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不逾左脸写着烦,右脸写着拽,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没回应,沉默地掏出了耳机。
“……”
算了,不至于,不能得罪“早恋计划”的男主角。
盛栖池忍住下一秒就要翻出来的白眼,抿着唇低下了头。
就这么像沙丁鱼罐头似的在车里挤了五六分钟,等盛栖池再抬起头时,发现倪不逾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后门边上,正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
少年脊背挺得笔直,脖颈白而修长,半边脸被迫沐浴在阳光下,哪怕是站在兵荒马乱的公车里,也是格外引人注目的存在。
大概是他的表情又冷又拽,看上去不太好惹,他周身自成一层结界,身边的人都和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盛栖池再低头瞥一眼自己身侧贴着的一条又一条的陌生大腿,下意识地拉下脸,想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冷厉一些,然而,收效甚微,身后的男人似乎还贴得更近了些。
她微微皱眉,朝身后瞥了眼,那个拿着公文包的男人正一脸平静地看着前方,好像没意识到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
盛栖池忍了会,默默向旁边挪了几步,借着一点可贵的空隙挪到了“公文包”的身后。
“公文包”侧目瞥了她一眼,过几秒,又见缝插针地往前走了几步。
这个位置稍微没那么挤,盛栖池从兜里摸出了蓝牙耳机。
戴上耳机,打开音乐,她四大皆空地呼了口气。
太阳西斜,天边染上一层绚丽的绯色,公交车在车流里穿来插去,红灯亮起,司机一脚急刹车刹停在斑马线前。
一车人像被疾风卷过的芦苇荡般齐齐往前倾倒,惊呼抱怨声一片。不知道身后是谁碰到了盛栖池的耳朵,左耳里的蓝牙耳机倏地掉出去,滚落在地。
“诶!”盛栖池心烦地叹了口气,忙蹲下身子去找。
公交车重新启动,憋闷难闻的空气中,目光所及是各种颜色裤腿和鞋子,她耐着性子去找,很快便憋出了一头汗,正心烦意乱想要放弃时,终于在旁边座椅下面看到了一抹白色。
盛栖池仰着头,伸长了胳膊,艰难地够到了耳机边缘,长吁一口气。
手指抹去耳机上的灰尘,她刚要起身,视线倏地一顿,停留在斜前方的公文包上——
几分钟前还贴在自己身后的“公文包”男人此刻正紧贴在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女生身后,他身体微微弯曲,目视着前方,看上去和一脸麻木的普通乘客没什么区别。
然而那只半掩在公文包后面的手正在裤链处上下翻飞。
盛栖池狐疑地向右偏了偏身子,猝不及防地看见某个恶心物件的侧影。
尽管没看清楚,那种反胃的感觉还是一下子翻涌上来,眼睛像被刺痛般猛然闭紧,过了好几秒才心有余悸地睁开。
盛栖池脑子很乱,几乎被本能驱使着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她没勇气去看摄像头下的内容,余光嫌恶地瞥着男人的背影,轻轻屏息。
十几秒的功夫里,男人脖颈忽地向后一挺,脊背绷紧了一瞬又放松下来,眼看他要去整理衣裤,盛栖池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变态,你干什么呢?”
不甚安静的车厢因她这一声大喊而凝滞下来,“公文包”男人没回头,飞快地拉上了裤链。
盛栖池已经挤到了他身边,睫毛轻颤着质问:“你刚刚干什么呢?”
“公文包”皱起眉:“你说谁?”
“就是你。”盛栖池抿着唇,指着他的右手:“你刚刚贴在别人身后干什么呢?”
车厢内一片哗然。
站在“公文包”身前的女生愕然反应过来,低呼一声,惨白着脸躲开。
满车的目光齐齐投射到他们身上,“公文包”眼里露出凶光:“我干什么了?你这小姑娘要不要脸,眼睛往哪看呢?别以为你是个女的就能随便污蔑人。”
女人就会随便污蔑人吗?
这句没道理的话本身才是污蔑吧?
盛栖池被他这态度激怒,之前那点紧张全部抛之脑后,脑子里嗡嗡的只余气愤。
“不要脸的人是你,我家针线盒里随便掉根针都比你有看头。”
她愤然举起手机:“别以为你裤子提的快就没人发现,信不信我当全车人的面把视频给你放出来。”
“视频”二字一出,男人的眼底划过一丝惊慌,之前持观望态度的乘客们便态度一边倒地出声了——
“青天白日地干这种事情要不要脸啊,这还在公交车上呢!”
“猥/亵狂,把他抓起来。”
“直接让司机把他拉派出所去得了。”
“……”
也有人抗议——
“别啊,我急着去办事呢,找几个年轻小伙送他去派出所呗。”
“我还得去接孙子呢,别因为这一个人影响了我们这一车人啊。”
“……”
吵吵嚷嚷中,牛仔裤女生突然发现自己裤子后面有一片黏腻的痕迹,她瞪大了眼,惊呼一声哭了起来。
周围几个人围上来,有人安慰,有人低语,有人在递纸巾。
盛栖池忍住恶心,从兜里翻了一片湿纸巾递过去,女孩噙着眼泪接过,说了句“谢谢”。
一片兵荒马乱中,“公文包”男人趁着她这片刻的松懈悄悄向后溜去,等盛栖池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溜到了后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