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很陌生。
“阿莱茵。”
有人走过来。
阿莱茵回头,科林抱着一捧白花担忧地看他,在金发哨兵身后,是血般弥漫开来的余晖,搅得白云都支离破碎。
“你来了。”
科林欲言又止:“我……”
两人的影子投射到墓碑上,暗灰的。
阿莱茵看到花,嘴巴弯了下:“抱歉,我都忘了带花过来。连花圈都是帝国提前准备好的,帝国过于热情,我只需两手空空。”
科林:“请节哀。”
阿莱茵:“你才是,任务辛苦了。”
对方情绪不对,科林能感受出来,一团火始终压在冰山下,伺机爆发。科林瞥了眼边上的骆发向导,又回来看阿莱茵。
科林:“对不起,兄弟,这时候我说不出多余的话。”
他抽出一枝花递给阿莱茵,两人一齐放在墓碑前,庄严行礼。
墓碑前并不适合闲聊,怀旧在离别前的酒吧内就已诉说清楚。科林身上还有留下来的伤,胸前绷带围绕一直延伸到脖子上,若不是埃文帮忙,他绝对逃不出护士长的魔掌。
科林准备离开,埃文站在远处巨大树荫下望他。
金发哨兵一步三回头,站在陵园当中的阿莱茵只剩下隐约虚影。
他来到埃文身边,埃文搂住科林的肩,科林心情低落,无法言说。只能被动地跟着埃文。
阿莱茵目送科林直至消失在视野中,埃文的脸依旧没有看清。他没有精神动用超感,世界万物如同浸在会泛起涟漪的水里。
又站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下,凉风吹到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威海利开口,和阿莱茵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以前从不会这样,哨兵会像个小菜鸟一样跟在身后,让他心生烦厌,讽刺的话脱口而来,然后撑头看他有趣的表情。
“回去了。”他说。
阿莱茵侧过来,眼神木讷又冰凉。
更多话被憋回去,心里酸胀感泛起。
久违的加快的心跳声,好像是十年前那片烧焦的土地上慢慢长出绿色弱芽。威海利还没来得及体会,手已经伸出来,拽住阿莱茵,把他拉了过来。
阿莱茵顺势靠在威海利的肩上。
噗通——
越来越多复杂的情感在翻涌,铺天盖地。
黑暗中那张惨白的脸刹那被粉红泡泡淹盖。
“怎么了?”阿莱茵想要起来。
“不……”威海利重新把他按回肩上,舌头打结,“人全走了。”他咽了口,喉结起伏,才露出这个年龄该有的腔调,声音沉稳,“人全走了,就剩我们两个。”
“所以?”
威海利抬头,红色越要消失,照着一点点边。
“所以,你可以放松了。”
拜托让伪装结束吧,已经没关系了。
头更沉地抵在肩膀上,暗哑地:“你知道现在在跟谁说话吗?”
威海利:“我知道。”
阿莱茵:“谁?”
“阿莱茵·艾德。”威海利道,“唯一的阿莱茵·艾德。”
没关系哦,莉莉说的话,我已经施了魔法,不用担心,没人会嘲笑你,你可以放心地哭。
阿莱茵抽了两下,心里紧闭的疲倦阀门被击碎。
他用力抓住威海利的手臂。
有些痛,骆发男人皱眉,却没有拨开,那手指似垂挂的稻草,在冷风下微微颤抖。
威海利感觉到肩膀上有湿润在扩张开来。
烫得,好像在灼烧心脏,可很快,又变得冰凉彻骨。
夜晚,阿莱茵躺在家里的床上。
房间几乎没变,正对的柜子里还有琳琅满目的娃娃。
他躺了一会,爬起来,去柜子里拿出超级布偶。小时候还觉得很大,费劲地抱住也不能避免两只脚拖地。如今才只有他半身长,很轻。
布偶上有灰,还有难闻的气味。
他紧紧地环抱住它,爬上床,没躺安稳,背后有毛绒绒的东西在拱,讨人厌的麦克跑出来,大尾巴调皮地甩来甩去,绕着阿莱茵走了一圈,最后钻进他和布偶中间的空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