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口礼仪小姐那一声甜甜的“请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苏酒才恍然惊醒一般,冷冷嗤笑出声。是自嘲,笑自己。早该料想到,再见面,不过如此。选择离开那一刻,他们之间种种,便已是定局。
既是注定无缘,何苦恋念不忘。
一路沉默,快到赌场,马苏杭突然先开了口:“小酒,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见识什么?”她没心情跟他说话。
“原来你也会害怕。”
“我、我怕什么了我!”她心里惊了一下。
“不怕?不怕你的手从刚才一直抖到现在。”
心虚,苏酒下意识把手塞进上衣口袋,“我,我提前半身不遂行不行!”
贫嘴他可是完全敌不上她,不知又会扯到哪里去,不想再绕弯子,直接问:“你们以前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
“债主!我从前欠了他很多很多很多,多的数不清!”
“你欠了他什么,我帮你还。”
“孽债!”
车停在赌场门口,苏酒跳下车,“马苏杭,这事你最好别打听,不然绝交。”
走进更衣室,换好制服,隔着制服的领子,完全看不见里面戴着项链。苏酒还是忍不住伸手,扶在微微隆起的位置。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始终认为,这一句,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来的深刻。用在他们之间,最适合不过。
执手偕老的爱,是淡淡的,丝丝缠绕于身体,相依相伴。
忘于江湖的爱,是浓烈的,深深注入血液当中,铭心刻骨。
不能在一起算什么,只要,再相遇时,能见他,过的很好,便也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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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14——3
酒店浴池是欧式的,圆形的陶瓷水池,墙壁上有电子温度显示器,水温恒定在40至50度之间。穆衍森将头搭在边沿上,下面垫着块柔软的浴巾,可无论什么姿势,都不那么舒服。其实,是心里不舒服,十分的,不舒服。
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心如止水,可在确定那是她的声音,独独属于她的音质,不用多看,也能清清楚楚知道,那是她,是活生生的她。
瘦瘦小小,剪了短发,却不再是从前那般清瘦。根本不用多看的,她身上的每一处骨骼皮肤,曾触摸过无数次的,让他眷恋至深的,身体发丝,每一处,任凭岁月啄食,他,都没有忘,也根本忘不掉。记忆触感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埋藏在身体每一个角落,在最深最深的地方,与其血肉相链相融在一起,只凭声音,他便能肯定,那是酒儿。从不肯听话,倔强固执又狠心的酒儿。
与她说话的那一瞬间,他心脏的血液似一下被放空,心脏狠狠的颤了又颤,然后迅猛的起搏,狂躁的跳动仿佛是要从胸腔里冲出来,全身血液迅猛的倒流。他只能是故作镇定的,掩饰自己心中狼藉的慌乱。
来到这里第一天,竟是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惊的他,无所适从,想要四下逃窜。
澳门,居然真的是澳门,终于,在这里遇上了。第二次来,依然是夏末。
总认为她那么聪明,绝不会轻易让他寻到踪影,所以那次,下了飞机,只在机场坐了一整天,哪里都没有去。小柯回来向他汇报她母亲一天行程,与朋友喝茶,聊天,美容,健身,最普通的太太生活,略微打听,家中只有一位小姐,年纪也不对。终是放弃,她说过的,为了母亲安稳,绝不会来打搅。
原来,是算准了他什么都最信她,于是,偏在这地方落脚,让他这么多年,寻寻觅觅,苦苦的找。像个看不见光亮的瞎子,四处碰壁,绝望无助,作困兽之挣,在马上就快要死心的时候,以为消失在这世上的她,又硬生生的闯了出来。
僵硬的维持着在浴缸里的这个姿势,他有片刻动不了身,然后,缓慢的,站起来,迟钝,机械的,甚至是有点恍惚的跨越脚下的障碍,慢慢披上浴衣。片刻之后,忽然迅速冲出浴室,急切而仓皇,寻找自己的手机。
做不到的,原来是这么的不堪一击,在见到她与别的男人亲密的刹那间,所有理智崩塌,艰难维持着到此刻,终于溃不成军。想她,依然是,这般的想念她。
“喂?小柯,明天到澳门来,不论手头有多少事都不要管,马上过来找我,有很重要的事让你办。”
挂上电话他整个人有点发抖,是要发狂了,想到她与那男人亲密拥在一起,他就想要发狂。这么多年,他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压抑自己,试图忘记,忘记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但她只用了这一场偶遇,就将他击得一败涂地。怕她会过的不好,受人欺辱,没人保护,哭了没有人安慰,一人孤苦。原来是他太笨太蠢太自以为是,她并非不好,反而,比从前还圆润精神了些。
多么可笑可悲。离开他,真的就那么好?
赌场里声音嘈杂,不同语言不同肤色的人随处可闻可见。但秩序保持的非常好,每一桌旁边都站了两个以上的监官。
穆衍森是从来不惯于这种场合的,从前有这种爱好的朋友约他来玩,他都通通回绝。受祖父辈传统观念影响至深。赌博,无论是娱乐还是嗜好,对他来讲,都是相当不好的恶习。
走上台阶,百家乐、赌大小、21点等等,不同的博彩游戏桌旁都著有名称和简明的玩法。
苏酒站在最显眼的那桌,紫色的制服,整洁得体,笑容可掬,在“哗啦啦”的声音中,双手像变魔术一样洗着扑克牌,专注且专业。
他淹没在人群之中,默默的,深深地,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望着她,凝视着她身上每一处,连呼吸的频率都不想放过。
一局结束,重新开始。他悄然无息的走过去,在她对面,慢慢坐下。似察觉到什么,她抬眼,正正好撞上他的眸子。墨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她很快收回视线,他也没有多说什么,静静的,等待她发牌。
牌已经发到他面前很久,穆衍森却一动未动,坐的端庄挺直,从表情,看不出任何是故意来找她的痕迹,仿佛又是一次不期而遇。
“先生,该您亮牌了。”她轻轻,礼貌的提醒一句。
依旧是波澜不惊,不顾旁人催促。忽而,他嘴角噙着淡雅笑意,“若是我赢了,可不可以带你走?或者,怎么样你才肯跟我走?”
这种东西,他不会玩,她完全笃定的到。但他却表现的这般镇静自若,一脸胸有成竹必然是赢家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