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则坐在上风口,旁边几棵梅树被风吹得乱晃,枝头梅花落了一地。
“还没。”他说。
“你……”倪鸢想起秦惠心说的,只要你哥别打岔,这事儿大概能成。
秦则好笑,“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饭桌上掀桌子,闹得大家都难堪?”
在秦杰眼里,他这个儿子自小叛逆,不服管教。
成年以后,秦则回家的次数更少,秦杰不知道他在外面混什么,总担心他误入歧途。
但秦则活得挺明白,他自己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如今他甚至觉得秦杰身边要有人陪着也好,他少了挂碍,父母与子女本就是单独的个体,有自己的路要走。
日后秦杰有了新的家庭,哪怕再有了新的骨肉,这些都不会伤害到秦则。
倪鸢自问还做不到这么洒脱。
一时陷入沉默。
对面的喷泉没开,低洼处有积水,结了一层冰,几个小孩在上面滑来滑去。
其中有个戴蓝色毛线帽的男孩玩得特别猛,起跑快,在冰面上溜出去老远,一不小心就摔了个跟头,爬起来又继续。
没多久,小孩们来到长椅这边,要比赛爬树。
站底下呱呱叫,七嘴 * 八舌地讨论。树干太高,孩子们太小,只能嘴上逞强,没人敢真正敢往上爬。
除了小蓝帽。
她像只松树,攀着枝桠灵活地窜上树。
底下传来其他小孩的惊叹和叫好。
“喂,小孩,”秦则从长椅上站起来,对树上越爬越高的人说,“下来。”
他长着一张厌世脸,没有表情,显得凶,很能唬人。
小蓝帽不想听他的,但也迟疑了,抱着摇摇晃晃的枯枝犹豫不决。
“把腿摔断了这里没人管你。”秦则说,“都会笑你。”
倪鸢真是佩服他这张嘴。
小蓝帽开始往下爬。
上树容易下树难,她速度明显不如先前快。落脚的树杈光滑,踩不太稳。
最后一跳,终于有惊无险落了地。
倪鸢这才发现她鼻头被冻得通红,袖口被打湿了。
小蓝帽正在悄悄看秦则。
远处跑过来一个女人,叫了声:“小金——”
女人穿着细脚高跟,迈着小碎步,跑起来有种滑稽感。
而且看得出她平常应该不怎么穿高跟鞋,中途身体重心不稳,晃了好几下。看得倪鸢心惊,担心她不留神下一秒就摔了。
结果娘没摔,崽子翻车了。
小蓝帽“嗖”地跑过去,脚底一溜,人砸在地上。
倪鸢无聊地计了数,加上之前在喷泉那儿摔的,这是第五跤。
女人赶紧把小孩提起来,给她拍拍身上灰尘草屑,啥事没有。
也亏得孩子长得结实。
“你是小则吧?”房静领着小蓝帽走到秦则面前,认出他来。
秦杰给房静看过秦则的照片。
“我是房静。”她先自己介绍了自己,表明身份,“这是我女儿,叫余金。”
小蓝帽吸溜了下鼻涕,左右脸颊上各有一团冻疮红。
房静不说,秦则和倪鸢都没认出这小家伙是个女孩。
“阿姨好。”倪鸢站出来简单跟房静打了声招呼,要指望秦则跟人聊,恐怕得等到下辈子。
多尴尬啊。
倪鸢对小蓝帽有点好奇,问她:“你名字是怎么写的?哪个余,哪个金?”
房静扯出纸巾,替小孩擤了把鼻涕,笑盈盈地代她回答说:“是留有余地的余,金子的金。”
余金余金,余下金银财宝。
房静说完怕秦则和倪鸢嫌这名儿俗,又说:“是她爷爷给取的。稀里糊涂上了户口,再改又麻烦,就将就着用了。”
秦则背起吉他盒,难得说了句:“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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