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还有隔壁邻居来送了一盒刚做好的绿茶饼。
季书言吃着绿茶饼坐在沙发上,终于收到了段执的消息,段执说他已经到了,路上因为大雪延误了半小时,市区里又堵车,所以才这么晚回消息。
季书言放下心来,“到了就好。”
他想了想,看了一眼在窗边的父母,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披上大衣,去了森冷的室外,给段执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了起来,段执的声音顺着电波传过来,“喂,季叔叔?”
季书言坐在了鱼池边,身旁是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还有湖下攒动的游鱼。
“你现在是在哪儿,酒店吗?” 他问。
“嗯,” 段执那边有挂衣服的声音,“刚到酒店,还没有回家。我准备明天下午再过去。”
他定的酒店就在段宅不远处,从这里甚至隐约能看见他家的屋顶,气派恢弘的别墅群,林林总总住着一大家子人。
那是他长大的地方,却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角度去看自己的家。
他垂下了眼,换了轻松的口气,问季书言,“你呢,季叔叔,在家都干什么了?”
季书言便跟他说起下午的棋局,说起隔壁的五岁小女儿,一见季圆就喜欢上了,非要大哥哥带着玩,说他妈妈最近想跟人学做旗袍,奈何手笨,连给季圆的手套都做不好,线头还露着,只是全家谁也不告诉她,夸她手艺精湛。
段执听得笑起来,“那你呢,你有手套吗?”
“没有,” 季书言回答得十分干脆,“季圆在我妈那儿属于限定款,我跟我爸都是赠品,不太重要。”
段执大笑起来。
季书言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小时候收到过我妈织的一条围巾,我和姐姐都有,可惜针脚不行,带了没多久就破了个洞。”
段执倒在床上,听着季书言说这些琐事,他刚刚从寒风穿过而降下的体温,似乎也在一点一点恢复,尤其是心口,火热一片。
“真好,” 他说道,“你妈妈听着很可爱。”
季书言抬头望着院子里的三角梅,“嗯” 了一声。
他父母确实是很可爱的,都是豁达又开明的人,但他却没再说下去,而是问起了段执晚上的安排。
他想,段执这二十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得到过一件来自于父母的,笨拙的却饱含真心的礼物。
他很少去过问段执的家庭,但也许是因为快要除夕了,也许是因为他不在段执身边,他每每想到在这种洋溢着新年气氛的夜晚,段执却一个人睡在酒店里,他的心口就像针扎一样疼,细细密密地从心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以至于他明知道自己已经出来得够久了,手指都冻僵了,却始终不肯放下手机。
还是段执在催他,“我怎么像听见风声,你是不是在院子里,快回屋里去。”
季书言面不改色地扯谎,“没有,我坐在书房里,刚刚开了窗而已。”
而在屋内,沈兰秀跟季让在一起品鉴那扇刺绣插屏。
沈兰秀推了推老伴,“书言是在跟谁说话啊,都快一小时了,他不冷啊,马上都吃晚饭了。”
季让戴着眼镜,从窗户里往外看,正看见季书言坐在石凳上,柔和的灯光映在他脸上,照亮了他眉眼间的笑意。
老先生微妙地抬了抬眉。
“是啊,” 季让推了下眼镜,“他跟朋友聊天,干嘛不进屋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升起了一个猜测,但一想到季书言那油盐不进的性格,又不敢太抱希望。
沈兰秀擦了擦自己的镯子,自言自语,降低期待值,“兴许是哪个同事吧,有要紧事。”
季让哼了一声,同事,哪个同事能让他儿子笑得像朵花似的。
但他也没说,宁可继续看屏风。
季圆在旁边吃零食,一路听得心惊胆战,大气也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
第54章 你是不是没回家
第二天就是除夕。
季书言家一天都很热闹,因为他堂伯一家也过来一起吃年夜饭,两大家子人,挤在这一方小院子里,堂哥和堂嫂,带着才三四岁大的龙凤胎坐在沙发上,季圆跟这对龙凤胎同辈,被叫一声哥哥,美得找不着北。
季书言作为现在的一家之主,自然要照顾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临近开饭,他定好的几个菜还突然不能送货上门,又要他自己去端。
一直折腾到年夜饭吃完,一堆人围坐在客厅里吐槽春晚,他才算是有空给段执打了个电话。
好在段执说,他已经在自己家了。
段执的声音听起来还挺轻松,“看来我家也没狠心到这份上,一顿年夜饭都不容我,虽然骂了几句,还是让我进门了,就是吃完饭可能还要挨训。”
季书言笑了一声。
挨骂都是好事。
就怕连骂也不愿意,冷冰冰一个闭门羹。
“训就训吧,” 他低声道,“反正也少不了你几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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