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言脚腕一歪,朝旁边一倒,擦着那阵箭风闪到一旁。黑靴悠悠一转,脚跟踩着地面,蹬着地面跨步跑了出去。耳畔忽然传来动静,林岁言微微侧头,吝啬地摸出一枚打磨得很亮的飞镖,手腕逆着劲儿一抛,飞镖歪歪斜斜地飞了出去,与箭矢相撞,发出动听的脆响。
林岁言手掌勾着树干,脚尖擦地,做了个荡秋千的动作,拽着这棵树荡到另外一棵树上去。他手腕揪着树杈,略带着些报复与不满,把那棵光秃的枝杈掰了下来。
一根箭矢再次从机关口飞出,直击林岁言面门。林岁言左脚蹬离树干,在空中翻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直挺挺地落了下去。身体徒然一转,蹭着地面飞了出去。
这次他直奔那棵没有机关的树,却发现那个地方寸极了。四周都有机关不说,而且难以揣测箭矢会从哪一个机关口发出来。
林岁言犹豫了一会儿,手却不知道又摸到哪个地方,唰地一声,数十枚箭矢同时倾泻而出,直逼林岁言而去。
林岁言心里骂了句脏话,迅速查看一圈,发现机关发射不仅频率加快,而且几乎每一刹那所有的机关都在参与。箭矢横飞,密密麻麻交织成道网。
黑衣少年动作麻利地攀上一棵树,拽着树上的枝丫,荡到没有机关的树上面。他艰难地冲身后一望,忽的从手里撒出大把飞镖。脚尖缠着树梢林岁言觉得自己上蹿下跳得像个猴。
他一咬牙,夹在两棵树中间缓了一会儿,悠悠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没有松多久,林岁言一转身,飞快地向出口冲去。他的手扒出一条血痕,这里年久失修,多半是被粗糙的树皮蹭的。
林岁言甚至看见了洛子川在不远处焦急地往这边看过来。林岁言心道:这人真是一根筋,也不知道赶紧开溜,傻死了。
林岁言荡出最后一步,好容易松了口气,感觉曙光近在咫尺。突然,他胳膊一阵痛,像是被尖锐物体传过。林岁言一扭头,看到隐藏在树皮里的机关口暴露出来。林岁言登时牙根痒痒。
原来那棵树不是没有机关,只是机关口藏在树里面!
林岁言难能可贵地骂出一句文明话:卑鄙无耻
他稳稳的身形当即偏了一下,如同一只失去平衡的鸟雀。脚下意识地扑腾了一下,脚触地面落了下来。
看到林岁言脱逃,机关阵却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箭矢横飞,带着些报复的恶毒意味。林岁言狠狠地盯着那从背后偷袭的机关口,恨不能搬起一块石头把它砸烂。
洛子川忽的跑上来,他的目光在林岁言脸上停了片刻,接着,缓缓挪移到林岁言中箭的右臂上。
这
林岁言转过身去,他从小在箭林里走过,别说手臂中箭,就是小腹叫人戳了一刀也能咬着牙把挥刀人的脑袋砍下来。
他的手指缓缓攥紧了露在衣襟外侧的箭头,手背上暴出一排青筋。林岁言猛一使力,一股撕裂感从胳膊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林岁言感觉后脊一凉,继而手臂不可控制地颤了颤。牙根仿佛被咬出了血。
狗娘的,这箭插.得还挺深。
洛子川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忽然反应过来,跑了上去。看着林岁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你
林岁言摇摇头,血色与黑色衣物完美混匀。他在伤口处一抹,抹了一手的血,颇为厌恶地撇撇嘴:老子长这么大,还真就没看过这种厚颜无耻之辈。末了,又补充道,这种在树皮里藏机关的事儿,也只有朝廷那群人才想得出来。
他眸光一转,微微呵出口气,冲洛子川道:我没事。
洛子川呆了半天,才从衣服里摸出一瓶药,那本是余归寻先前给他的。林岁言伤口还在淌血,触目心惊。洛子川忙递过去:余归寻给的,你快处理一下。
林岁言左手颤颤接了过来,把药瓶里的粉状药往伤口上撒,可能有些疼,林岁言嘴角抽了两下。撕下一缕衣襟,当即往上一裹。
走吧。林岁言道。
你真的没事么?洛子川的声音隐隐有些焦急。
林岁言忽的笑了:我能有什么事?
缓了一会儿,林岁言像没事人似的搭住洛子川的肩膀往回走。洛子川清楚的感受到一个身量比自己还高的少年把近乎所有力气压在自己身上。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他转过头,看到那少年面色苍白,心中竟是比自己被刀刺穿小腹还痛苦。洛子川理了理思绪,搀扶着身侧那位身受重伤的少年。
少年抬起头,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却尤其发亮,风流的桃花眸里有一时间正色,他盯着洛子川,仿佛全世界仅仅只有他一人。
逆命而行
46、内奸
◎子川兄,我说了,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
迷踪林内,多少身穿黑色衣服的少年把林岁言簇拥起来。像是一群重见天日的幸运人,激动且兴奋地冲林岁言表示欢迎。
室内不大,一个座椅占了很大位置,上面斜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位鞭奕君。
说得好听些,是斜坐,其实便是躺着。少年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懒惰,手指抵灾太阳穴上,轻轻按揉着。
鞭奕君,您可算回来了。
您可知若是没了您这主心骨,我们就是
恭迎鞭奕君回迷踪林!
七嘴八舌的,在林岁言耳畔回荡。
忽的,林岁言摁太阳穴的手一顿,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眸子显得格外轻挑,有一搭没一搭地开了口:我在后山受到了埋伏
少年话语里皆是玩昧,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周遭人汗毛倒起。他们在迷踪林待了那么些年头,还是连这位年轻的鞭奕君半点善变的脾气秉性都摸不到。
林岁言左手扶额,右臂为了不触到伤口随便往身侧一搭:大家,有什么看法呀?
那条黑色的长鞭随便地搁在一旁,面具的掩映下,把林岁言的话腔凭空添了些阴郁。
鞭鞭奕君受到了埋伏?
鞭奕君可还无事?
究竟是谁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林岁言捋了捋头发,嘴巴轻轻啧了一声,眉头轻挑:你们啊
少年话里拖着长长的尾音,给人一种无端的紧张与压迫感。
公子,您如何能这么说一人说道。
林岁言轻叹口气:后山被人装上了大片机关,就算后山再荒僻,安装机关也不至于做得无声无息把守山林的人是死的吗!
他冷笑一声:除非啊有人故意装傻打掩护嘛。
人群惊慌地散开,熙攘中推出三四个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口中不时叫唤:冤枉。
其中一个晃着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鞭奕君,真的与我无关。您一定记得我吧,我是小乌啊,您以前还指点过我武功的。
林岁言牙尖咬舌,做了个思索的动作。周遭一时寂静得可怕。良久,林岁言发声:刑屋好久没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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