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不明所以的人都纷纷侧目,带着些鄙夷,指指点点议论。
苏酒就那么站在原地,面上泰然自若不肯屈服,可下巴在不自觉抽动,整张脸肿的不像样,手也抑制不住在抖,制服领子扯歪了也来不及整理,难掩的狼狈。
穆衍森忽然之间心如刀割,不论她站得多么笔直,都显得无比单薄可怜,甚至有种言说不清的落魄,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人。真的无法想象,她从前是不是也总这样,任人践踏侮辱,无所依靠,连个肯替她说话的都没有。
如此这般长大,所以倔强,所以顽强,所以心比金坚,所以喝醉了总是哭得让人心碎,所以总说自己是孤身作战。痛到极致,不敢也不知道喊疼,只这样扛着熬着受着。拒绝爱护和依赖,从未得到过,所以不渴求不奢望。
不,不是,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会什么都没有,他要做她的保护伞,为她遮挡所有风雨。
将她拉到身后,抛了所有教养,只想替她出这个头,穆衍森几近切齿,道:“你给我听清楚,你那点东西,明天早上八点钟,到这里的大堂经理那里去拿,一样都不会差了你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走人!立刻!”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认识的人,没一个好货色!”
穆衍森瞬间暴跳如雷,“我告诉你,只要她高兴,只要是她愿意,我把这家俱乐部送给她都行!不会稀罕你任何东西!马上给我出去!我不会再说下一遍!”
高喝一声:“保全!把人弄走!”
拉起苏酒的手,紧紧握住,护在肩膀下就走。苏酒脸在他衣服上摩擦,脑袋里全是懵的,像被人灌了浆糊一样。只知道跟着他的脚步,慢慢踱向前。
从前这种对峙的状况,她应该是先哭的,哭的惨不忍睹,一个人跑掉,在大街上四处晃荡,看马路上来来回回的行人,被人观望被人同情,像个流浪狗在一个地方死蹲着,倔强成雕塑,然后被父亲找回去,说她不懂事,让她呆不下去就回家。一次次没脸没皮的去,又一次次被伤的体无完肤扫地出门。她都习惯了,永远不会出现救世主,这世界是没有救世主的,连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又能真心指望谁来搭救?
可是,在她怎么看都糟糕透顶的人生当中,终是遇此良人,骤然而至,不止是救了她,还用力将她托得高高的,保护起来,仿佛是紫霞仙子的至尊宝,带着她驾上七彩云,什么都不再惧怕。
做梦一样,也许连做梦她都不敢这样想,不敢奢望会有所依偎,会再有人对她如此爱护备至。
苏酒下意识拉着被扯开的衣服领子,总还是希望在他面前保留些形象,哪怕微乎其微,她真的不想也不能再低微些了。
“二哥!二哥你去哪儿啊!等等!”
侧过脸去,苏酒瞄见那叫住穆衍森的女孩,发现她眉宇间和他是有几分相似的,猜想,难道是他那个在当村官的小妹?
像是想起了什么,穆衍森松开她肩膀,轻轻裹住她冰凉的手,换了个方向。大概是气的犯了糊涂,把随他一起下来的一帮人都给忘脑后去了。
一干人面面相觑又很是好奇的看着苏酒,尤其是那个喊住他的姑娘。苏酒没有不好意或是扭捏作态的刻意回避,而是大胆坦然的也看着他们。各个着装不凡,气度也很是不同。
从他们的审视中,苏酒读出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看不上,非常的看不上眼,甚至是藐视。可她依然昂首回看每一个人,没流露出一丝自惭形秽。别人要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要是真在乎别人脸色,她恐怕已不会在这世上活着早早去自杀了。她可以承认自己低微,但永远学不会奴颜婢色。
“衍柏……”
穆衍森只给了她一个眼神,穆衍柏多聪明灵力的人,又从小就和他最有默契,立刻明白过来。
“行了二哥,我送爷爷他们回去,你忙你的吧。”
比谁都机灵,说完这话马上挽住旁边最威严重要的那位,撒娇讨好,“爷爷,咱在这儿都玩一下午了,您累了吧?我开车送您,咱回去下棋。”
“走吧。”
老爷子低咳一声,脸色难看,谁都不理,拂袖就走。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欢迎登陆xet观看更多好作品
第30章10——3
穆衍森来到浴室门口,叩了叩门,唤她,“酒儿?”(注:这个读儿化音,京腔,发一个音,不要读出“儿”字发成两个音那么别扭)
仔细听,里面没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有点不安,“我进去喽!”说着旋转门把推,开门进去。
只见她在浴缸角落里,缩成一团,下巴抵在膝盖上,头发散落在肩膀,湿了大半。像是在走神想什么事情。
蹲下,伸手探了下浴缸里的水温,冷的人发颤,居然是冰凉的冷水。她就这么光着身子坐在里面近半个小时!
穆衍森眉峰紧紧锁起,“你干什么!”
“我想冷静冷静。”她闭着眼说话。
“胡闹!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子折磨自己?他忙转身寻找浴袍,动作太急促,不小心把柜子里的其他东西都带了出来,噼里啪啦散落一地,顾不了那么许多,只想要快点让她出来,只拿了浴袍踢开其他碍事的东西。
急急回到浴缸边,她依然纹丝未动的坐在那里,闭着眼,不言不语,样子落寞却不卑微,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无望感。背脊瑟瑟发抖,而且,越抖越厉害。
实在不忍心多看,再也生不起一点情绪,几乎是央求口吻:“酒儿,你听话,起来,水这么冰,感冒了怎么办?你出来,听话。”
怎么捞她,她都固执的不肯动一下,倔强的仿若定在了浴缸里。
他终是变为哀求:“你别这样,我看着心疼,我怕我的心脏承受不了。你想我发病是不是?”
闻言,苏酒突然睁开眼睛,双手攀在浴缸边缘,在他面前站了起来。穆衍森为她披上浴袍,隔着厚厚的棉质衣服还能感觉她身体冰冷的吓人,像是死去了没有温度了一样,始终安静异常。他紧紧拥住她,真真的心如刀绞,又使不上一点办法,多希望那些伤害落到自己身上,让他来代替她疼。
“以后,永远都不许在我面前这样!”想想,纠正自己,“不对,在哪儿都不许再这样折腾自己。”
重新给她放了热水,让她进去取暖。大概是在冷水里呆太久体温下降的厉害,脸居然消了肿,挨打的地方手印几乎看不见。可他还是心疼的摩挲她两边脸颊,怎么看都不过只是羸弱需要被人保护的小姑娘。家中小妹衍柏只比她大两三岁,在她这个年纪还在校园里快活始终是众星捧月到哪里都被人宠上天,而她却承受着所有不该她承受的重量,不肯露出丝毫软弱却叫人无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