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聿没说话,他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目光很淡,但眼睛却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其中像是萦绕了层层迷雾,让人看不清楚其中含义,似乎也透着重重危险,诡谲之意横生,沈迟的背上忽然泛起几分凉意。
他蓦然开口,声音淡淡的:“网如果收得太紧,鱼会拼命挣扎。假如鱼察觉不到那张网,自然不会乱动。”
话一出,沈迟收了脸上的笑意,沉默半天后蹦出几句话:“这就是你这几天不联系人家的理由?合着,洛大小姐只是你的猎物?你个没有心的恐/怖/分子。卧槽可真是无情。”
侍者经过,顾司聿换拿了杯威士忌。这种烈酒很烧喉,入口火辣,后劲也强。沈迟倒是只拿了杯香槟。
他喝了一口香槟,听得顾司聿沉声说一句:“不要胡乱定义我跟她之间的关系。”
“……”
他语气不善。
沈迟心里一咯噔,快速思索几秒后,迟疑开口:“啊,啊,猎物这种,我就随便说的,她就算是你网里的鱼,那也是条绝世美人鱼。”
这种赞美之词却是出乎意料地令顾司聿神色好了很多,他眼尾还带了几丝淡淡的笑意,但一闪即逝。
和恐/怖/分子做朋友真的太难了。
沈迟暗忖。
“我记得,那年你放假回国小住,咱几个去酒吧喝酒,好巧不巧,你那侄子顾盛泽也在,当时我记得洛莺喝醉了吧?醉醺醺的还t强吻你,那画面对我冲击很大,真的。我当时浑身血液沸腾。”沈迟回忆道。
“你沸腾?亲的又不是你。”顾司聿冷笑。
“……诚然,我当时是震惊于,世上竟有如此不怕死的女生。你当时没有把她当场打死算她命大。后来你居然没有把她打死。我很激动,一激动就血液沸腾。我猜你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亲了就亲了,要是长得丑,你早一脚把人踹天上了吧?别装得自己好像很有容人之度,你就是纯看脸,呵呵。”
沈迟打了一个嗝,他渐渐有点醉了,所以胆子也跟着膨胀了好几倍,他勾着顾司聿的肩膀,双眼迷蒙看着前方已经变成四五六个的张小姐,摇摇脑袋,道:“顾司聿,你这个禽兽。”
顾司聿:“……?”
沈迟:“那时候人家才十四岁啊!你就对人家有非同一般的想法了是吗?!禽兽!警方击毙你我跟你讲!”
顾司聿蹙起眉毛,回道:“想法?我没有。”
沈迟不依不饶:“你说你对她没有想法?放你娘的狗屁!”
顾司聿:“……”
他伸手拧了拧眉心。
沈迟狐疑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又说了句:“你那时候没有想法,可以理解为你不是个禽兽,但,人家洛大小姐现在出落得人见人爱的,想法,你现在也没有?”
“没有。”
某位姓顾的人斩钉截铁。
沈迟:“……”
顾司聿冷淡地拂开沈迟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依旧蹙着眉,眉眼间都是冷漠的萧瑟。
沈迟靠着一面墙,“啧”一声,他其实没怎么醉,意识还算清醒:“啊,那你还想和她领证?这不是有病?”
顾司聿眉峰一凛,目光里染上阴鸷。片刻后,他一脸淡定,道:“我总不能,找一个男的去领证。”
沈迟:“……”
fine。
恐/怖/分子的思想境界总是和普通正常人不在一个维度。
ˉ
顾司聿出了贵宾厅。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恍惚间,这里的长廊居然和当年那间酒吧的走廊有点相似,他蓦然就想起来,酒吧内,洛莺不带丝毫畏惧地朝他走来,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眼尾藏了一丝丝的狡黠,她对他笑了一下,片刻即收,靠近后,她在他跟前站定,一手扯着他的领带,拉下他的脑袋,飞快地踮脚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她的脸很红。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其他的。
他的心当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了一下。
那是种奇怪又令人无法控制的情绪。奇怪到他沉浸其中,忘记推开莽撞而来的洛莺。
她粉红的一张脸,迷茫的眼神,微乱的头发,身上混着酒气的气息,在那昏暗的酒吧长廊,无孔不入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之后他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但随后他想起来离开前,顾盛泽那双盛满了嘲讽的眼睛,他忽然很烦躁,又折了回去,看见洛莺蹲在地上呕吐,而顾盛泽却在和身边的女同学说笑。
顾司聿把吐完之后晕倒在长廊上不省人事的洛莺抱到车上,然后送她回了家。
洛莺不知道的是,顾司聿把她抱上车后,又下车再次折回酒吧,把包间里的顾盛泽从沙发上扯出包间,他拎着顾盛泽的衣领子,警告他不要不负责任地把未成年小姑娘带来酒吧喝酒。
顾司聿态度当时并不算十分恶劣,但顾盛泽却吓得不轻,脸色白得一塌糊涂。至此之后,顾盛泽果真没有再带洛莺到酒吧去。
ˉ
洛湛喝得有点醉醺醺的,他摇摇晃晃走出贵宾厅,外边正在抽烟的顾司聿恰好抽完一支烟,他脸色和以往一样看不出好坏,因为这个男的一直都比较冷漠:)
“抽烟你到专门的吸烟室去抽,熏到本少爷的尊贵玉体你赔得起?”洛湛欠揍的语气从来不让人失望。
他和顾司聿虽说是同学,但也不怎么对付。
顾司聿并不关心洛湛的玉体有没有被熏到,他把烟头掐灭后扔进垃圾桶,似是随口问了句:“洛莺呢?”
“啊?啊……我想想……”
洛湛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仿佛顿悟了什么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