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清楚目前的状况。”威海利压低声音,“如果你真的为布鲁斯好。”
埃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知何时,周围聚集了无数的人,那么多双眼睛,齐齐地盯着他们。埃文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威海利:“我和阿莱茵还要赶回s区,不能再继续和你交谈,深感遗憾。”
他拉着阿莱茵想走,却被埃文抓住。高大的哨兵可怜兮兮地抓住向导的一点衣角,脸背着,看不清表情,言语间满是小心翼翼:“你能告诉我,科林还活着吗?”
威海利:“如果你愿意,他会永远活在你的心里。”
埃文猛然回头,灰绿色的眼睛里是惊诧和悲哀。他的手在颤,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松手。
“等等,威海利……”阿莱茵满脸焦灼。
威海利蛮横地将阿莱茵带离,没有丝毫解释。
埃文立在原处,看着那两人越渐走远,仿佛在看着真相远离。他混沌一片的眼睛里难得恢复些许清醒,反过身,对上那些张望的路人。路人们看见事情结束,纷纷作鸟兽散离开。埃文冷笑地望着,他猜测不出这里面会有多少探子,更想象不出今晚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是否会去s区找威海利与阿莱茵,或许,等他得知真相出来,便会被那些人干掉,譬如科林一般,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巷里。
他不能死,绝对,他要为科林报仇,要找出那个真凶!
埃文快步走到偏远处,烦躁的情绪克制不住,他猛力击向坚硬的墙壁,直至骨节上的皮肤全被打烂鲜血淋漓才停下。埃文跪倒在地,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落下眼泪。
阿莱茵被一路拽回花店,路上连s区居民的问候都无暇顾及。
居民们奇怪地望着风风火火的两个人。
进入花店,威海利迅速把窗和大门关好,外面光线进不来,花店内陡然暗下一个色调。接着,他仿佛耗尽所有力气般,喘息地坐在最近的椅子上。
阿莱茵看见他这样,心情杂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过来。”
威海利招招手,阿莱茵顺从地走过去,男人抓住他垂在身边的手,闭着眼睛平复了下心情。
阿莱茵:“你的伤痛吗?”
威海利摇摇头。
半晌,阿莱茵还是没忍耐住。科林的事不断在心间泛起涟漪,无法平静。“真的是……瑞蒂吗?”年轻哨兵试探地问。
威海利身体一僵,抬头看他,最终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阿莱茵一时怒意汹涌,登时有了想奔去找斯碧弗的念头。
年轻哨兵明白这样很鲁莽,甚至,或许这样毫无作用,可是,不甘心,奢望能冲进政府大楼和那个人大吵大闹一番。她借由帝国的命令摆布了他的生活,现在又来害科林。
威海利紧紧抓住阿莱茵,“你不能去。”他说道,“他们找不到布鲁斯,也不清楚他是死是活,因为是我把他藏起来的。”
阿莱茵皱起眉:“你?”
威海利点头,把阿莱茵再拉近点:“事发的那天他来找我,浑身是血,生命危在旦夕。我拜托s区的居民把他送出去,s区的居民不知道那是科林,以为仅是我的一个朋友。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塔欧瑟星球吗,它表面上是蔷薇星球的友国,实则早已退出星球争霸,不再当蔷薇帝国的帮凶。近几年靠经济迅猛发展,已脱离蔷薇星球的掌控。塔欧瑟星球哨兵向导极少,虽靠普通士兵打头,却难成气候。蔷薇星球见它无法威胁,平日也不怎么去关注,这是个完美的庇护所。还有一点,他们那边医疗环境很好,设施齐全……”
“我记得。”事情见到一丝曙光,阿莱茵迫切搭腔,“我还记得你说过那里医院的院长和你很熟,有事都可以找他。科林并没有死!”
威海利:“是的,可他少了一只手一条腿是事实。当时我求助了院长,那位老先生很快就答应,还派人来接科林去塔欧瑟星球,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后果不敢想象。”
阿莱茵:“那科林现在怎么样了?”
年轻哨兵并没有注意,至少他听到科林的“死讯”后,就无数次的喊对方的名字,这要放在以前,绝对算得上是亲密的称呼,假如科林在场,肯定会抖着身体嘲笑他肉麻兮兮。
威海利:“生命保住了,但意识还没有清醒,仍在观察当中。塔欧瑟星球最近在研发一批机械肢体,用于帮助战后残疾的士兵,到时候也会用在科林的身上。适应和复健将会花上许多时间。”
“没关系。”阿莱茵言语间终于泄露出一丝轻松,“我会帮助他的。”
威海利:“嗯,可现在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阿莱茵:“连凯奇都不可以?”
“很可惜,是的。”威海利道,“布鲁斯曾带来一个重要的信息,这也是他遭斯碧弗毒手的原因。斯碧弗是基曼星球的间谍,我无从知道布鲁斯是从哪得来这个消息,不过他因此受到牵连是事实。我和斯碧弗空有过往交情,没想到她居然把帝国给卖了。斯碧弗在帝国中的势力盘踞错乱,光凭我们是不能解决的。”
阿莱茵:“难道就这样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威海利无奈:“我把这件事断续地告诉了法宾,没有明说,可以他猜疑的性格一定会去调查。兴许现在帝国已经开始注意斯碧弗,他们没有动静,可能是想借斯碧弗这条路打击基曼星球。大战将即,任何的打草惊蛇都是不可取的。”
阿莱茵张了张嘴,赌气的话说不出口。
面对整个庞大的帝国组织,他一个人实在过于渺小。
阿莱茵有为了科林杀斯碧弗的觉悟,哪怕最后将面临牢狱的惩罚。
“不,你还不能。”威海利看出哨兵眼中的决绝,“你不能这么冒失,我们没有证据。”手上的力度越发的紧,疼痛感在两人间流窜,但威海利不想松手。
“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骆发向导咬咬牙,缓缓道,“杀害你父母的人是温索布·加沃,他和我、雷森一样,曾是蔷薇计划的成功者,在十年前的大战中战死,现在遗体在基曼星球的研究所内。他们做的事就跟蔷薇帝国想重塑个雷森一样,且有意把加沃培养成黑暗哨兵。我曾和加沃在s区交过手,他的意识是活的。”顿了顿,威海利徒劳地安抚阿莱茵,“你别着急,听我说,也不要想潜入基曼星球的事。大战中我们的任务就是除去加沃这个大患,蔷薇帝国可以帮我们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你想为你父母报仇,就不能去找斯碧弗麻烦。不能现在与蔷薇帝国撕破脸皮。”
阿莱茵怔怔地看着威海利,眼睛放空。
他仿佛听见一些很重要的事,可耳朵嗡嗡,接收不到任何信息。
哨兵反倒诧异自己丝毫不吃惊,似乎早有这样的准备,他的父母被残害,或者他的身体里被植入某种别人的意识。反正找不出比后者更惊奇的事了。有人在背后捣鬼,这个“人”就是他们曾发誓要效忠的帝国。
感观被隔离,唯有手指间紧握的疼痛还提醒着他是活的。
阿莱茵木讷地将视线挪回眼前向导身上。
发不出声,也不知该表露何种情绪。悲愤沮丧或悲伤都在之前用完,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想要怨天尤人,又不知要怨什么。
“阿莱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