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宜微微莞尔,垂眸一边搅拌咖啡一边道:“其实,我第一次见言医生不是在医院。我记得那天应该是周六,我去书屋喝咖啡,然后就遇到了他——”
彼时辛宜就坐在言洺邻桌,看着看着杂志,邻桌两人的对话就渐渐落入了她的耳中。
“女孩子询问言医生的家庭、学历、收入,起初对他很是热情,似乎对他很满意。可是一听说他是精神科医生女孩子就愣住了,大概有些介意。结果这个时候,言医生冷不丁就说了句,‘放心,以后有人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一定跟对方解释清楚你不是我的病人,我们不是在精神病院认识的。’”
模仿着言洺的神情和语气说完,辛宜嗤地笑开:“那女孩子当场就给气跑了。我实在好奇什么样的精神科医生说话会这么刻薄,就回头悄悄看了他一眼,就这样,记住了言医生那张脸。”
这头,晨曦本拿笔记录着关键词,听到这怔了怔,蹙眉道:“等等。你说……女孩子,介绍家庭收入什么的,难道言医生当时在相亲?”
“应该是的。”辛宜点头。
晨曦呃了下,心里忍不住悄悄打鼓。言洺以前还相过亲?她一直以为,像言大医生这样神一般存在的人物是异常鄙视相亲的,所以,当初陈婉华意图将妹妹介绍给他时,他连看都不看别人眼。可没想到……
贝齿咬住下唇,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晨曦回复心神道:“那么第一次见面后,你对言医生的印象如何?请用三到六个词语形容。”
辛宜瞥向窗外眺望番,摇头:“抱歉,因为隔得太久,我实在回忆不起当时的感受了。大概……就像遇到普通路人一样。”
“那么第二次呢?第二次见面你是什么感受?”
“惊讶。”这次,辛宜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精致的面庞上却没甚表情,“第二次见到他时刚好是我和大伯母一块送晓晓去精神病院,我一眼就认出他是我见过的那个精神科医生了。呵,说实话,最开始我对言医生还持观望态度,总觉得他年纪轻轻就做主治医生,阅历浅了些,不过事实证明他很专业,也很厉害。”
说到这,辛宜埋首转了转杯子,低声道:“晓晓在言医生的治疗下,病情很快就得到好转。出院前,大伯母明确跟我表示,晓晓不能再回漓市,希望我能帮忙照顾。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能住在挨言医生近一点的地方,哪怕晓晓再犯病我也不会担心了。”
言毕,辛宜突然沉默下来。按反时针又转了圈杯子,晨曦眨了眨眼,接着辛宜的话道:“所以,为了得到言医生的家庭地址,你跟踪了他。”
辛宜点头:“从此用万劫不复来形容也不为过吧。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为了得到言医生住址才跟踪他的,可至此……我就像上了瘾,总控制不住关注他、追随他。最开始出现这种现象时,我试过很多办法说服自己,可有时候明明嘴上还在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这样太变态了’,可脚已经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晨曦悄悄在纸上写下“追随”两个字,又道:“除了跟踪他,你还做过什么和言医生相关的事?”
闻言,辛宜的眼眸亮了亮,微倾身体,一字一句道:“我还喜欢模仿他。他选的车、用的手机、固定去的咖啡厅……我都喜欢。包括他喜欢花花草草也带动着我产生了兴趣爱好。啊对,上次咱们不还在林氏小屋见过面吗?”
没由来的,晨曦骤时汗毛倒竖。明明她的语气、神态、动作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可辛宜最后句话还是让她觉得寒气缠身。
深呼口气,晨曦问道:“为什么要模仿他的生活习性?”
“不知道。大概是爱屋及乌吧。”
“……”
沉默片刻,晨曦在记事本上随手划了个五角星,这才继续:“每次跟踪或模仿时,你的心情如何?”
“很亢奋,很开心,特别跟踪时既不能被言医生发现,又不能跟丢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刺激。不过事后,我又会很懊悔,觉得这种行为不对。”
“那在与言洺正常交往过程中,比如因为辛晓的事与他接触,你的心情又如何?”
辛宜食指轻扣了扣桌子,显得很随意。“没什么特别感受,和跟普通人接触一样。”
闻言,晨曦看向记事本最后一个问题,咬了咬牙,虽然觉得尴尬,但还是启齿道:“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听了这话,辛宜的神情忽然变得暧昧起来。悠悠瞥了眼晨曦,辛宜笑出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不用拐弯抹角。我最近都没有过性行为,偶尔也会想……不过你放心,我自我解决时从没想过言医生。”
晨曦的耳朵蓦地烧起来,连带着,脸也红得几乎滴下血来。的确,她之所以引导辛宜,问其有没有男朋友是为了了解那方面的问题。但辛宜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却依旧让她感到不适。拳头抵在嘴边咳嗽声,晨曦道:“抱歉,我失态了。”
辛宜摇头:“背负心理咨询师和言医生女朋友这两个身份,我知道你多而不少有些压力。不过小曦,我相信你能治好我的心理问题,我们一起加油!”
……
因为辛宜的案子异常棘手,晨曦又是头一次独立进行心理治疗,一连几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周五晚上去言洺家吃饭时也是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吃罢饭,晨曦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正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人抽走了自己手上的遥控器。
朦胧间,晨曦睁开条眼缝,刚好瞥到言大医生在换台。
“干什么?”晨曦撒娇嚷嚷,“我还在看呢!”
“小懒猪,明明睡得都打呼噜了还说自己在看。”言洺捏捏晨曦的脸,“再说,你不觉得相亲节目很无聊?”
听见“相亲”两个字,晨曦一激灵骤然转醒。瞅瞅言洺,晨曦措辞道:“相亲节目是很无聊,可相亲不无聊啊。有些单身男女生活圈子窄,在单位又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所以只能出去相亲。”
言洺抱胸看新闻,一副“那又怎么样”的表情。
晨曦咬了咬下唇,试探道:“大红最近就一直在相亲。”
言洺挑眉,递给晨曦个“所以呢”的表情,晨曦挣扎又挣扎,最终,还是没将“言医生你以前是不是相过亲”这句话说出口。
其实,不是不想知道真相,女人最大的天性就是打探和自家男朋友有关的一切信息。饶是理智一再告诉疯曦,即使言大医生曾经相过亲那也是过去式了。但她还是非常、十分、特别地想要了解当时的情况:他们在哪儿见的面,喝的什么吃的什么,谁做的媒,事后还有没有联系。女孩多高、多重、漂亮与否、苗条与否,家境如何、职业如何,现在婚否等等等等。
——可偏偏这件事问不得,言大医生英明神武、观察入微,一旦她露出半点蛛丝马迹言洺就极有可能发现她在帮辛宜做心理治疗。而在成为辛宜主治咨询师之前,晨曦发过誓,绝不对外人透露此事。
此事关乎名节和职业操守,真真是要把她逼疯!
烦躁地扯了扯头发,晨曦干脆倒在沙发上摊尸。言大医生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挠晨曦脚心道:“小丫头,最近怎么都跟炸毛的猫似的。”
晨曦淡淡嗯了声,继续扯头发,“大姨妈要来了,有点烦。”
“我看不是大姨妈作祟,是烦新案子吧?”晨曦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辛宜的案子虽然没有公开,每次治疗也是以出诊的方式,但晨曦还是跟研究中心备了案。这些,言洺也都是知道的。
晨曦撇嘴道:“我有点压力。黄天歌的案子虽然说起来也是我独立完成的,但那时候有你陪着我,替我把关打分,我很有安全感。可现在,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你不可能靠我一辈子,要成为合格的心理咨询师就必须独当一面。你现在的自我否定和不信任都是很常见的症状,需要你自行克服。”一板一眼地说完,言洺忽然又俯下身来,轻轻咬了咬晨曦的耳垂,低下三分语气又道,“当然,你说和我在一起很有安全感我很高兴。”
“流氓!”晨曦遭到袭击,面红耳赤地娇嗔。偏偏粉拳难敌强臂,稍时就已落入言洺的魔爪。
眼见着言大医生眼冒绿光,晨曦轻咳声道:“说起来,最近好像都没怎么看到慕声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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