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垂眸一笑,继续批阅奏折。
宋催守了明德帝好几日,明明是个禁卫军统领,却把自己当御前侍卫用了。
明德帝心里本来有一丝怀疑,他时常想宋催这么接近自己,是不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宋催说守着自己,那便让他守,他还可以将人调到自己身边来,当着他的面批阅奏折,这个房间里放着的可是大昌所有的奏折,如果宋催真的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一定会好奇,好奇奏折上有什么。
然而宋催却从不过问,甚至目光从一而终都未曾落在桌面上摊开的奏折上过。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明德帝当然知晓,但宋催和旁人不同,似乎从十六岁的相遇开始至如今的再遇,这个像火一样炽热的少年就以一种明德帝无法拒绝的姿态强行参与自己的人生。
好在这种强势明德帝并不厌恶。
合上今日最后一本奏折,刚想唤宋催过来扶他起来,钟盛便匆匆进来,小声的禀告了什么,明德帝轻轻应了一声,对着宋催道:“忠慎,自朕生病以来,你已经多日未曾归家了,今日朕放你假,回去休息休息。”
“臣不累,”宋催转身面对明德帝,摇摇头,看起来并不想离开。
明德帝被宋催不加掩饰的目光看的耳朵尖发热,他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你都守了朕四五日了,怎么会不累,听话,回去歇息一晚,明日再过来。”
明德帝说完只觉得那日的情形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这几日清醒了不少,暗自懊悔不知多少次,那日一定是发热烧坏了脑子这才会同宋催说了那样的话,才会允许宋催抱他、亲他……睡了一觉之后,明德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催,只能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守让他守,却绝口不提当日之事,若宋催有意提起,明德帝也想法儿饶了过去,总归……他现在是想不清楚的。
明德帝已经这般说了,宋催也只能答应:“那臣明日早些过来?”说完,又想了想,皱眉:“不行,陛下,臣今晚守着陛下睡着,明天再回去休息。”
见他此刻还忧心着自己,明德帝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他索性不看他:“无妨,你也不能守朕一辈子,况且朕今夜要和大臣商议国事……你自行离去吧。”说完,抬脚走了出去。
钟盛跟在后面,凑上来对宋催说话:“小宋大人,陛下今儿是真有事,小宋大人先回去吧,若是陛下有什么不舒服的,奴才会找人通知小宋大人的,奴才看得出来小宋大人心里都是陛下,为陛下好。”
宋催感激的笑笑。
宋催听从明德帝的话离开皇宫回府,他坐的是宫里的马车,阿木没有过来接人,待到了府上,阿木在门口瞧见宋催下车,连忙走上去,只见宋催面上没什么表情,瞧着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但阿木还是从宋催比平时稍快的步伐推断出宋催的心情欠佳。
紧闭的书房里,宋催已经换了身衣裳,垂首在桌前作画,阿木端着厨房刚热好的清粥过来,轻轻的放在旁边。
宋催画完手中的这笔,随手将画笔扔下:“府里处理干净没有?”
“回公子,都处理干净了,可以说话。”
“上次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宋催伸手捏着汤勺搅了搅碗里的粥。
“消息已经疾送给单于了,宋敬应该已经被控制住了,再过十日大昌的探子便会把消息传回京都,”阿木回道:“京都中其他人的把柄也在加紧收集,只是最近暗香盯得紧,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昨日收到的消息,蜀海派使者前去长庭,求单于派兵增援。”阿木又道:“单于答应了,但具体怎么用兵,想听听公子的意见。”
“要增援就给它增援,临阵再反悔也罢,出人不出力也好,总也是给蜀海底气叫他们放手与大昌打起来,蜀海小国靠着大昌跟长庭的恩怨苟活了几十年,也到头了,要说带兵打仗,我只能望其项背,比不上单于二一,我会的,不过是些阴私手段罢了。”那清粥被宋催搅得乱七八糟,他看着没了胃口,松开手指,勺子掉在碗边,沉闷的叮了一声,宋催走到一旁,抽出上次画好的明德帝的画像,握在手里慢慢卷开,定定看了半晌,神情莫测。
“单于也是这个意思。”阿木小声道:“既然要让蜀海放手一搏,那大昌这边的兵力……公子可否说服陛下多增派些人手?”
“不急,”宋催望着画像上俊雅的男人眯了眯眼睛:“便是养个宠儿也要些时间驯服,何况是人呢?得先给些好处,慢慢引诱,然后才好教他离不开人。”
阿木听不大懂宋催的话,只能垂头称是。
“不过,”宋催慢慢卷起画轴,轻轻放回了隔间:“若是总有旁人在笼子外做动作引那宠儿往外淘,那可真该死。”
宋催刚出宫不久,太尉宋哲便进宫面圣去了,他见到明德帝第一眼,便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宋催乃恶童长大,心狠手辣,心术不正,此人万万不能留。”
第49章
宋催回府那一夜,宋哲在宫里待到午夜才出宫,他走后,一直绷紧神经的明德帝只觉得头痛欲裂,瘫坐在龙椅上出神,钟盛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他都不知道。
“陛下,陛下?”
钟盛接连唤了几声明德帝这才眨了眨眼睛:“何事?”
钟盛瞧见明德帝脸色极差,安抚了几句,这才说起正事:“暗香来报,宋敬通敌,证据确凿,暗香查证的时候暴露,宋敬杀人灭口不成,带军没入长庭境内,不见踪影了。”