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林岁言把头抬起来,眼眶是干的,但是眼球却微微有些泛红。他的目光在洛子川的脸颊上停留良久。少年容貌清秀,眼睛里似乎有星星闪烁,墨黑色的长发被桃木簪子高高挑起,嘴唇泛红,好一个容貌俊俏的少年!
林岁言喉结动了动,像是再也按捺不住似的,猛地拽着洛子川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边拉,另一只手抵着洛子川的后背,手动把人扳到自己眼前。望着那嘴唇,使劲地啃咬起来。
唔!洛子川唇上一痛,铁锈味在唇齿间传播开来。林岁言有些暴躁,洛子川能够清晰地看见林岁言眼睛中的血丝,他依稀记得,初遇时,那双眸子是那样好看,宛若桃花,宛若星月。
可是那一刻,洛子川的身心全是抗拒,他用力地推搡着林岁言,甚至不甚协调地手脚并用。林岁言很强势,那股力气很大,大到洛子川怎么也挣扎不开。
林岁言的身体逐渐压了过来,搂在洛子川背后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垫在洛子川身后。他亲吻着洛子川的脸颊、鼻子、眼睛、脖颈、再缓缓落在洛子川的琵琶骨处
洛子川手腕突然用力掐住林岁言的脖子,使劲往上推。他扭过头去,发丝凌乱,样子十分狼狈,嘴唇也生疼,林岁言,我不想恨你。
林岁言的动作停住了,整个人怔愣在那里,像雕塑一般。
趁着林岁言发呆的时候,洛子川猛然起身,推开林岁言,兀自坐了起来。
林岁言眼睛眨了两下,最后满嘴都是对不起。
洛子川顺手抹了抹嘴唇的血污,觉得此时的自己简直与一个妓.女无异。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睛中皆是对林岁言的
鄙夷,还有失望。
林岁言,我不管你是怎么了,我不管他们二人的离世给你造成了多大的打击。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心里的难过完全不亚于你。可是我忍你一时,不代表我会忍你一世。我不是任何人情绪不好的宣泄桶,我是我自己。我很感谢你不杀我,把我从楚将军手里救了出来,可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现在后悔了,厌恶我了,你可以直说,我自己动手自刎,不用这么恶心我。洛子川难得心平气和地说道。
子川别走林岁言束手无策,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虚虚地从背后搂住洛子川。
洛子川身体一颤。
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以前好像不是这样子的,我应该再等一等的,可是我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万一你也像云丘和姑母一样林岁言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上次的铁匠铺,是我故意骗你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那么说是因为
够了,洛子川淡淡道,耍人玩很有意思吗?你认为,我就是一个你想爱就爱,想踹就踹的狗吗?我是人,林岁言,我是活生生的人我不是一个傀儡,我不是你的一个玩具。所以我请你,我求求你,别再哄着我、骗着我了,成吗?
子川,不是那样子的,你听我说林岁言慌乱地辩解着。
林岁言,你恐怕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你以自己为中心,其余的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圈是么?洛子川摇摇头,你不懂得该怎么爱一个人,所以就请不要用爱这个借口来绑架、威胁任何人。你辩解一次,我便觉得爱在你心中有多么廉价。
你骑着马先回。林岁言咽了咽口水,无措地说道,我到别处走走,别忘了回去吃饭。
他逃也似的跑开,生怕再面对什么难以化解的局面。
一瞬间,夕阳的无限美好化作破碎的梦境,挽不回,逐渐消沉,天空变成黑色。
洛子川木讷地走到马边,手指撑在马背上,心里却无来由地一阵剧痛。
错在谁啊?究竟是谁出了问题?
这是他幻想了无数次的告白,无需多么浪漫,只是需要一句真诚的话语而已。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疏漏,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变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
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糟糕?
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狼狈?
一人落荒而逃,另一人驻足荒野,久久无法回神。
洛子川很想问自己一个问题,此刻的他,还爱着那个林岁言么?
答案不知可否。他对林岁言的爱,日积月累、日思夜念,从未减少分毫。哪怕他曾经那般绝情,可是那融进骨子里的爱意、几乎要与皮肉结合在一起,共同生长的爱意,又怎么会因为一句话而被轻而易举地拔除?
既然这样,可是又怎么会?怎么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答案,洛子川不知。他只是觉得当林岁言说出那番话时,自己的心有极强烈的不适,就好像,他是那个被别人耍的猴子,那个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他痛苦,让他快乐。
他算什么,他又是什么。
洛子川原先一直盲目追随林岁言的脚步,却忘记了,林岁言在进步的过程中,心灵也会发生蜕变。
也许,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他了。
现在的他疯癫、狂妄、冷酷、无情、心狠。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也是光芒耀眼的神。面对这样两极分化严重的人,洛子川还要继续坚持下去么?
85、人心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生死,而是人心。◎
当天,林岁言没有回来。
洛子川躺在林岁言曾睡过觉的床榻上,辗转反侧。
或许,真正的那个懦夫,是自己吧记忆中的林岁言,真真正正地要消失在记忆中吧。
那碗粥洛子川终究是没有再碰,温度已经凉透了。洛子川阖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公子,还睡着么?翌日清晨,军营中又传出热闹的喧嚣声。洛子川的意识渐渐回笼,睡梦逐渐破碎。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是做了噩梦,满头汗珠。
公子,我是阿鹰,我能进来吗?军帐外的声音道。
进。洛子川一睁眼一闭眼,平息了两口气,才堪堪说道。
军帐被人掀开,有人走了进来。
阿鹰嘴角含笑,热情地和洛子川打招呼,知道看到桌子上一口没动的粥,脸色才稍变。
呀!公子,这粥你怎么不喝啊?阿鹰诧异地问。
洛子川敷衍地应了声,并说道:昨天没来得及喝,想起来的时候,粥已经凉了。
哦阿鹰姗姗道,他转过头,眯起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惊道:公子,你的嘴
洛子川身手摸摸嘴唇,那里已经结痂,窘迫地笑了笑,哦,是昨日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没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