁,苦涩得很,他将掌心的戒指攥得死紧,“他除了叫我们离开,还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比如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之类的?”

:这倒没有,我进屋就看见他站在你面前,伸手应该是想触碰你,可他跟我一样碰不到你。再然后就是他怒吼着让我们走,好像屋子不能多做停留一般,拼了命地朝我们吼叫。

闻言任让那双卷翘的长睫微煽,旋即低垂掩饰眸中的哀伤,他很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小远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老屋里

任让此时双目通红,鼻尖泛着酸意,“我很好奇,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我们的家里”

: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会在这间屋子里停留,应该应该是想守护你。

孟远回头看了眼瓦房,屋内灯盏未熄,那被铁网罩着的窗户上显现出一团黑影,他顿了顿,耳间奇异地听见少年孟远的声音,“远,你好。请你帮我。”

“帮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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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远脱口而出问。

“请帮我帮我好好保护让。”

孟远:“好,你放心,你不说我也会好好保护他的。”

“你们不要去陈孔的屋子,不要让小让回到木屋来”

“还有,保护好你手中的戒指,一定一定要交到小让手中。”

“戒指?”孟远低头看了眼自己右手,“为什么?它对我、对任让会有帮助?”

“对。我我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你听我的,一定、一定不要再和让踏入这间屋子。因为会被抹杀强制”

“孟远”的声音越发空灵,以至于孟远没有听清,等他出言追问几声后,那笼在窗后的黑影消失了。

抹杀?强制?

什么意思?

强制抹杀吗?

孟远紧抿着唇,若是以前他定会觉得自己是见鬼听了鬼话,可他如今确实见鬼了,说是无稽之谈也没人会信。

当下最该相信的就是自己,而最值得信任的就是任让。

“你在我哪边?远。”任让道。

:就在你右边,我没离开过。

“好,你在就好”任让看见回复后松了口气,他将手掌展开,掌心已经覆满了细汗,旋即他将那枚玛瑙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走吧,你不是说想去陈伯那儿看看吗?”

戒指戴上的一瞬间,任让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他本能地闭上眼,再睁开时,便看见孟远站在他身侧,那只黝黑结实的手臂正搂着他的右臂,低头拿笔正在笔记本上写字。

任让一时没缓过来,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眼不眨,他根本就不敢眨眼。

生怕一眨眼,心心念念的孟远又会消失不见。

以前任让在心里幻想过千万次孟远长大的成熟模样,他时常陷入自我打造的囚笼里,精神恍惚、失常,他吃了多年的药,配合心理师的治疗才慢慢好转。

眼前的男人,留着一头利落的板寸,肤色是彰显男性魅力的古铜色,身上肌肉发达,看着身高也长了,比任让还要高几分。

任让有些看呆了,他愣愣地看着孟远在笔记本上写字,在他没反应过来时,白皙的手已经贴在了对方脸颊上。

滚烫的温度贴在脸颊上,孟远怔住了身,他抬头看着任让,有些疑惑,继而斜眼看向任让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试探性地问:“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看得见我吗?”

孟远甚至抬起握笔的右手在任让眼前招了招,还不等任让回应,身体在没有任何防备的状态下被搂住。

任让正抱着孟远,双臂将他圈得死紧。

“远我真的没有想到还能见到长大的你我不敢相信,真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惊喜、奇幻、难以置信了”任让哑着嗓,呼吸不匀,眼角已然落下清泪。

孟远这下得到了答案。

任让已经能看到他了,他能和任让没有阻碍的交流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

“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而且我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孟远。你先收拾好心情,我们来捋一捋。”孟远这么说着,却没有伸手推开任让。

任让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他,我也没有把你当成他,只是只是我见到你依然会感到惊喜,因为你你也是我认识的孟远”

等任让松开手,后退一小步,孟远才看到任让左手上带着的戒指。

霎那间,他想到了“孟远”重点提及的戒指。

难道是这枚戒指的原因?

孟远立马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能看到我、跟我说话,但我猜会不会是我们手上这枚戒指的原因?”

“戒指?”任让仍有些茫然。

孟远的手还被任让牵着,他回头看了眼木屋:“对,你认识的孟远跟我说这枚戒指很重要,说是能帮到我们,可他并没有说这枚戒指究竟能帮到什么,他只说了最后一定要交给你,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不然我们测试看看?”任让打量着孟远的表情,轻声问。

孟远点头:“你先把戒指摘了,要是看不到我就戴回去。”

任让听完乖乖摘下戒指,戒指从指节脱落,他确实看不到孟远了,而孟远也摸不到他了。

任让心中没由来地慌张,忙快速将戒指戴回,刚一戴上,却见对方的手停留在他结实的腹部。

两人对上视线,像是有电光往来,孟远身子一颤,心脏失控般乱了节奏,周遭静谧,两人又挨得极近,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谁的心跳声最响。

孟远触电般将手收回,冷硬的面容有了不一样的表情,他尴尬地扭头不再看任让,“看来真的是戒指的问题了。”

“是是啊。”任让眼尾还衔着泪痕,他眨了眨深邃的桃花眼,有些羞赧,转移话题道:“可是这一切是为什么?”

孟远:“不知道,但这枚戒指确实重要,起码能让我们自由沟通,不再需要那么麻烦地写字了。”

“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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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应该还有其他用途,只是暂时还摸不着头绪。”任让点了点头,接话道。

“我打算去陈伯的屋里看看,虽然“孟远”跟我说过千万别去,可我偏就是个不怕死的。”孟远扭回头看向任让,“本来说好的一起去,可是可“孟远”拜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我是肯定会照顾好你的,但,你怎么想?”

听到孟远提到小远,任让心猛地一紧,他没有立马回话,而是思索了会儿,抬头看向孟远,眼神非常坚定。

“我也不怕死,我也想将一切搞明白,所以我要跟你一起。”

孟远浓眉微蹙,“好。”

返回村口的路上一片漆黑,任让打开手机照明,另一只手正牢实地牵着孟远的手,“很奇怪,刚刚我们来的时候还有路灯,这会儿也没到路灯自动熄灭的时间,为什么那几盏路灯都灭了?”

任让继而道:“还有,远,你发现了吗?今晚没月亮。”

“发现了,虽然很不符合我对宇宙的认知,但是对于我这几天发生的奇怪事来说,倒是不太见怪。”孟远看着前方的道路,倏忽停住脚步,声音低了下去,“停下,握紧我的手。”

“怎么了?”任让刚问完,他也意识到了不对,立刻屏住呼吸,试图用耳朵去分辨声音的方位。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孟远警惕地看着四周,他手上力道加剧,将任让往自己身上扯,直到感受着两人的手臂紧紧挨在一块儿,他才感到一丝放心。

“没事,是老鼠而已,继续走。”孟远微微侧身将手搭在任让的肩上,此时低下头,将唇凑到任让的脖颈处,缓缓上移,轻声道:“别回头,有脚步。”

此时孟远的侦查能力意外地很强,方才他注意到了除他俩外多出的脚步声,步伐听着缓慢且沉重,像是蹑着脚走的,又或不是,可以猜到对方很小心地隐藏,可他还是敏感地注意到了。

他停下脚步时往四周探去,手机的灯光虽然昏暗,但他还是观察到了周围并没有人,可不合常理的是脚步声仍在响起。

他们被尾随了。

于是孟远轻轻搂住任让,与对方制造暧昧的互动,借机传达信息。

孟远和任让都是凭借着记忆绕到陈伯家后方,随着脚步声渐近,孟远将任让拉至身后,随手从地上抄起一块红泥砖,戒备地扫视四周。

踏哒踏哒,脚步声愈发清晰地落在两人耳旁,孟远咽了咽口水,心跳声如擂鼓作响,他后退一小步,跟任让说:“蹲下去,我的身体能完全罩住你,如果我失利了那你就跑,知道吗?”

“我不会跑的。”

孟远回头看他,见他执着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暖,可面上却蹙着眉头,用着气声道:“蹲下。”

任让见拗不过孟远,便轻叹了口气,将手机塞到孟远的左手,“拿着,照前面。”

看着任让蹲下后,孟远将身体往右边挪了一步,他听着沉重的喘息声,他很清楚地知道那喘息声不是由他或任让发出的,于是便用力握着泥砖,抬手冒险地往前方一劈。

“啊——”

孟远闻声一愣,他用手机的光去照前边,看见的是一张混着七彩颜料的脸,脸上还挂着诡异的裂口笑容。

是小丑,准确地说是穿着玩偶服画着小丑妆的人。

孟远瞧见对方额角流下了鲜红的血痕,他确信跟踪他们的是人类后,伸腿轻轻踢了一下对方小腿,沉声斥道:“别装死,你跟着我们做什么?为什么跟着我们?是有什么目的?”

期间任让已经站起身,再次同孟远并肩站在一块儿。

孟远见小丑抬手遮住额头,应该是想阻止血液继续往外冒出,旋即便见他扭了扭脖子,嘶了一声道:“对不住啊,我叫黎空,是跟着团队来这镇上准备活动的。活动今天刚做完,本来是要一起回城里的,可我的同伴却抛下我先走了”

“所以呢?”孟远对黎空的说辞持有怀疑态度,他不为所动道:“如你所说的,那你现在应该是会在镇上的,为什么在深更半夜出现在我们村里?”

黎空顿了顿,似是对孟远的话感到意外,他沉默少顷,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一睡醒我就出现在村口了,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我等了好久才终于发现了人,就是你们两个,我真的很饿,我被困在这里一整天了,我什么也没吃”黎空那双画着颜料的眼睛直直盯着孟远身后的任让,“我跟着你们也只是想寻求你们帮忙而已,我真的没有恶意,真的。”

“口说无凭,你要怎么让我们相信你?”任让问。

只见黎空在身上摸了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往前走了几步,特地绕过孟远走到任让身边,很有诚意地双手递上道:“这是我的身份证,我确实没有什么能让你们相信我的,但你们要是一直不信,可以拿着我的身份证”

“我相信你们,所以我不怕把身份证交到你们手上,我只希望自己能跟着你们,暂时也好。”黎空继而道。

孟远拿着手机照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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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证,期间任让与孟远对了一眼,将证件正反看了几遍,证件不像伪造的,可他们的疑心仍未打消。

任让:“你是赣市的,你们团伙也是从赣市来的吗?”

黎空看任让愿意搭理他,表现得很是高兴,他点了点头:“对,我们是从赣市来的,期间去了很多城市表演。我真的没有恶意的,跟着你们只是想请你们帮忙,我也不想一直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我待了一整天也确实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话跟方才的话术产生了分歧,黎空原先是说他在村口不敢乱走,这会儿又说一整天找不到回去的路。

不怪任让心思敏感,因为孟远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眼前这凭空冒出的“可怜人”跟着他们肯定不简单,于是孟远低头在任让耳边轻喃,两人打算将计就计。

“行,你走前面。”孟远伸手扯住黎空的手,将他带离了任让身边。

黎空不值得信任,所以孟远不可能让他跟在后边,更不可能让他一直待在任让身旁。

“可”黎空踌躇着说:“可我不认识路呀”

孟远:“这里已经是村口附近,你就往前走,我们的家就在前面,到了地方我会叫你停的。”

黎空见人态度执着,他愤愤地看了孟远一眼,旋即变脸极快地扯起笑脸:“那好吧,我谢谢你们的帮助了,你们可千万别丢下我跑了呀。”

“不会。”孟远道。

陈伯的家距离木屋就十几米距离,黎空走得快,孟远与任让却走得极慢。

孟远将任让手中的笔记本拿过,在纸上写下:看看他要做什么,到了家我会找机会去寻防身的工具,我离开后不管他跟你说什么都别上心,我会很快回到你身边。

任让看着字迹点头。

三人一起回了木屋,孟远道:“屋里简陋,因为我们两个久居国外很少回来,所以几乎没打扫过,你就随便找个凳子擦擦坐下吧。”

黎空点了点头,就近找了把矮木凳坐下,“孟门没关。”

孟远看了他一眼,将门大敞开来,“屋里没电,开着门凉快些。”

“好吧。”黎空听着木门推动的嘎吱声,表情看着有些落寞,他又道:“壮大哥,你们这有吃的吗?我现在真的好饿”

孟远还在思考刚才黎空脱口而出的“孟”字,这会儿听见了黎空的话,愣了片刻,“有,我一会儿上楼给你拿,我的包放在楼上。”

“好,谢谢了,我真的要变饿死鬼了”黎空说笑道。

话听着像是玩笑,可落在两位主人耳朵里,倒像是在间接催促。

黎空好像好像格外喜爱任让。

从刚刚的一些细节来品,黎空应该不太喜欢孟远,这会儿的话更像是希望着孟远快点离开,好给他一个能和任让独处的空间。

这些只是孟远的猜测,此时手机时间显示的是凌晨4:44分,看着即将天明,屋外确实有些许亮光初升。

孟远与任让对视一眼后,他便转身朝楼梯口走去,“那我上楼拿给你吧,我的包里只有牛奶和小面包。”

黎空惊喜地“诶”了一声,忙抬头应声:“好好好,谢谢大哥了,好人一生平安!”

听着孟远的脚步声渐远,任让始终与黎空保持着一米间距。

没有孟远在的地方,任让永远都是一张矜贵的冷脸,他没有主动找黎空问话,因为他不好奇,也对了解孟远以外的事或人不感兴趣。

两人就在客厅里各坐各的,周遭气氛尴尬沉默,任让不甚在意,反是黎空憋不住了。

黎空找着话题问:“帅哥,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任让低头看着笔记本,语气淡漠:“你有事直说。”

“那那我找话题了啊。”黎空道:“你知不知道你们村的故事啊?我在镇上听到了个关于你们这的传说。”

“什么传说?”

黎空见任让愿意搭理他,立马坐直身子,兴致盎然道:“就说你们村好像闹鬼,好像是村中心那儿吧?说是里面有宝物来着哎我也不是很懂,你们有去看看吗?”

与此同时,孟远正在三楼收拾包袱,他的包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这间木屋,包里除了些吃的还有一些用来帮爷爷修复桌椅的工具。

孟远拿起一把t形的螺丝刀,带着厚茧的手指头在刀尖处摩挲,他不能确认这把工具能不能让人一击毙命,但好歹防身还是可行的。

手机叮咚一声闪出提示框:电量仅剩20%,是否开启省电模式。

孟远摁下了按钮,将手中的螺丝刀放入包里,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一盒牛奶和一袋面包,起身时,手机照下的光从床边的木桌上扫过。

别信陌生人!

孟远愣了一下,他再看向木桌时,木桌上确实刻着几个大字:别信陌生人!

而木桌边角,孟远在谨慎查看时,又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除了你和让,其余都是“死”的。

死?为什么要加双引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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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远仔细地看着木桌四角,确定没有其他信息后,抱着疑惑的心思下楼。

他的脚步放得很轻,木屋隔音不是很好,他清楚地听见楼下的谈话,黎空正在跟任让打探他。

等孟远下至二楼,这时脚步声隐藏不住,楼下人似是也注意到了孟远的行动,倏地住了嘴。

“牛奶和面包。”孟远将手中的面包递给黎空。

“啊。好,谢谢大哥。”

手机被抬高,孟远与任让投来的视线对上,旋即道:“吃吧,我手机没电了,我回卧室找一下充电器。”

黎空点头:“好。”

孟远要找充电器只是个幌子,他是想来主卧里找找有没有其他的防身工具,修长的腿立在床边,床上放着的是两人从地窖带上来的木箱。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孟远再次打开了木箱。

木箱里自然没有他所需的东西,只是,几张叠得方正的纸条吸引了他注意。

黎空目前还没有动作,孟远料想他也暂时不敢有动作,于是便伸手打开了纸条,将手机递近查看。

孟:让,你说平行时空是不是真的啊?

任: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可能,你觉得呢?

孟:我总觉得是真的,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就那次我见到的你和现在完全不一样,那时的你性格超外向,还说很喜欢我,跟你现在这闷骚的样子完全不同。

任:你那是做梦吧。

字迹歪七扭八的是孟远,字迹娟秀的是任让。

孟远翻开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最近做梦老是梦到一个小丑,他说我是破坏游戏秩序的坏人,一直在追杀我们。

任:别怕,只是梦而已。

:别信小丑,我说真的。

:让,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好。

:真实又不真实,你懂吗?

孟远看懂了,几张纸条应该是另一个孟远的玩笑话,又或是真心话,只是借着玩笑的口气说出。

另一个孟远对这个世界很熟悉?

他的出现和提供的信息都在试图告诉任让,可任让并没注意过。

如果“孟远”早知这个世界,那他的死会是这个世界所为吗?

会不会现在有人正上帝视角地观察他们?

孟远也只是凭空冒出的想法而已,毕竟这一切都太缥缈、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此时正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孟远宽肩一颤,反应过来后火速盖上木箱,长腿一迈走出房间。

“滚开。”

黎空被推倒在地,任让就站在对方一米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黎空,“别再说那些,等天亮你就走吧。”

“真的不吗?你如果不听我的,你真的会后”黎空正要撑着起身,却突地被扼住喉咙,旋即刺痛感通遍全身,由于事发突然,他甚至忘记了挣扎。

是孟远,孟远用那把t形的螺丝刀狠狠刺向黎空的颈动脉,一下不够,他又狠狠地来了好几下,直到对方彻底断气他才停了手。

血……喷洒在孟远的身上。

孟远那张硬朗的脸都被鲜血染脏了……

“”任让僵在原地,目睹一切的他,如今血脉好似倒流,他愕然地唤道:“远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孟远没有回话,而是抱着黎空的尸体,像是在等待着验证。

如果尸身冷透开始变得僵硬,那他便是杀了人,等搞清楚一切,两人出了村子后他会去自首。

但,如果是另一种那便证明孟远的猜测是对的。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要坐牢的!”任让哑着嗓吼道。

“果然,他不是人。”

此时天蒙蒙亮,日头快要冒出山顶,孟远怀中的尸体化作灰烬一样消散,就在两人眼前,凭空消失了。

任让瞪大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他跟你说了什么?”孟远不答反问。

“他跟我说你没有影子,说你不是人,还跟我说起了当年的新闻。”

“什么新闻?”

任让:“你车祸的新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我没有信他。”

孟远点头:“不信是对的,你没事吧?我不在的时间他有没有做什么?”

“没有,就一直跟我说一些关于你和我们村子的事。”任让走到了孟远身侧,伸手将人拉起,“总感觉”

“总感觉他在引诱着你是吗?”孟远接话道。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孟远很自然地牵起任让的手,将他带向主卧,“你还记得你跟小远传的纸条吗?就我们在地窖角落发现的那个箱子,我就是在里面看到了那几张纸条才猜测的。”

“纸条?”

“对,就是纸条。”孟远坐在床边,将木箱打开,拿起方才自己看过的纸条,转手递给了任让,“上面写了一些你们探讨时空的话,还有小远说的关于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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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梦境。”

任让接过纸条,将其展开。

孟远:“你不觉得你们二十几年前的玩笑话,在现在几乎都对上了么?”

平行时空。

如果真的有平行时空,那现在的孟远和任让一定不是同一时空的。

“通俗一点来说,假设有时空a和b,那我暂时先算a时空的,而你算b。”

孟远继而道:“在我的时空里,你已经死了;而在你的时空,也就是现在,我是死了的。这个可以认证,因为我确实见到了死去的孟远。”

“嗯。”任让应了一声,抬头看着孟远,示意着他继续说。

“我们之前的疑惑暂时解开,但不敢肯定。现在我们有更新的谜题要解,那就是为什么我能见到死去的孟远,还有那个小丑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身边。”

“抛开鬼神论,我觉得两个时空的人碰面是世界的bug,这是相斥的,可问题就出现在这,我和“孟远”接触,还有我杀了那个“活人”黎空,结果这个世界却没有产生任何蝴蝶效应。”

“所以呢?”任让问:“小远曾经跟我说过梦境,可是二十多年过去,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孟远:“那你还记得什么?说出来。”

任让轻轻摇了摇头:“真的记不清了,这些纸条我当时也没当回事,现在一看,确实很惊骇。”

任让喃喃问:“难道一切都是被定下的吗?小远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

两人一坐一站,互相看向对方,孟远沉默了会儿说:“假如我们真的混淆在不同的时空中,那我们得找到出口才能破局吧?”

任让被孟远的话语带偏,脑海中闪过这一整天下来的相处回忆,心猛地一紧。

这十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过得很慢,慢到任让险些以为自己跟孟远已经走了小半生。

如果他们找到了可以修复bug的出口,那到时孟远是不是又要消失了?

任让不想,他已经失去了挚友小远,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面对分离。

所以,他不想再失去孟远了。

“再说吧,不一定呢。”任让强颜欢笑地转移话题道:“幸好你刚刚杀的不是人。”

孟远闻言笑笑,“下次不会这么鲁莽了,刚刚是以为他要伤害你才冲动上手的。”

任让问:“那小丑不是人,如果对应了小远的梦,你觉得它还会出现吗?”

孟远:“不一定,反正我们别信陌生人,除了你我,其余的人千万别信。”

因为“孟远”给的信息是:除了他俩外的,都是“死”的。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现在,除了他俩外的人都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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